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齊,思齊,是雷連長思戀齊悅吧?嘖嘖,給女兒去取個名都要秀恩愛。”劉梅打趣她。


    “是見賢思齊,你這語文功底不行啊。”齊悅張口反駁,但臉卻有些發熱。


    劉梅嬉笑著哦了一聲:“雷連長語文功底好,給丫丫取名還恰好表達了思念之情。”


    齊悅臉更熱了,一本正經地強行轉了話題:“梅子,幫我請婆婆過來,我有件事跟她商量。”


    劉梅有些驚訝她秒變正經,但想著怕是有重要事就沒多問,替她叫來葉英梅。


    “悅悅,怎麽了?”葉英梅剛剛在洗丫丫的尿布,聽劉梅喚她立刻擦幹手進來問道。


    齊悅望了眼劉梅,劉梅立刻舉手:“我走,我不打擾你們婆媳說悄悄話。”


    齊悅有些歉意,但也沒有留下劉梅。


    劉梅很快出去,又體貼地帶上門。


    “悅悅,是出了什麽事嗎?”葉英梅因為齊悅的鄭重態度不由得提了心。


    “沒出事。”齊悅立刻否認,她將雷軍的電報遞給葉英梅,“這是軍子發來的電報,上麵有他給丫丫取的大名。”


    葉英梅神色一鬆,接過電報一看,臉上立馬露出笑容:“思齊,好名字,也好聽。”


    再抬頭看向齊悅也透出一絲揶揄,齊悅臉熱,但目光沒有躲閃,她的手指劃過電報上“思齊”二字,又停留在前頭,斟酌再三才道:“娘,思齊要報戶口,她的姓得先定下。”


    葉英梅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散去,垂下頭嗯了一聲:“是該定下來。”


    “娘有什麽打算?”齊悅又問。


    其實,她本不想這般逼迫葉英梅,隻是孩子如今出生了,這件事就不能再往後拖了。


    而且這一年來雷青山也沒來糾纏,當然,也可能是雷青山一冒出這念頭就被餘國慶按回去了。


    過了片刻,葉英梅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神色堅定地對齊悅道:“丫丫姓宋,等明年清明我們去給他爺爺上墳。”


    齊悅知道葉英梅是個爽利性子,但她如此快地做出決定,齊悅也是沒有料到,她笑著握住她的手道:“我聽娘的。”


    葉英梅扯出一絲笑:“娘跟雷家的事,悅悅也去信跟軍子說一說,至於他要不要改姓……讓他自己定。”說完這話,她飛快轉了話題,“丫丫的尿布娘還沒洗完,你有事叫娘。”


    “娘,冬天井水涼,要兌熱水。”


    “娘知道。”


    葉英梅飛快出了房間,劉梅望見她眼眶泛紅,有些驚訝,但也沒有打探,而是進屋找齊悅。


    “你要不要給你家雷連長回電報,我可以順手給你帶去郵局。”


    齊悅怔了一下,搖頭:“這次不發電報了,我寫信告訴他。”


    劉梅覺得她的神色也有些不對,但知道自己不好打聽,笑著道:“行吧,等你信寫好了,我過來取。”


    臨走之前,她又提醒:“過三天就是估分報誌願,你可不要忘了。”


    “忘不了,不過你還記得你寫了什麽嗎?”齊悅抬頭笑問她。


    宋思思一臉懊悔:“當初答完卷我就該找你對答案的,現在好了,我大腦一片漿糊都忘了當時答了什麽。”


    “縣中學應該有空白卷,看到卷子你應該能記起大部分。”齊悅安慰她。


    “我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劉梅帶著憂愁走了。


    齊悅留在房中,給孩子喂奶,有時也翻翻醫書,或者下地走走,至於她剛剛說的寫信,半天都沒寫下一個字。


    她不知道該如何寫,才能讓雷軍接受得容易些。


    確切說,她不想他生怒。


    不過,這怕是避免不了的。


    糾結兩日,齊悅終是將葉英梅和雷青山離婚的事寫明,至於期間的糾葛,她隻含糊地寫了兩人爭吵,最後提了孩子姓氏,讓他決定。


    寫完也沒有檢查,飛快塞入信封裏讓劉梅幫忙寄出去。


    轉天就是估分報誌願的日子,齊悅跟劉梅結伴去縣裏。


    這天的縣中學幾乎與高考當天一般熱鬧。


    因為縣裏有應屆的學生參加高考,縣中學的老師在一麵牆上張貼了試卷答案,但是有些題是沒有標準答案的,於是十幾位老師被考生們圍住。


    這些考生有應屆的,也有往屆的,將老師們圍得水泄不通。


    劉梅也很是心動,拉著齊悅要擠進去。


    齊悅沒動,笑著問她:“進去後你能清楚地告訴老師你的答題內容嗎?”


    劉梅頓時一臉沮喪:“算了,我還是胡亂估個分數吧。”


    “先去買空白試卷,我給你估。”齊悅拉著她往賣空白試卷的位置,試卷都是用藍印紙拓印的,質量一般,但好在能看清。


    齊悅掏出錢文理科試卷都買了下來,劉梅才反應過神來:“我都忘了有你這大神在,我去找什麽老師啊。”


    她一激動就嗓門大,引得四周的人都看過來,齊悅趕忙將她拉走了。


    找了個空地,齊悅將試卷遞給她,讓她答題。


    畢竟做過一次,且隻間隔一周,劉梅大部分還是很快就答出來,齊悅就現場給她評分,但劉梅卻受不住:“妹啊,你等等再評好不好,我看見就心裏緊張,都不記得我之前答過什麽了。”


    齊悅點頭,拿著空白的理科試卷去粘貼答案的牆前對照,一邊飛快地給自己估分。


    旁人看她也不答卷,隻掃一眼牆上就迅速地加減分,不由得好奇,其中一個麵有風霜的考生湊到她跟前問道:“同誌,你是應屆生嗎?”


    “不是。”齊悅回了一聲,翻開另一張試卷。


    那考生驚叫起來:“你一張試卷隻減掉了兩分!”


    齊悅被他的叫上驚了一下,轉頭望見他明顯懷疑的神色,笑著道:“我隻是粗估,或許漏掉許多錯題也不一定。”


    見她這般說,那考生反倒有些相信她了,直接將手中的試卷塞給她:“同誌,我也是往屆生,那些老師怕是沒空幫我估分。你幫我看看卷子,詞句和選擇題不用看,就幫我看看不好估分的那部分,多謝了。”


    一個陌生人讓她幫忙估分,說實在的,齊悅並不太樂意,但見他渴求的眼神,齊悅歎了口氣,展開他的試卷。


    第一張是語文試卷,字跡不錯,但看到他幾乎空白的答題,有些一言難盡。


    看出她的為難,考生立刻道:“同誌,沒關係的,能給多少分你直接給就好,不用顧忌。”


    齊悅很想告訴他,她其實想一分都不給。


    斟酌了一下,她用鉛筆飛快地在卷麵上給出分數,然後將一張張試卷遞還給那考生,後者臉色灰了又灰,到最後一張試卷評完,那考生臉上一片慘白。


    齊悅想了想安慰了一聲:“複習時間短,成績不理想也正常,你或許可以等明年再考一次。”


    考生卻似要哭出來:“沒有下一次了,下次我的年齡就過線了,沒有下一次了。”


    齊悅不知道如何安慰,因為她看出眼前的考生是名老知青,他怕是指著這次高考回城的,但結果卻讓他失望。


    “天無絕人之路,今年恢複高考,來年城裏應該會擴大招工,你會回城的。”齊悅最後給出這一句安慰。


    那考生卻一臉苦笑:“招工?就算招工也不招我這種在農村娶妻生子的。”


    齊悅徹底無法接話,一個人能不能成功,其實是看他自身那股勁,要是那股勁沒了,別人勸什麽都沒用,就如眼前這考生。


    她暗歎一聲,準備回去找劉梅,她應該答完一張試卷了。


    “同誌,麻煩你幫我也估估分吧。”一名女考生有些不好意思的遞給她一遝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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