廣陵城既然能大開青樓花船,那賭坊的行當自然也不禁止,不過,要將賭場做到風生水起,可要有過人手段。


    大通賭坊落座東城,占地不小,白天熱鬧,晚上也是燈火通明。


    這會大堂內吆喝聲不絕入耳,賭徒們擠在賭桌前刺激耍樂,絲毫不覺悶熱,在周圍還有不少大漢,拿眼四周巡視,應是賭場內打手。


    賭坊後院,陶孰冠將一人引進閣間,還給他倒上酒,臉帶好奇問道:“裘兄弟,你這臉是怎麽回事?”


    這話不問好還,一問裘柏兵臉色就陰沉下來,摸著還沒消腫的嘴臉,一口將杯中酒飲下。


    “陰溝翻船,這事我一定會討回來,還有,已經與你說過,你入門武館之事已經黃了,銀子已經退回給你,再喚我來什麽事?”


    月前,鎮東武館入門考核,本要收徒三人,而裘柏兵隻通過兩人便想了了結束,是因他收了陶孰冠銀錢,讓作為考核之人的裘柏兵留下個名額給他。


    再說裘柏兵吃了餘地一招刀片炒肉後,因嘴臉紅腫,一直沒出房門。本來這次他也不想來大通賭坊,但想到平日裏受了陶孰冠不少好處,就借著夜色出門。


    陶孰冠對裘柏兵的臉沒興趣,入門之事黃了也就黃了,以鎮東武館行事作風,知道他的身份後,說不定還沒好果子吃。


    他在意的是讓他吃過兩次虧的餘地,這次請裘柏兵來此,也是為了打聽餘地。


    “鎮東武館裏近來可是有弟子去當捕快?還是錦衣捕快。”


    提到捕快裘柏兵火氣更大,“有話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陶孰冠見裘柏兵神色不善,嬉笑著再斟滿酒。


    “小弟和貴館弟子有些過結,見他穿著錦衣公服,就想跟你打聽打聽。”他將餘地模樣描述一遍,還添油加醋說些損人的話。


    “餘地!?”


    裘柏兵怒氣喊出兩字,他臉麵在武館中丟盡,而且將分配的捕快職務搶了,吃了這麽大的虧,怎會不記得他的樣貌。


    “哦?裘兄弟與他有仇?”


    裘柏兵咬牙切齒,“此人我必要廢了他,你打聽他幹嘛?”


    “哎,我本與一位姑娘兩情相悅,哪知這人橫插一腳,仗著鎮東武館和捕快身份羞辱我,我身份低微又不好發難,心裏苦啊。”陶孰冠臉作傷感,雙眼左右軲轆著。


    裘柏兵眼中沉凝,心想著陶孰冠是大通賭坊東家小舅子,靠著賭坊也有些能耐,自己要是與他聯手對付餘地,應該有很大勝算。


    “看來咱倆都與餘地有仇,你打算怎麽樣?”


    “他有官身護持,又是武館弟子,我還能怎麽樣,打蛇不死必遭蛇咬,不知裘兄弟有什麽好辦法?”


    陶孰冠又歎了口氣,將問題拋回給裘柏兵,他本意隻是想尋個歪招教訓下餘地,但見裘柏兵與餘地仇怨不淺,便生出大膽的想法。


    裘柏兵雙目閃著凶光,用手在脖子間比劃,“那我們就一不做二不休,了結了他。”


    裘柏兵這幾日不找餘地麻煩,是忌憚他的身手,現在有人同仇敵愾,腦中一熱,就想著將餘地滅除。


    之後,倆人定下基調,你一言我一語商討著對策,死了一個鎮東武館弟子還好應付,要是死了個錦衣捕快就很棘手了。


    ......


    天色陰沉,剛才廣陵城迎來一場陣雨,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餘地來到衙門點卯,行走時聽到身旁不少捕快在交談著。


    “聽說了麽,昨日胭脂河上有個捕快以詩文震驚全場,上了嫣妃船,把廣陵三公子都比了下去。”


    “昨晚我就知曉,我住南城那邊,現在胭脂河上和胭脂街都傳著那首詩詞呢。”


    “厲害,為我們捕快長臉呢,以往見那些文人書生都是鼻孔朝天,現在總算是出了口悶氣,嘿嘿。”


    “也不知是哪位錦衣捕頭作的詩,而且昨日不少花船上傳出有位捕頭愛看女子胸脯,他們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有可能,南城城區捕頭胭脂河上都應認識,現在都沒傳出那位姓名,想來是衙門坐鎮的捕頭去那裏辦差。”


    餘地聽了一陣,便朝辦公閣間走去,心中煩惱著,“這有點裂啊,要是他們知道愛看女子胸脯的人是我,那我英明就要毀了,沒準還會被當做變態,色晴狂,低調低調,打死都不承認。”


    池瀟比餘地先到衙門,見了餘地進來,起身好奇問道:“餘師弟,昨日可是你在胭脂河上作詩?”


    “噓!別聲張,你知道就好。”餘地連連將手在嘴上比劃,拉著池瀟在裏頭坐下。


    池瀟昨日整天都在胭脂街查案,聽到捕快作詩之事,自然猜測是餘地所為,心裏有好奇也有欽佩,沒想到餘地還有這般好的文采。


    “放心,我不是長嘴之人,不過,沒想到你還有那種嗜好。”說著,池瀟升起那種男人都懂的笑容。


    “我也是為了查案和...,算了,不解釋,這種事越抹越黑。”


    嫣然這位大佬要餘地幫忙找人,還不得聲張,也就不好將緣由吐露出來。


    餘地不想在這事上再聊下去,轉移話題問道:“昨日,你可有收獲?”


    “確實查到點情況,有家妓院叫花滿樓,月餘前,樓裏前後來過三人,那龜公說先是一男子進來,在搜尋什麽東西,還鬧了一陣,接著又來了提劍男女,像是一對夫婦,來找那名男子。這三人情況與案情中三人很吻合,我認為在李家宅院裏就是他們在打鬥。”


    餘地拿起腰間葫蘆灌上一口,將臉別開,不讓池瀟看到他異樣神色,這會他心裏突突直跳。


    “我裂啊,他們不就是那晚看到空中奔行的三人麽?殺人藏屍,定不是好相與的主,被那人知道是我把那瓶浸泡精元丹酒喝了,還拿走帶有奔雷勁的包裹,我這小命肯定不保。”


    池瀟接著說道:“那對拿劍夫婦,身份不難猜測,男子黑劍如墨,女士白劍似雪,應該就是雪墨雙劍,郭青黃柔夫婦。”


    “雪墨雙劍?郭青黃柔?”餘地語帶疑惑。


    “這對夫婦來自奔雷山莊,黃柔是莊主女兒,他們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留有不少美名,以前做下殺官屠村惡行的黑風雙煞就是死在他們手裏,這件事還上過邸報。”


    餘地學武不久,對江湖上事跡了解尚淺,聽此一言,心中也有些衡量。


    “他們應是在追殺那名腿法精湛男子,可是為什麽不找衙門幫忙?”


    池瀟搖搖頭,“本事高強的江湖客都愛率性行事,我也猜測不出。我稍後備上案卷,交給總捕頭定奪吧。”


    餘地心裏藏著事,便點頭應好,坐回位置上喝茶看報,隻是眼神一直盯著邸報的第一行。


    “難搞啊,一個不慎就要被別人套猴子,死翹翹那種,也不知道那晚閣間裏七個窯姐有沒有把我供出去,看來接下行事都要低調,先想辦法度過這一關再說。”


    總捕頭待客廳中,江滅峰與一官員對坐,他禮貌性笑著問道:“王大人,不知今日到訪有何事吩咐?”


    王大人連連擺手,“哪敢吩咐,總捕頭勞苦功高,這廣陵城的治安還得仰仗你手中的碧波刀呢。”


    這江滅峰嘴中的王大人是提刑署的主政官員王斌,雖說是城中捕快的頂頭上司,但也不敢在總捕頭麵前造次。


    他這次來此,是通過兒子得知有個捕頭惱怒了布政使公子劉欣,劉欣放出話要給那個捕頭點教訓,為了巴結劉希,王斌早早來找江滅峰,而且心中有了腹稿。


    “客氣客氣,王大人有事但說無妨。”


    王斌臉作為難,“總捕頭豪爽,那我就直言了,前段時日為了剿匪衙門錦衣捕快死傷大半,光撫恤就花了不少銀子,聽聞又招了不少捕頭,我就來看看,畢竟現在庫銀吃緊,讓我心裏有個數,也好向上頭交差。”


    “這是自然,我讓他們過來給王大人過目,這幾人都是鎮東武館弟子,是我拉下臉麵向武館張老哥要來的,都是鐵骨好男兒。”江滅峰吩咐手下傳訊餘地他們八人前來。


    王斌點點頭,似是對他這話認可,鎮東武館不是徒有虛名,裏麵的弟子可都是達官顯貴搶著想招進家門,幫自己看家護院。


    “還有,這剿匪一事,總捕頭接下來該如何作為?”


    “這個...自然是再召集人馬,等蛟龍澱蘆葦幹枯之際殺過去,上次剿匪失敗是我莽撞了,在那大片蘆葦中迷路,才會慘遭伏擊。”江滅峰臉帶悔恨說道。


    “這是個好辦法,常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們為何不派遣一人進入蛟龍澱打聽匪徒虛實?”


    江滅峰搖頭否定,“這太過凶險,蛟龍幫很排外,也少與外界交流,突然來了個陌生人,以他們殘忍性子肯定是痛下殺手。”


    王斌卻是不放棄,繼續遊說,“那是以前捕頭行事不夠機警,才會讓匪徒察覺,聽聞衙門來了個捕頭,能文能武,定能當此重任。”


    “哦?能文能武?你是說昨日在胭脂河上作詩捕快?”江滅峰疑惑問道,看來昨日事情掀起的動靜真不小,連總捕頭都知道。


    “正是,要剿滅蛟龍幫,一定要有探子深入敵營了解虛實,要不然我們一直是隻無頭蒼蠅,總捕頭鬥誌我自然相信,但衙門裏的銀子可真不多了,萬一再次敗退,可就要傷筋動骨。”


    官麵上的人真是臉厚心黑,借刀殺人都要說的冠冕堂皇,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淩駕天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伏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伏草並收藏淩駕天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