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地去尋那嫣妃船可不是尋歡作樂,而是去查案。


    胭脂河上花船如此之多,要是每條船一家一家問過去,不知要猴年馬月。


    案情裏作案之人都是功力高強之輩,要是來了這胭脂河肯定是找氣派地方耍樂,既然那嫣妃船近來出彩,先去看看也無妨。


    嫣妃船是條三桅杆大船,在這胭脂河上與其他花船相比,有種鶴立雞群感覺。


    嫣妃船外,停了不少船隻,有幾艘也是三桅大船,其中一條大船旗幟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劉字。


    “劉公子,您將家裏三桅大船都開了出來,看來是對這嫣然姑娘勢在必得啊。”說話之人手拿折扇輕搖,語氣很是恭敬。


    “這船許久不用,停靠久了怕是要生鏽了,你看何振邦與李斯都將家裏船開出來,一個賣米,一個賣布,也想和我搶這頭籌,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劉公子將手中酒水飲下,臉上帶著不屑。


    “那是,都是些銅臭商賈人家,劉公子令堂可是這廣陵城布政使,家世顯赫,怎是他們能比的,來,劉公子,我再敬你一杯,祝你今日旗開得勝,抱得美人歸。”一時間這船頭吹捧碰杯聲響成一片。


    廣陵城布政使便是城內一把手,就整個楚國而言,廣陵城也算是座大城,如此可見劉家家世顯赫,至少這劉公子有個好爹。


    劉公子名為劉欣,有功名在身,是個當朝舉人,但平日裏留戀這煙花之地玩耍作樂,就是個尋花問柳的紈絝衙內。


    而何振邦李斯三人都是城內有名的富貴子弟,與劉欣一起被好事之人稱為廣陵城三公子。


    他們聽聞這嫣妃船名聲,覺得這上船規矩有意思,便私下打賭,誰要是能先上了嫣妃船奪下美人,另外兩人便要對外稱其為廣陵城第一公子,並拿出銀子包場作樂。


    銀子是小臉麵是大,紈絝子弟拚爹拚銀子,掙的就是這個臉麵,今天這麽多人圍觀,要是輸了,多丟人啊。


    李斯船上,一書生拿著宣紙走到李斯跟前,說道:“李公子,這是我費盡心思所做詩詞,雖說難名傳千古,但拿下這嫣妃船登船之資,想來是綽綽有餘。”


    李斯接過小聲誦讀,隨後滿意看向書生,“不錯,李金木,你父親雖是我家算賬的掌櫃,但你這才學可真是不俗,等回去後去賬房支取紋銀千兩,當我把這首詩詞買下。”


    能得千兩銀子,李金木自然喜出望外,連連道謝,又恭祝李斯今日能溫柔在懷,奪下這廣陵城第一公子美譽。


    這會,船上一穿著華麗公子哥小跑著過來,“李公子,快來看,那何振邦出手了,正在那船頭朗誦詩文呢。”


    李斯聞言跑去船頭觀看,那何振邦站立在自家船頭,手拿紅色飄帶揮舞,口中大聲朗誦著。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雄劍天威光彩何,寶琴當舞也當歌。”


    “好你個何振邦,敢來斬我?我還不知道你那玩意短小無力麽,怕是讓嫣然姑娘舞不了更歌不了。”


    李斯見何振邦囂張模樣,氣惱頓足,隨後將李金木所作詩詞拿出,大聲念出。


    “紫陌春光好,嫣然醉管弦。人生能有幾?不樂是陡然。”


    此詩一處,引來一片喝彩叫好,這嫣然琴藝超然,大家都是知曉,此詩句應情應景,很是搭配。


    李斯臉上得意,麵向何振邦舉拳示威,“何公子,你隻能作些淫詞浪句,嫣然姑娘怎會看上你,趁早回去吧。”


    “嫣然姑娘看不上他是一定的,可你未必有機會上嫣妃船。”說話的是另一頭劉欣,他站在船頭故作瀟灑,將手中折扇展開,朗誦起來。


    “高榭樽開歌來迎,慢誇解語一含情。纖手傳杯分竹葉,一簾秋水浸我心。”


    “好!得此詩文,這趟沒白來。”


    “此詩佐酒,最是醉人,劉公子,敬你一杯!”


    “好詩好文采,真不愧是布政使大人的公子!”


    一時間喝彩聲比之剛才更是高上一層,不少人口中還在回味劉欣所朗誦詩文。


    也許是劉欣聽多了他人讚揚吹捧,覺得這是理所應當之事,他雲淡風輕般笑著,手中折扇輕揮,一副風流倜儻模樣,把遠處窯姐弄得心都酥了一半。


    之後,三條船上各出來仆從,將寫好的詩文送至嫣妃船上,由船上的嫣然來作評判,看誰能作她的入幕之賓。


    周圍船隻上的看客等待著結果,趁著這個空檔相互攀談著。


    “這次肯定是劉公子奪得頭籌,辭藻唯美,應情合理,嫣然姑娘定會喜歡。”


    “我看不一定,花船上的姐兒都喜歡何公子這種直接浪蕩性子,說不定何公子上船呢。”


    “哼,嫣然姑娘怎會與那些輕浮女子一般,李公子詩文也是不錯,而且李家財力最盛,是這江都行省最大糧商。”


    各說紛紜,也都說的有點道理,但最終如何還得嫣妃船上嫣然姑娘下決斷。


    這會餘地乘船到此,看著這般熱鬧場景,似乎是錯過什麽,他向旁邊船上人詢問,“兄台,這是鬧哪出啊,怎麽如此熱鬧?”


    這人衣著光鮮,作文人打扮,他看了餘地一眼,臉上顯出不屑,“這是文人盛會,你一個捕快武夫來湊什麽熱鬧,嗬。”


    聽了這話,餘地心裏不悅,暗道武夫怎麽了,吃你家喝你家啦,小爺我是能文能武,唐詩三百首隨便拿出其一,你能比得上?


    這人既然這麽不給麵子,餘地就打算自己靠近瞧瞧,讓老丈將船向裏麵駛去。


    在眾人期盼注視之下,嫣妃船艙門打開,走出位豆蔻年華少女,她手拿剛送來的三張宣紙,說道:“劉李何三位公子請回吧,我家小姐對這詩文不滿意。”


    此言一次,眾人嘩然,有人對嫣然高看一眼,也有人說她心氣高,更有人說是嘩眾取寵沽名釣譽。


    三條大船上,劉李何三人臉色沉了下去,都沒想到是這麽個結果,全部落選無一幸免。


    餘地詢問老丈是否清楚是什麽情況。


    “差爺,想來是他們詩詞沒被嫣然小姐看中,不讓他們登船相見。”


    “哦,也就是寫首詩給船上的人是吧,這簡單,我這就去寫給她。”說完,餘地縱身一躍,跳到一旁的花船上。


    這艘花船船頭站滿了人群,餘地來此船上,是因見著這裏有書案筆墨,他抱拳說道:“借筆墨一用。”


    “有辱斯文,你這捕快不去抓賊人來湊什麽熱鬧。”


    “就是,給你一篇文章看的懂麽?”


    “還想作詩,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哼。”


    錦衣捕快在這城裏雖然有幾分薄麵,但對於富貴人家而言,還是上不了台麵的公職,說的簡單點就是九品芝麻官都不如,而且文人又是對武夫相輕。


    餘地沒去理會周圍人目光和言語,洋洋灑灑寫下一首,字寫得不好,至少能將其認出。


    吹幹墨跡,將宣紙折成方塊,似飛鏢一般扔向嫣妃船,隨即對那船上豆蔻少女喊話,“姑娘,這寫給你家小姐的,要是不滿意我再換一首。”


    眾人一臉愕然,感情你這捕快拿嫣然姑娘戲耍是吧,不滿意還換一首,你以為你是誰啊,當今大文豪?上等佳作信手拈來?


    嫣妃船上少女身手不錯,一把就將折疊的宣紙接住,又向餘地看了一眼,像是要將他模樣記住。


    劉家大船上,劉欣叫來身後一跟班,問道:“王克,提刑署與衙門捕快打交道多,你可認知那錦衣捕快是誰?”


    “回劉公子,前些日子不少錦衣捕快剿匪殉職,這人看著麵生,怕是入職不久,我也不識得。”


    王克恭敬回話,他爹主政提刑署,算是衙門捕快明麵上司。


    因江湖客常在城內活動,總捕頭有很大行事自由,別說是提刑署,就算是布政使也會給薄麵。


    而且衙門裏的捕快多以總捕頭唯馬首是瞻,所以這提刑署差不多成了捕快的後勤署,負責器械,犯人刑獄等事務。


    沒過多久,那豆蔻少女再出艙門,麵對餘地嬌聲說道:“這位差官,我們小姐有請。”


    “好,我這就來。”餘地提氣躍起,以連綿船隻為踏板,向嫣妃船奔行而去。


    行至李家船頭處,李斯對餘地說道:“這位捕頭,我願出紋銀千兩買下你入船之資,你看如何?”


    “我套你猴子,你爹的錢大風刮來的?這麽敗家,小爺我是那麽看重銀子的人麽?不過千兩不少啊,算了,這麽多人看著,收了他的銀子多跌範,小爺臉麵更值錢。”


    見餘地沒作停留,李斯連連加價,“一千五百兩!兩千!要多少你倒是說個數啊?”


    “千金難買我樂意,大少爺,留著銀子去找窯姐吧。”餘地也不轉頭回了句,來到嫣妃船,由這豆蔻少女領著進了艙門。


    李斯看著周圍不少人捂嘴偷笑,含怒將手中價值不菲的折扇折斷,“給我查出他的底細,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我就不姓李。”


    李斯身後仆人躬著身連連點頭應是,這會李斯正在氣頭,這仆人可不敢觸其眉頭,再說,也就一捕快而已,還能與李家相比?


    不僅是李斯,劉鑫何振邦也都發話打聽餘地跟腳,今天被這捕快一攪,他們三人都是大失顏麵,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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