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十四並沒有理會朱閣主的反常情況,而是冷靜地分發完剩下所有的飯菜,快速地收拾餐盒,便起身離開了。


    出了塔之後,他慢慢地放開了攥緊的左拳,裏麵是一張小小的紙條。


    剛剛在朱閣主扔石子的時候,他也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當他發現石子中夾雜的紙條時,他明白了,朱閣主不想讓他聲張,他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這讓趙十四更加確定,朱閣主不會是凶手。


    張開紙條,上麵寫著“丹藥閣藥櫃放艾草的藥抽屜。”


    趙十四在入夜時分,偷偷地潛入了丹藥閣,此時研藥,磨藥,製藥的弟子都歇下了,整個藥房此刻隻剩下濃濃的中藥味,那些研磨的器具都安靜地擺放在桌子上。


    他輕手輕腳的摸到了藥櫃邊上,憑著腦中的記憶,艾草抽屜應該是第三排第十一個,拉開抽屜,借著淡淡的月光,趙十四看見抽屜裏躺著一個檀木盒子,想必朱閣主交代的東西就這個吧。


    剛伸手把盒子拿了出來,揣在了衣兜裏,丹藥閣外就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聽著動靜,估計有四五個人,而且腳步聲是越來越近,就要逼近藥房了。


    趙十四往屋子四處打量,看見櫃子後麵有一扇半掩著的窗子,他一個平躍,跳出了窗外。幾乎就在同時,屋子門被打開了,五個黑衣人躡手躡腳地進來了,關上屋子門之後便是翻箱倒櫃,不放過一個角落仔細地在找——


    這一切都落入了趙十四的眼裏,他眼眸緊緊地眯成一線,這幾個人必定和殺害明主使的凶手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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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思坊”是十象教術派大長老洛空長的居所,自從另一術派大長老雲不凡叛教之後,四大長老變為了三大長老,“兩術兩劍”的格局變成了“兩劍一術”,教內術派受到了極大的打壓,他近來也有獨木難支的感覺。


    洛空長負手而立,站在窗前的燭台旁,這蠟燭的燈芯快要燒到底了,這燈油“啪啦啪啦”地滴落在地上,他也不去理會,指頭規律地動著,似乎在等人。


    不出一會兒,一個黑衣人推門而入——


    “如何?東西找到了沒有?”洛空長伸手捋捋胡須,悠哉悠哉地問道。


    “啟稟長老,屬下無能,沒能找到東西。”黑衣人急的冷汗直掛在太陽穴上,跪地求饒。


    洛空長擺擺手,沒有要懲罰他的意思“東西沒找到別慌,先觀察觀察平日裏和那老東西關係好的弟子,東西多半到了他們手裏——”


    話說到一半,他的臉突然陰冷地一變“你們今晚必須把人給我解決了,以免夜長夢多。”


    “是,屬下遵命。”


    “出去吧。”


    似吹過一陣風一般,黑衣人飄了出去,完全沒有絲毫動靜。


    洛空長徒手覆滅了燭台燈芯上的火焰苗子,剩下沒燒完的蠟燭被他的怪力作用下,融化了,連著融化的還有呈著蠟燭的鐵質燭台。


    他陰冷地笑道“跟我,玩藏東西,朱時,你老糊塗了吧。”


    ……


    昨晚回麻衣閣前,趙十四先去了一次前山的山洞,帶了點吃的給安置在那裏的小黑,順便把那個朱閣主留下的檀木盒子留在那給小黑看管了。


    今天早上一早時,趙十四和李偲在英才殿外打掃,忽然聽得外麵廊道一陣陣哭聲,他們跑過去一看,一張草席上,一塊白布蓋住了一具屍體。


    屍體前,丹藥閣的弟子三五成群地伏地跪哭。


    似有預感一般,趙十四揭開白布一看,這具屍體真的是朱閣主。


    “啊!”他大受驚嚇,跌坐在了地上。


    有丹藥閣的弟子抬起頭來,認出了趙十四,他邊哭邊拉著趙十四喊道“十四啊!師傅枉死啊!他如此心善之人,怎麽會畏罪自殺,咬舌自盡。”


    趙十四晃了神,這麽說,就在他昨天潛入玄陰塔之後,朱閣主就死了?唯一能確定的是,朱閣主一定是被奸人所害。


    一旁的李偲見狀趕緊把趙十四拖走,“十四,我們決不能去管這種事,不然小命不保啊!”


    是啊,這也怪不得李偲,天下的芸芸眾生,誰不為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朱閣主的屍體當天下午便被草草下葬,教內嚴禁弟子私下為他發喪,祭拜。沒人再敢提起朱閣主枉死,這事就好像這麽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再過幾日就到晉衣大會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李偲更加賣力的練術,不止是他,很多麻衣弟子都在偷偷練習,誰不想脫下這身麻衣,唯有趙十四一人,仍是悠哉悠哉的。


    他是來完成任務的,結束就走人了,沒有必要為教內的虛名如此勞心勞神。


    李偲看見每天都吊兒郎當的趙十四,恨的直咬牙。


    有倒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傳令教徒拿著教主的親筆教令來麻衣閣通傳,“教內弟子聽令,本次晉衣大會乃是本教一年一度的盛會,教內為維持劍術平和,此次大會習術者一律不可參加,如有違令者,即可驅逐出教。”


    教令一完,立刻引得怨聲載道


    “這教主也太偏心了。”


    “就是,就是,看不起我們術派弟子。”


    “嗬嗬,何止是看不起,就是根本沒放在眼裏!”


    “這不公平,憑什麽隻能讓劍派弟子參加。”


    ……


    傳令教徒聽得麵色鐵青,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們之中若是有人不服,現在便可離教。”眾人一聽,馬上便鴉雀無聲,入這天下第一教,誰都想大展拳腳,如果被驅逐出教了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們之中可有叫趙十四的弟子。”傳令教徒並沒有走,而是朝著人群裏問道。


    趙十四二仗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走上前去,“是我。”


    “本次晉衣大會麻衣閣由你代表參加。”傳令教徒見趙十四一臉疑惑地樣子,解釋道“不知道你這小子哪點被易師兄看中了,他指名道姓讓你參會,你快去好好準備吧。”


    易無水極為看中重情重義之人,有這種機會,他便大力推薦了趙十四,教內誰敢不買易無水的麵子,一來二去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自從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李偲呆滯在原地,幾乎一動都沒有動過,“李偲,”趙十四喚他,想著好好安撫一下他,可李偲好像沒聽見一樣,呆呆地轉身走了,眼底沾上的滿是落寞,失望,這次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日落之後,前山的樹林裏,趙十四和卓瀧紫,卓宇芃約定在這相聚,互通彼此的進展。


    趙十四從他倆的口中得知他們都參加了晉衣大會。


    “我們現在還是教內的低等弟子,沒有權利知道教中的事務,跟摸不清定魂針的所在之處。如果能在這次晉衣大會上晉升為紫衣或者白衣,那麽就會更有機會摸清這些。”這是卓瀧紫給出的理由。


    而卓宇芃的理由很簡單“師姐去,我們去唄。”


    “這晉衣大會聽著好像還可以嘛,我有空也得去看看。”小黑一副少年老成的口氣引得眾人發笑,但她隻能逮著趙十四這顆軟柿子捏“臭小子,你笑什麽,不許笑。”


    趙十四隻得止住笑,不經意的對卓瀧紫說道“卓姑娘,你可知道,這次晉衣大會不允許術派弟子參加?”


    “知道,我們綠衣弟子之中也是抱怨連連。這歸根究底就是教內的兩派之爭。”卓瀧紫望望趙十四,“我可還知道你不知道的,今年大會比試第一者,你猜獎賞是什麽。”


    趙十四一無所知地搖搖頭。


    “與易無水比試三招的機會。”


    卓宇芃忍不住插嘴“易無水師兄可是厲害,據說這次晉衣大會結束之後,他就要接任劍派長老的位置。師兄他還未過而立之年,就能擔任長老之位,真乃少年英才。”


    “易無水就是上次我找去救你們的人吧。”小黑想起那個英姿颯爽的身影,劍道高湛,真是非江湖上人五人六的尋常高手能比的。


    “這次不止是易師兄,還有紫衣閣的大弟子蘇若辜,教中傳言,他的劍術秘技——落花水影已經練到了劍麵六重鏡的火候了。”


    劍麵六重鏡,那豈不是開山碎石早已經不在話下了,教中弟子有甚者為練落花水影至劍麵五重鏡花費了三十年的時間,這蘇若辜也絕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看來此次晉衣大會是高手重重,自己完全沒戲。


    等趙十四趕回麻衣閣時,看見李偲坐在外頭等他。


    “李偲,你在等我?”看著李偲迷迷醉醉的樣子,臉上泛著紅暈,滿身子的酒氣。


    李偲腳底打轉,連站都站不穩,他搭著趙十四的肩膀,說道“十四,你說,為什麽老天總是不開眼呢?我努力了那麽久,可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李偲的確把晉衣大會看的很重,趙十四找不出話來安慰他。


    “哈哈,哈哈哈,老天到底還要我等多久?”李偲搖晃著手指向天空“蒼天無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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