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接近黎明的黑夜,天空泛著一絲白色,林子裏稀疏響起雨聲。


    黎明前是最困倦的時候,陳衝忍著疲意強撐著沒有睡著。但身子已經困乏到了極致,以至於他的感官都開始出現遲鈍緩慢。


    這時,密集的雨聲中夾雜著同樣密集的腳步聲,在夜色中濺起泥潭中的汙水。


    身為武者,即使在感官遲鈍的時候,仍然能依靠身體的本能感知那離得越來越近的殺意和血腥氣味。


    陳衝猛地清醒過來!


    這黑夜中分明是來了十幾個人!


    陳衝剛想去摸手邊的銀錘,一記淩厲地手刀揚起,重重地劈在他的後脖子上,陳衝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陣暈眩,便昏過去了。


    這幫人的手腳都很輕,睡著的周石和清玲沒有分毫的驚動,就被淩厲的手刀砍昏了。


    借著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到這是十幾個穿著天秦宗宗服的宗士,他們齊齊戴著可怖的麵具。


    他們手腳利索的把三人裝進了麻袋中,隨著帶頭宗士的一個手勢,秩序凜然地撤走了。


    夜色中,雨依舊在下著,林子裏隻剩下一堆被雨水淋濕的篝火,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


    如果仔細聽,倒是還能聽到細細的沙沙聲。


    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老者負手站著,身後有個童生替他撐傘。


    老者童顏鶴發,飄然有出世之姿。


    童生臉龐稚嫩,約摸著十七八九的歲數。


    “師父,剛剛被歹人截走的三人,我們當真不救嗎?”童生緊抓著傘柄,眼光中有幾分著急。


    “救不得。”老者搖搖頭,隻是乘著夜色遠遠望著星火城,像是在經過深思熟慮後,說下了一句話。


    童生還是年輕,滿腔熱血,隻是他尚未習武,鬥不過這幫歹人。可是他不惜頂撞師父道“師父,這可是三條性命啊!”天下修道者,不都是以人為本嗎?


    “李生——”老者一聲長歎,緩緩道“這等都是凡塵俗事,你莫要奇怪,這個世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若要我們南山觀一一來管,豈不勞力傷神。縱使我南山觀弟子再多,也管不過來。所以你要記住,我們南山觀隻管事關天下的大事,就像眼下星火城於危難之中,我們得要加緊趕路,除魔衛道要緊,無暇為這種事分神。”


    這老者便是南山觀如今的掌觀道人——真玄。


    李生在聽了真玄一番言論之後,平複了心中的熱血,腦子裏暗暗記住了師父說過的話:隻管天下大事,不管個人死活。


    乘著雨夜,師徒二人繼續趕路,神色匆匆。


    看這世上的道義大抵都是如此,往往身負絕世神力,但卻盡行無用之事。若要說這天下殘道,也不無道理,天不行人事,人不行人事!誰來行人事?


    南派北派商議,三日之後的清晨,所有人強攻城主樓,所有人的目標隻有一個,那便是擒殺馬銀。


    這可是一項很危險的計劃,要想那南源十萬精兵,威名赫赫的鐵河子軍一朝覆滅,這天秦宗如何厲害!光靠他們這兩百餘人,確實不可能,所以便想出了這麽一個擒賊先擒王的辦法。


    若不虎口拔牙,他日猛虎必將把你撕得粉碎。


    再者而言,這是史上絕無僅有的一次南北攜手,無論武者,術者,現在都是眾誌成城,大不了便是破釜沉舟。


    而此刻,在那城主樓中,卻是一番異樣的景象,這裏歌舞升平,美酒佳肴。


    數十個北朝女子穿著抹胸裙裝,拖著粉紅色的綢帶,翩翩起舞,在這紅妝大殿上,別具風采。


    馬銀坐在台上邊飲酒,邊樂嗬嗬地欣賞著這如畫一般的美景,他瞧見領舞的女子生得俊俏,粉白的麵目像是三月裏的桃花,可人極了。


    心下一癢,他二話不說,伸手把人撈進懷中,隻聽得一陣女子的媚笑聲,“大人,別急嘛!人家還有繼續跳舞呢!您再等等……”


    這些女子都是出生青樓的風塵女子,言語較之尋常女子自然輕浮一些,不過那也是為了生計,無奈之舉罷了。


    “嘿-嘿-嘿,”馬銀奸笑著把頭埋進女子身前的溫柔鄉裏,鼻子裏呼著粗氣。“小美人,可別叫我在等了,我可等不了。”


    看那一副急色的樣子,臉上堆積起來的肥肉顫動著。


    “副宗主,屬下有要事稟告。”樓閣上來了一人,乃是十八宗人之中的黃宗人,他臉色極佳,道“副宗主,你吩咐捉的幾個人,我都捉到了,此刻都關在地牢裏了。”


    馬銀的欲念行至一半,被人打擾,很是惱怒,青著臉色道“這點小事,還要像我稟告,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嗎?”


    “這……”黃宗人沒有料到馬銀會突然發那麽大的脾氣,這有如當頭棒喝,滋味很不好受。


    馬銀還想繼續行不軌之事,自是不想讓這不是趣的家夥在這裏打擾下去,他厲聲嗬斥道“還不退下,傻站在這裏幹什麽?”


    黃宗人忽得明白,副宗主八成是要寵幸這個北朝女子,那可了得。


    他油光滿麵的老臉一顫一顫地抖動,底氣不足道“副宗主,宗內有規矩,凡天秦宗宗士都不可碰北朝,南源來的不詳女人。”


    血道異種族一向自認為自己的血脈是天地間最為純正的血脈,乃是神族的後裔,故而將北朝人和南源人分為雜-種。


    而為了保持著血脈的純正,天秦宗內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凡擅動外族女人的,一律可以就地處死。


    黃宗人耿直的話語讓馬銀抬起了頭,那是一張寫滿殺字的臉,憤怒,凶狠,殘暴,都刻在這張臉上。


    “黃宗人,這麽說,你是想殺我?這可是一個很危險的想法……”


    隔著十幾步的距離,黃宗人就能感覺到這股強大的氣場,嚇得腿一抖,話都說不利索“副宗主,您先爽快著,小人先行告退了。”


    說著,他哆嗦著跑著屋外,還小心翼翼地關上了屋門,這才安心的呼了一大口氣。


    不一會兒,屋內就傳來了女子難耐的叫聲,和馬銀歡愉的叫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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