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紫雲被羞,臉色變得緋紅緋紅,氣得一站而起,指著東方清落:“你,你真討厭,如此不知道廉恥,楞菇太太還在這裏,你便如此放肆,太太若不在,可由你無法無天了不成!”


    說著,歐陽紫雲向身邊的楞菇看去,企圖讓楞菇做個評判,豈知道楞菇卻睡著了。


    王大石在刷洗池邊聽得清清楚楚,他終於知道楞菇為什麽不喜歡他,別人為什麽都欺負他,因為在他們的心中是個傻子;當他聽到歐陽紫雲說自己最乖最可靠的時候,以為她是讚賞他寬廣不計較的胸懷,哪裏知道她卻生生地說是傻頭傻腦。


    其實,王大石自己常常這麽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傻子,隻不過東方清落說了出來而已。此時,他的心開始起伏不定,難以平息,他就要找東方清落理論,甚至想跟他動手,便在此時,忍住了,他想:“人善人欺天不欺,傻子自有傻子福!憨頭憨腦也罷,傻頭傻腦也罷,況且說不過他,講不過他,打也未必能占便宜。哎,任命吧!我王大石命該如此,何必牽強!”


    吵鬧之聲平息下來,大福左也從茅廁之中走了過來,這時候楞菇睜開眼睛。


    楞菇神經質般地笑著,讓人摸不清頭腦,笑完之後,她吩咐道:“你們吃也吃飽了,喝也喝飽了,貧嘴也貧過了,嗬嗬,一個個都是寶!嗬嗬,嗬嗬嗬嗬……嗨——我就喜歡像你們這樣的,你們幾人好好休整,翌日早晨到練武場地集聚,我將傳授一門技藝!”


    楞菇說完之後,就此又吩咐修仙居士到山上找幾顆核桃。


    已是酉時,天已深黑,王大石早已刷洗了碗筷,聽到楞菇明日一早要傳授技藝,心裏很是高興,奪步就走了出來,希望楞菇別把他給忘記了,就當他走出門外一刻,隻聽廚房內發出“碰”的一聲響。


    王大石一怔,就想轉回去看一看是怎麽回事,東方清落說:“不用看了,是砸了一隻碗,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洗刷的時候怎麽不放好!跟你說,那藍瓷邊帶青花的可是我的碗,你若是砸了我的飯碗,我可不饒你!”


    “哼哼,這是鄉土派,咱們吃的用的都是楞菇師傅給的,你的碗,哼哼,小子,你搞清楚了,這裏什麽都不是你的!真倒勁!”大福右說道。


    王大石覺得自己有錯,正想道歉,這時候,一隻花鼠從廚房門邊竄出來,這隻花鼠嘴中含著半隻碎片,正是藍瓷邊青花底東方清落的碗被砸了,花鼠見到群人停在門邊,嚇得一動不動。


    歐陽紫雲哈哈大笑:“嗬嗬,不是王大石沒有放好你的碗,是你的碗被這隻花鼠撞下,才掉到地上的砸碎的,誰要你揀這隻最好看的碗了,不然也不會被花鼠盯上,要我說,是你自己砸了自己的飯碗!”


    東方清落非常氣憤,衝跑到廚房門口,猛地去踩那隻花鼠。花鼠機靈的緊,“嗖”的一下,從門縫之中躥得無影。東方清落是氣急敗壞,用力過大,沒有把持好自己,一頭撞在門上,鼓了個大包。


    歐陽紫雲哈哈大笑。


    王大石不知該如何。


    東方清落氣衝衝地走了。


    這時候餘下幾人一起回房休息了。


    王大石愣在了當地,他想自己不善言表,他想自己又笨又傻,總不該讓人喜歡,剛才楞菇老人家明明誇幾人都是個寶,可是自己就是個種田弄土的料子而已。楞菇老人家明天就要傳授技藝了,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被傳授之內。


    想著,王大石又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請示楞菇老人家。


    他太想學藝了,莫名的力量吸引著他,使得他再也忍不住,鼓足了勇氣走到楞菇的身旁。


    “師,師傅,哦,不,我不能喊你師傅,我又忘了!”王大石伸手打了自己一個耳光,繼續結巴道:“楞,楞菇老人家,明日一早我也可以去學,學技藝,技藝嗎?”


    楞菇師傅似乎沒有聽到一般:“嗯?”質問道,“你怎麽來了?”


    王大石頓頓搓搓:“我,我已經把所有的缸子、盤子和碗筷洗幹淨了,聽到您老人家要傳授一門技藝,我,我實在是想學,就冒昧問過來了。”


    楞菇仍然是不屑一顧,似乎根本就沒有當王大石的存在,她用手摸了摸桌子,訓道:“桌子擦幹淨了嗎!”


    王大石低著頭,“嗯”了一聲,跑回廚房拿了塊抹布,把桌子擦了幹淨,順就把板凳也擺了整齊。


    “楞菇,楞菇老人家,桌子擦好了,椅子擺好了,明天,明天我可不可……”王大石再次提醒楞菇,可是剛要提起學藝,被楞菇的話打住了。


    “王大石,明日起由你做飯!”說完,楞菇一瘸一拐地走去了。


    聽完這話,王大石絕望了,不過,他心想還好,他覺得楞菇老人家一日沒有驅他出教,他便有機會,不過當他想到自己又笨又蠢時,心底又泄氣了,默默地歎道:“即使楞菇老人家傳我技藝,可是我這麽笨這麽蠢,那又該如何?何況,楞菇老人家她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裏,根本就沒有打算傳授我技藝!”


    等到楞菇師傅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王大石搬起一塊石頭向遠處砸了過去,轟隆隆,一陣響聲後,他氣衝衝地跑進舍間整理衣鋪,這時候,他發現自己睡的竹床已經不見了。


    王大石立刻癱坐在了地上,這下子不走不行了,居然連睡的地方也沒有了!楞菇不喊吃飯,不給睡覺,這,這分明就是趕自己走,可能她早就想趕自己走,隻是嘴上不好明說而已,想到這裏,王大石非常生氣:“老子以鄉土派為恥辱,隻要我這一腳踏出鄉土派,這輩子我也不會回來,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令人作嘔的地方!”


    王大石拿著行李,衝出門外,就在這個時候,兩隻黑影子站在了麵前。


    正是大福右和大福左,一人手中拿著雪白的胖饅頭,一人手中端著一碗燒雞。


    大福左把饅頭遞過去,說:“這是我們兩個做飯的時候偷偷幫你留下的,吃吧!”


    大福右順就把燒雞遞了過去,拍了拍王大石:“趕快吃吧,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楞菇遠房親戚歐陽紫雲到來,你的竹床搬給她暫時用了。前些日子她嫌睡在大殿的木榻上不習慣,非要換個床,依照楞菇師傅的囑托,咱們就把你睡的竹床搬給他暫時用一下,木榻床太重,咱們也就沒有幫你搬過來。嘿嘿,真是的,看樣子這歐陽紫雲也是嬌生慣養出來的,竹床翻個身子都喓喓地響,哪有木榻舒服呀,她呀還真是的,非要睡竹床!”


    “原來楞菇老人家並沒有趕我走的意思,那麽楞菇老人家為什麽不讓我學藝?”王大石的眼神有些急切。


    大福右說:“王大石,你別傻乎乎的,師傅為什麽趕你走,師傅很喜歡你,雖然你把一些事情沒有辦好,但是你很勇敢,至於為什麽不教你雜藝,我們也不知道,不過,王大石,楞菇師傅對你苛刻,有她的用意,你要堅持!”


    王大石失落地搖了搖頭:“不會的,不會的!”


    大福左哀歎一聲,說道:“王大石,你別要氣餒,吃苦受罪蒙辱是好事,置於其中是不知的,總有一天你會體悟這不是秘密的秘密,當真這一天來臨,你就覺得苦難是幸運!哎——將來長大後你就明白了!”


    王大石詫異,似乎找到真理的感覺,問道:“為何這麽說?”


    大福左嗬嗬一笑,回道:“你觀我怎麽樣?”


    王大石搖了搖頭:“不,不好說!”


    “嘿,王大石,人家說你蠢笨,你倒是不蠢也不笨!我已年過四十,沒有娶媳,沒有功業,甚至不能養活自己,告訴你為什麽,就是因為從來沒有吃過苦受過屈!嗨,這就是鮮活的例子,還用說嘛!”


    大福右撣了撣衣裝,顯示出一副寒酸的樣子:“你看咱們倆如今混得多不好,那是因為小的時候咱們就遊手好閑,隨意慣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王大石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該做什麽,不知道該說什麽,心想但願如此吧!


    大福右和大福左看著王大石傷心,沒有再多說什麽便走了。


    王大石看著手中的饅頭,心中一陣感激,肚子竟是不餓了。他真沒有想到鄉土派還有真情存在,此時放下了行李。


    雞塊大小勻稱,色澤金黃,散發著濃濃的香味;饅頭白皙如膚,做工考究,豐滿勻潤,勁道十足,王大石隻歎大福右的廚藝一流。


    王大石害怕楞菇或修仙居士巡查發現,把食物一起帶出來。


    觀月山的斜坡,終年積聚枯葉,藤蘿茂盛,鋪蓋著整個山坡。王大石跑到這裏把大胖饅頭和一碗雞塊吃了個精光,隻感覺雞塊肉豐味美,饅頭麵細柔軟,無限流連。


    這裏的夜很不寧靜,或許是因為生長著奇怪樹木的緣故,吸引著叫不出名頭的小動物,它們在此處嬉戲,嘹嗓歌唱。王大石腳步近時,隻聽得嗖嗖聲響,鼠奔蛙跳,枝葉抖顫,一片啞靜。


    清風郎朗,明月彎鉤,草木灑銀珠。


    王大石扯了藤蘿葉把粗碗擦了幹淨,突然見到一隻發光的東西,它遮掩在茂密的藤絡下。王大石屏氣定睛,甚至不敢轉身眨眼去驚動,他遠遠地瞥著,似也看了清楚——那是一個像人形的東西,扯著晶光發亮、隨風飄漫的長須。等他再次返過神來,更想多觀之時,瞬間消失了。


    這是王大石第二次見到這個發光的東西,還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的的確確在眼前出現,他仔細想了又想:“不錯,是那個白胡須的少年,這位少年怎麽會長著飄長的胡須呢,怎麽會渾身穿著帶光的衣服,半夜裏躲在藤蘿底下幹嘛呢?”


    王大石揉了揉眼睛,再掃了一遍,多無它物。


    “是不是我又看錯了!這裏頭的草木奇怪,居然能開各種不同的花朵,白胡須少年般的東西……那,會不會是奇異花朵映著的月光產生的?”王大石想了很多。


    “如果不是月光折射的影子,那必定是鬼,如果不是鬼,那肯定是精靈!”


    一時間,王大石莫名感覺害怕。


    他不敢再多想,將轉身走去,剛動步子,腳下似乎絆了一塊石頭,一頭栽在地上,瞬間腦袋上起了一個疙瘩。


    從地上爬起來,王大石很生氣,向那石頭揣了兩腳,便要彎腰搬起把它摔入山下,這時,發現這塊石頭上麵寫滿字跡。


    趁著清朗的月光,王大石仔細地看,用手感觸刻字的痕跡。石頭上似乎記載著一位前輩,專門為各種花草拆枝、授粉。密密麻麻小字之上,刻著三個醒目的大字,這三個字王大石並非不認識。


    見到這三個字,王大石這下仿然被醍醐灌頂,終於明白了陡峭的斜坡上,那些奇怪樹木上長著不同葉子和結著不同果實的原由……


    王大石想著,心中難以平息。


    這裏奇怪的花草,枝節上不同的葉子,葉子中間開著不同的花蕾,結著不同的果實,這些正是培植行前輩們含辛茹苦耕耘,給花草樹木拆枝授粉的結果。


    之前,王大石和張先生學習牲畜的繁衍和疫病防治之術,“繁衍配種”是動物的事宜,然而拆枝授粉正是為樹木草葉等植物進行的繁殖。那密密麻麻小字正記載著曾經的青峪山中存的另一個門派,這個門派正是當年行道中的培植行,那三個字正也是“培植行”。


    王大石不由對古人的鑽研和用功而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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