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城丘公為遵化道。署中故多狐。最後一樓,綏綏者族而居之,以為家。時出殃人,遣之益熾。官此者惟設牲禱之,無敢迕。丘公蒞任,聞而怒之。


    狐亦畏公剛烈,化一嫗告家人曰:“幸白大人:勿相仇。容我三日,將攜細小避去。”公聞,亦嘿不言。次日,閱兵已,戒勿散,使盡扛諸營巨炮驟入,環樓千座並發;數仞之樓,頃刻摧為平地,革肉毛血,自天雨而下。但見濃塵毒霧之中,有白氣一縷,冒煙衝空而去。眾望之曰:“逃一狐矣。”而署中自此平安。


    後二年,公遣幹仆賷銀如幹數赴都,將謀遷擢。事未就,姑窖藏於班役之家。忽有一叟詣闕聲屈,言妻子橫被殺戮;又訐公克削軍糧,夤緣當路,現頓某家,可以驗證。奉旨押驗。至班役家,冥搜不得。叟惟以一足點地。悟其意,發之,果得金;金上鐫有“某郡解”字。已而覓叟,則失所在。執鄉裏姓名以求其人,竟亦無之。公由此罹難。乃知叟即逃狐也。


    異史氏曰:“狐之祟人,可誅甚矣。然服而舍之,亦以全吾仁。公可雲疾之已甚者矣。抑使關西為此,豈百狐所能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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