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右、大福左和風遊僧明顯感覺到身體乏力,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兒勁道,自拜月神教的教眾走後,三人就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他們一向是生龍活虎的,而今卻如此疲倦乏力,委實讓人難以相信,難不成三人真的碰到了什麽。三人躺在地上,身體的怪病猶如千百隻蟲蟻在體內爬行,有時奇癢,有時又如噬咬一般,奇痛無比。


    大福右和大福左疼痛難忍,趴在地上喘息著。


    風遊僧坐在地上忍不住開口叫罵,他所罵的人正是黃修仙,他認為黃修仙作為掌教卻不能給他的教眾診治,理應找罵。


    自楞菇師傅死後,黃修仙一直就沒有正經過,後來無意中得了大竹梅,更像是換了一個人,根本無心打理教內的事務,嘴上說的句句好,腳下走的卻步步歪,整個人都貪婪在了個人的生活上,整天吃喝玩樂,閑來無事,轉悠閑遊。最近兩天經常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卷,倒是像名門高雅的學士一般,讓人看得惡心。在大福右三人的心中,黃修仙就是個虛偽的人物。


    王大石看到三人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當時中了燕家府老仆人的黑針,身體抱恙,每次出現氣陷的感覺都是生不如死,可自己畢竟還是珍惜生命,堅持到現在,真是不易。就這樣,王大石想著,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出現氣陷的症狀,掐指算了一算,自上次出現氣陷時不經意間吃了一株纓子狀的植根,到如今已經有數月了,一直沒有再發生症狀。先前楞菇師傅說半個月會出現一次氣陷症狀,這,這是怎麽回事呢?


    “嗬嗬”王大石一陣開心的笑,其實他開心不起來,他已經被斷定不能再學武功技藝了,他的笑是默默地自嘲。不過,他接著又想了想:“這幾天下來我總覺得身體舒服,雙臂有力,好似比之前精神狀態好多了。前些天三人踩到了鬼腳印,長了一身的鬼鋪子疙瘩,其實,我和大福右他們三人走的相同的路徑,想必也踩到了鬼腳印子,可是我卻很健康,相安無事。當下,三人胸口疼痛,卻沒有在我身上發生,這究竟又是怎麽回事呢?還有,上次見了張道長,張道長卻說我能學武功技藝,並且還將調教馴化我,而且還說我體內元氣鼎盛!嗬嗬,我,我哪裏有這麽好,如果真如他所說的,那一定自己以善多仁,得到了上蒼的眷顧!”


    王大石遙想著……


    就這樣過了兩天,大福右三人的病情依然沒有好轉,王大石心裏很難受,他多麽盼望盡快好轉,這樣也能繼續討教散武術。這天,王大石做好了飯,他把飯菜做了打包,帶回舍院,他覺得這樣可以為三人提供方便,以免三人多動加重病情。


    來到舍院裏頭,推開大福右房間的門,三人斜靠在床上半睡不睡的樣子。王大石打開飯盒,香噴噴的飯菜冒著熱氣。大福右和風遊僧都是能吃的主兒,若是在之前,早就衝過來搶吃爭喝的,而此時兩人沒有動靜,明顯沒有以前的那個神氣的勁頭了。


    王大石看著大福右三人的臉色明顯發暗,沒有一點兒血絲,他意識到三人得的並非一般的病症,如果不能夠及時救治的話,可能再也看不到三人了,他決定準備給三人求醫問藥,卻不知道該要到哪裏求醫問藥,也不知道該找誰。


    不由得王大石又哀聲一歎。他在家鄉本就不合群,沒有人願意跟他玩,自己常常愣愣地坐在房裏一天。他沒有朋友,也不善於交朋友,除了家庭瑣事之外,對於外界的一些認知頗有缺乏。但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三人生病,他一定要為三人做些事情,當他提起找人治病的時候,大福右突然想起什麽事情,嚇得他臉色都青了。


    大福右搖著頭說道:“王大石,你們還記得,楞菇師傅死前也是胸口疼痛,後來,鬱鬱而終!”


    “對呀,是呀!”王大石驚訝,心想:“是呀,楞菇師傅死前也是胸口莫名疼痛,這下可遭了,楞菇師傅如此人物都沒有躲過其害,你們三人……哎,上蒼保佑呀!”閉上了雙眼,作了合什狀。


    大福右啪啪流了下了眼淚:“哎喲,楞菇師傅這麽厲害的人物都死去了,咱們命也不長久了!上蒼呀,老天爺呀,你睜睜眼吧,咱這輩子嘴欠,做了些低三下流的事,但是殺人放火的惡事咱沒有幹過呀!”


    風遊僧這時也啪啪滴下了眼淚。


    王大石看著他們真是心酸。


    大福右說道:“我們身體奇怪的疼痛肯定與病孩子有密切的關係!風淩子俗稱半個神仙,上次用‘打叮敲’辨知孩子身上得了什麽,隻是他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話,他一直沒有說,咱們這次找到他非得逼著他說出來,隻要咱們知道病因就可以因病施治,這可能是最好的辦法了!”


    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或許能夠像大福右所講的那樣,找到風淩子,就有了解救的辦法了。王大石聽了很高興,他樂意跟著三人一起去。


    吃了飯,幾人稍做整理了一下就走了。


    三人站立起來比躺在那裏精神多了,王大石看著也稍微寬了點心。


    來到最近的集市上,找來了“半仙街”。街麵的兩旁,排滿了人,這些人大都不是凡之人,有瞎子算命的,有看陽宅陰地的先生,有測字的,有卜卦的,有看麻衣相的,除此之外居然也有郎中看病的和賣偏方的,這裏儼然成了一條雜坊街,猶如鄉土派的集散地。當然,這裏的“仙神”良莠難辨,有的人手中是有點伎倆的,也有的人是假冒騙錢的。


    這條街很是熱鬧,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人來來去去,不論是逢集還是閉集,一貫如此。據聽說風淩子就在此處駐點,以捉鬼鎮邪,聞名街市,當初黃修仙就是在這兒找的他。


    風淩子主要擅長的是與鬼怪溝通,主要施治一些意識模糊或者得了怪病撞了邪之類的症患。


    王大石和大福右三人來到了這條街市,一直沒有見到風淩子的人影,他們走到一位瘸腿的老仙士麵前。幾人認為,但凡這類半仙都是奇怪之人,具備缺胳膊少腿、牛頭馬麵等之怪異,而這位瘸腿老仙士便是如此。


    且說這位瘸腿老仙士頭上係著一條白絹,麵前擺著一塊白布,布上畫著文王八卦圖,大概是位卜卦的先生。他的個頭矮小,長著一副小人麵,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小嘴巴總是一動一動的,好似嘴裏有未下咽的東西一般。


    大福右看得這人感覺他像有些真本領,張開口就問了過去:“哎,請問這位老仙士,你長得這麽好玩,像是被雷劈下來的半仙玩意!來,來為咱們幾個測個卦,看看咱們幾個還能活多久!……”


    “你才是老仙士呢,哼哼,難怪我今早一出門便踩到狗屎了,你們幾個活不了三天!”老仙士說完轉過臉去不作回應,好似不想做這筆生意。


    聽這話,王大石仔細朝這人看去,他胡須飄垂,麵色黝黑,雖然醜怪,倒是見不到一點皺皮白發之類的,單從麵上來看最多也隻有三十歲。


    王大石覺得開始大福右的口氣確實不好,連忙向這瘸腿老仙士賠不是,好讓他能夠詳細地分解為什麽幾人隻能活三天。


    大福左拉過王大石:“大石頭,不必這麽好端端地跟他說話,他竟是瞎說八道!”


    “你才是瞎說八道呢!”瘸腿老仙士還了一聲。


    風遊僧看得急了,“呸”了一聲,說道:“娘的個嬉皮的,你看你,跟他媽的猴頭長牛腚上似的,還牛乎乎的,喊你老仙士是抬舉你!別他娘個嬉皮的,敬酒不吃,想吃毛尿!你若再不識抬舉,打斷你另一條狗腿!”


    老仙士也急了,撇著那歪嘴臉:“誰說我的年紀大了,誰是老仙士?我才長大不久,你稱呼我老仙士,何以見‘老’?喊得跟妖精老怪似的,你們才是老!”


    這裏人多,聽得吵罵聲,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就有人議論著這位瘸腿老仙士,說他今年剛剛滿三歲,三年前一聲雷響,從天空降臨的,都說這是天降之物不好惹。


    王大石聽得議論聲,覺得瘸腿仙士算是高人,不能得罪,他勸著大福右幾人走了算了,別在這裏鬧事。


    大福右“哼”了一聲,沒有理會王大石,他好似想教訓教訓這位從天而降的三歲瘸腿。


    其實,在這半仙街裏頭,每個人都有一段故事,故事所宣稱的都是自己的不凡經曆,或是天降或是雷劈,更有甚者吹噓自己從石頭中蹦出來,或是天神墜凡胎出生時被夾扁了腦門……不過大多數的人們都是相信的,因為有的半仙們確實有些伎倆,能夠為人們解除災難,這也符合人們心理的依賴,所以半仙街人流交織,久盛不衰。


    風遊僧見識太多太繁,本身自己就是個騙子,深知那些把戲伎倆,哪裏容得自己被騙,見這位號稱三歲天降的瘸子居然敢犯嘴,衝他又罵了過去:“他娘的個嬉皮的,嗬嗬,還說是從天降臨呢,我看你的歪腰子嘴臉,就是出生時被牛逼擠的,還他娘的個嬉皮的說是從天而降!我看你的嘴犯賤下流,專門管喝稀飯的!”


    三歲瘸腿聽得既生氣又著急,用手指來,他想說什麽的,大福右沒給他機會,展開散武術,一招就打了過去,讓他連摔了兩個跟鬥。


    大福左指著罵道:“你今早踩到狗屎了,就走狗屎運吧,如果不讓你受點,也難順天意!”


    三歲瘸腿從地上爬起來,提著板凳,一瘸一拐地就跑走了,走的時候沒有停住嘴巴:“哼,哼,我詛咒你,讓你走路累死,吃飯噎死,拉肚拉死……”樣子猥瑣搞笑。


    大福右猛地衝去,準備再抽他的嘴巴。三歲瘸腿被嚇得絆倒,順地滾著好幾圈,爬起來跑走了,惹得群人哈哈大笑。


    “誰,是誰,半仙街都是仙人,誰敢在這兒鬧事?”一位禿頭大胖子走來,他手執鵝毛扇子,骸下一縷胡須,人中之處長有一顆痣,神態倒顯得威嚴。


    王大石看了他,覺得他像黃修仙一般,給人一種外強中幹,招搖虛偽的感覺。


    街道的半仙遊士們見了他都朝後縮,顯然以他馬首是瞻。


    禿頭大胖子把鵝毛扇子折在後背,大聲說:“本人就是管理半仙街的高半神,誰在這兒鬧事?”


    大福右覺得這高半神也像黃修仙,他本來看黃修仙就不舒服,氣衝衝走了出來:“真倒勁,你是高半神?嗬嗬,那你不把你們的半仙都給管管好,居然跟咱們強嘴,他不是找抽嗎?”


    高半神看了看大福右,抱起了拳頭:“敢問你們是何許人也,來自何處?”


    風遊僧此時竄了過來,他憋著腔:“他娘個嬉皮的,你說咱們是從哪裏來的?”


    高半神聽了這話身子一怔,趕緊客氣起來:“哎,哪裏哪裏,有失遠迎,幾位有什麽需要的,我等立刻去辦?”


    身旁的半仙們聽到高半神這些客套話,覺得大福右這幾人不簡單,都縮了神。


    王大石不知怎麽回事,風遊僧憑什麽有這等氣場,嚇煞群人。


    原來高半神剛問風遊僧從何而來,風遊僧故意憋了腔,講了一句北方的方言,這方言便是紫禁城一帶,高半神更像是官場上的人物,一聽便明白來,京城來人哪敢怠慢。


    大福右問:“可否認識風淩子!”


    高半神連連點頭,說:“認識,當然認識!若有不妥,自當調教,自當調教!”


    “額,那麽,怎麽不見他人呢?”大福右繼續追問。


    “啊?你們不知道嗎?”


    “我們每天繁忙的緊,哪裏過問你們這事?”風遊僧仍然憋著北方腔調。


    高半神說:“風淩子已經死了,好些天沒有過來了,剛才,剛才你們打跑的那位,正是風淩子的弟弟風淩霄!幾位若是想找高人,說,說實話,咱們這裏除了風淩子,還真沒有別的人選了!”


    聽說風淩子死了,幾人大是吃驚,以為高半神騙人,回想起風淩霄頭上係著的白絹才相信。


    “哼哼,那個瘸腿三,說他是風淩子的弟弟?他不是說自己隻有三歲嗎,從天而降嗎?”大福右問。


    高半神趕緊抱拳:“哪裏,哪裏,我在這裏的半仙和大神,都有個虛造的名頭!哪裏,哪裏,這裏給你陪個不是!”


    大福右得了麵子,很是開心。


    “哎,你們都是大神,都是半仙,怎麽說死了就死了!”風遊僧問道。


    “兩天前聽他的弟弟說,風淩子去救治病者,沒有救治成功,回到家中便死了!”高半神說著,搖了搖頭:“幹這一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聽說,聽說有人得解‘推背讖圖’,預言江山不穩,國家動蕩,怪異之事屢屢現世……不怪這些半仙半神拿不住妖孽!”


    “亂世多詭異?”王大石焦心地問。


    “是,是這麽傳說的,無法考證,無以考證,無以考證!”


    “你可知道風淩子是怎麽死的!”王大石驚訝地問道。


    “這咱就不知了,咱也不能過多打聽,若是聽了不該聽的,惹了神鬼之怒,那是要纏身的,行有行規!就這麽死了,至於怎麽死的,咱,咱還真的不知道!”


    “你不是半神嗎,半仙辦不到的,你這半神保準能辦到?”風遊僧沒有好氣地問。


    高半神虛偽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哪裏,哪裏,在街口混口飯吃,哪裏敢在幾位跟前說謊。


    風遊僧接著罵了一句:“都是他媽的騙子,比我還會騙!”


    “啊?”高半神似乎沒有明白過來。


    “啊什麽?”


    高半神憋著沒再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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