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波逐流的大眾大抵都是如此,剛剛還在等著圍觀嘲笑趙十四,此刻卻因為趙十四海揍了葛英俊一波而歡呼雀躍,沿街追捧著,趙十四儼然成了凱旋而歸的英雄。


    趙十四帶著林嬌語找了一家客棧歇腳,要了兩間上房,一桌飯菜之後,趙十四坐到桌邊,問道“林師妹,你不是應該在山上教中,為何此刻身在渝州?”


    十象教教規甚嚴,各衣階弟子平日裏沒有主使的允諾,是絕對不能私自下山的。


    林嬌語被問及此事,一時語塞,隨後帶著搪塞的口氣道“家父病重,我心急如焚,故而沒有請示主使,自己下的山。”


    可就算是探望家父,也應該去的是青城方向,怎麽會在這渝州城中,趙十四又想發問,這次卻被林嬌語搶了先,“你不是和延城師兄在一起地嗎?此刻怎麽不見延城師兄?”


    林嬌語問話時,兩腮微紅,小女子的嬌羞畢露無疑。當她在林府第一眼看到延城之時,這個不苟言笑,永遠一張嚴肅臉的俊逸男子瞬間俘獲了她的芳心。


    當延城和趙十四向父親請辭時,她耐不住一顆春心萌動,也一同請求上東極嶽山拜師學藝,未曾想到延城還為她在父親麵前辯解,更是讓她開心了許久。


    可趙十四卻被她這一問給問倒了,六個人一起出去,就獨獨回來他一人,他竟然成了那獨活的宵小之輩。趙十四長時間的沉默讓林嬌語察覺出了不對勁,她突然有股不好地預感,“延城師兄不會是出事了吧?”


    那質問的語氣多麽微弱無力,林嬌語多麽希望趙十四出口否定她的猜想,可是趙十四沒有,他隻是呆呆地坐在那裏不說話,林嬌語突然發狂一般搖晃著他,歇斯底裏道“你說啊!你快說啊——”


    趙十四拂開林嬌語的手,站起身來,看著滿桌的飯菜,道“你餓了吧,先吃飯吧,我出去待會!”


    “唉——”趙十四長歎了一口氣,闔上了屋門。


    今晚是新月之時,趙十四抬腿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腦海裏有些隱隱約約的印象,一個白衣女子,身患一種怪病,謂之童女症,每逢這新月之時,便會從童女變回原樣,再到滿月之時再便會童女,如此往複。


    不知為何,想到這個女子,趙十四的心頭竟然有一絲莫名其妙的甜意,淡淡地,竟能瓦解胸中的苦悶。


    行至一處,趙十四猛地停了下來,因為他剛剛聽到耳邊傳來窸窸窣窣地動靜,有人再向他靠近!


    突然,趙十四運氣飛龍步,施展開飛快的輕功,跑到一處空地,停下來。身後的腳步聲也跟著一同停下。


    “閣下,現身吧!”趙十四朝著陰暗處低聲喊了一句。


    不出片刻,果不其然,走上前來一個人,手中提著一柄及地長刀,刀刃刮地聲滲出了無比的殺意。


    來人是個光頭,身形極為壯實,到處都是凸起的肌肉,臉上蒙著眼巾,側目聽著四周的聲響。此人武道修為絕對了得,明明眼盲,還能依靠著聽音辨位,一路跟到這裏,而且輕功絲毫不比趙十四的飛龍步遜色。


    跟著光頭後麵出來的,是葛英俊和他的一幫爪牙們,上午他被趙十四當街打了一千個巴掌,回家臉腫得跟豬頭一樣,敷上了厚厚一層難聞的藥草,纏上綁帶之後,臉整個打了一圈。


    “哈哈哈!嘶——,痛!痛!”葛英俊得意地咧著下巴笑著,一不小心扯到了臉部的傷口,頓時痛的齜牙咧嘴的。


    可疼了一陣之後,他又恢複了囂張的本性,“你不是很厲害嗎?八個升元境界的侍衛打不過你,這柳盲刀,柳大師可是我葛家第一高手,對付你這路人輕而易舉!”


    這柳盲刀,看著是個正派人士,一身錚錚鐵骨,卻沒想到願意做葛家低人一等的爪牙之事。趙十四不願過多生事,作揖道“柳大師,你也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刀神,為何在此幫著葛家為虎作倀,欺壓百姓?這不是自毀名聲嗎?”


    柳盲刀側過臉來,神色淡淡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依柳大師此言,那就是非要和我過不去嘍!”


    柳盲刀沒有回話,隻是握著刀的手又緊上三分,“嗬嗬——”趙十四冷笑出聲,道“柳大師,我敬你是刀中人皇,不能占你半分便宜!”


    說著,趙十四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來,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柳大師,請吧!”


    這柳盲刀,是中世元境界的高手,自創了一套柳燕回刀,被江湖人推崇為刀中人皇,對趙十四來說,是個非常難對付的對手。


    趙十四現在的武道修為也在中世元境界,可他自蒙雙眼,情境自然不如柳盲刀。


    “且慢——”趙十四剛剛祭出破水劍,有人就喊停了,柳盲刀也及時停了手,因為出麵喊停的人,正是葛家家主,當今渝州城的城主,葛天!


    “爹!你怎麽來了?”這件事沒要告知爹爹,為何爹爹會來到此處?葛英俊很是疑惑。


    與葛英俊的其貌不揚不同,葛天人至中年,風華依存,氣宇軒昂,頗有幾分一城之主的大家風範。他並沒有同葛英俊回話,隻是掃視著眾人,最後把目光放在了趙十四身上。


    他抬眼看了看趙十四,語氣微有幾分尊敬道“敢問俠士出自何門何派?可否報上姓名?”


    趙十四摘下眼巾,看到了葛天來了,便如實回答道“在下趙十四,十象教白衣閣弟子!”


    眾人聽了皆是為之一震,十象教的白衣弟子,那是何等的修為,少說也得上了些年紀,沒想到竟是個這麽年輕的男人,不敢置信!


    還好沒有闖禍,葛天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倒是放下了一塊懸著的大石頭。他立即嗬斥葛英俊道“孽子,還不趕快和趙俠士磕頭道歉!”


    “磕頭?!道歉!?”葛英俊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爹爹竟然要叫他給別人磕頭認錯!“爹,憑什麽?他可是把我給打傷了!”


    葛英俊撅著性子,不肯認錯,惹得葛天更加發怒,恨鐵不成鋼道“你平時裏弄的那些荒唐事,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你知道你這次惹上的是誰嗎?十象教,北朝王都恭敬十分當祖宗供著,你敢惹!”


    可葛英俊是渝州城裏的土皇帝,沒有見過世麵,也不知道十象教有幾分厲害,在整個天下江湖梟首的地位!自以為葛天是在拿話唬他,像隻要咬人的惡狗,擰著脖子發狠道“我絕不可能道歉,他打了我,我就得撥他一層皮。”


    “你這孽子——”葛天一邊裝怒,一邊向趙十四賠笑道“家醜,真是家醜!讓趙俠士見笑了!我定當收拾犬子!”


    趙十四臉上一直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容,道“葛城主,收拾就不必了,我覺得你該給他一個機會。”


    “啊?!”葛天被趙十四的話一時蒙住了,“趙——趙俠士是什麽意思?”


    趙十四指著葛英俊,說道“葛少爺,看你的武道修為應該也在上進元境界,不妨這樣,我隻用一根手指與你搏鬥,你若贏了,就照你說的,扒在下一層皮。如果你輸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如何?”


    隻用一根手指與葛英俊搏鬥?眾人都不知道這個十象教來的白衣弟子修為到底到了何層境界,竟然能如此自信!而葛英俊早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道“來啊!”


    柳盲刀是老江湖了,他雖沒有插話,但一直從旁側耳聽著,這個叫趙十四的,話語中雖是帶著囂張的氣焰,但語氣之中卻有著一股子沉穩,絕非輕易行事的草莽。


    葛英俊臉上雖然受了傷,但手腳都完好,他不顧起勢,捏著拳,毫無章法,氣勢洶洶地朝著趙十四,在他看來,趙十四隻動一根手指,三歲小孩都能將他撂倒,何況他自幼習武!


    可葛英俊剛剛衝到趙十四身邊,卻見他淩空一個翻身,跳到了不遠處。葛英俊大喊著又衝過去,又見他跳起,落下。


    若此往複再三,趙十四像是遛猴子一樣戲耍著葛英俊,把他暈得團團轉。葛英俊被玩弄兩三次之後,改變了策略,跑一半便調轉頭往反方向跑去。


    看著朝他筆直衝來的葛英俊,趙十四沒有半分慌張,反而是在意料之中,他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在葛英俊接近他的時候,他極快地出手——


    砰!


    趙十四瞬間點中了葛英俊的穴位,他瞬間不能動彈了,剛想喊叫,趙十四緊接著封住了他的啞穴,他瞪著葛英俊問道“服不服?服就眨眼睛,不服就繼續這麽待著!”


    可葛英俊是頭倔驢子,瞪圓了眼睛,趙十四冷笑了兩聲,又接著點了他的笑穴和哭穴。


    頓時隻聽到“哈哈——嗚嗚,哈哈——嗚嗚”的聲音,葛英俊苦笑不得,喘的上氣不接下氣,隻能服了,拚命的眨著眼睛。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趙十四手指輕觸幾下,解了他的穴道。


    葛英俊倒在地上,使勁地哈氣,剛剛又笑又哭,差點歇菜!


    “這算我贏了!”趙十四看著葛英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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