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似沒發現她的警惕,歎了口氣道:“我今天中午去商場看了棉花被,一床一米五的薄被就要兩斤棉花票,我哪裏拿得出?若馬姐姐家要多餘的棉花票,我可以拿別的東西跟你換。”


    齊悅退而求其次,就是想降低馬寡婦的戒心。


    這年頭,說買賣就是投機倒把,齊悅隻能這般迂回。


    馬寡婦略有所思,卻沒有一口應下她,隻道:“我約莫記得家裏剩了些棉花票,等回頭我找找看,不過可能不多。”


    齊悅聞言滿口感謝:“不管多少,馬姐姐能跟我換棉花票就是幫了我大忙了,不然我初來北方沒有大厚被,肯定是過不了冬的。”


    馬寡婦聽了她這話戒心又降低了些,笑著問她是哪裏人,是否準備在京市定居?


    齊悅一一回了,又添了些各地風土人情的話題,倒也聊得投機。


    軍校訓練場。


    做著俯臥撐的雷軍低頭看了眼手表,距離放學隻剩下五分鍾,他的思緒開始飄散,一會兒他趕去招待所,也不知齊悅會不會趕他出來。


    昨晚的事是他過了,她生氣是應該的,隻別氣壞了。


    據祁陽那不靠譜的意見,女人生氣要買禮物哄。


    這意見雖不靠譜,但萬一有效呢?


    隻是他給她買什麽好呢?


    正想著,鈴聲驟響,郭教官吹起了哨聲,所有學員一躍而起,大聲歡呼放假萬歲。


    雷軍卻忽然生出一個好主意,快步追上郭教官跟他說起房子的事。


    郭教官笑了一聲:“你急什麽呀,房子放在那又跑不了,今天才周六,我等明天問過我那朋友才能給你準確的答複。”


    雷軍卻與他道:“我想買下的房子,價格高一些無妨。”


    郭教官有些驚訝:“那院子我朋友建的時候就花掉了500多塊錢,你要買的話,絕對比這個價要高,你確定還要買嗎?”


    不等他回答,又真心勸他:“你要不準備留校,你在這裏隻待兩年,花那麽多錢買一棟房子不合算的,租房卻合算得多。”


    雷軍靜靜聽完他的勸說,而後給出理由:“我未婚妻喜歡那座四合院。”


    他記得她第一次看見柳家四合院眼睛發亮的模樣。她喜歡,那他就買下來。


    郭教官被他的理由噎得半響說不出話,沒好氣道:“就因為你會去喜歡,你就要花大幾百塊錢買座四合院?她要是喜歡月亮,你是不是還得上天給她摘月亮去?”


    雷軍認真的想了想,正要點頭,郭教官卻別過頭:“那是你的事,別告訴我,免得我受刺激。房子的事我明天一早就幫你去談,若是我那朋友多少錢都不賣,我也沒辦法。”


    “明天我跟你一塊去。”


    “雷哥,你想買什麽?”宋明走過來,略帶了一絲緊張地問道。


    雷軍偏頭看了宋明一眼,回了他一聲:“不買什麽。”又對郭教官道,“就這麽說定了,我明天早上6點在校門口等您。”


    “早上6點,你怎麽不說5點?大周末的你不想睡懶覺,我還要睡的。”郭教官不滿地道。


    雷軍聽他這話,剛想改時間,宋明卻忽然叫他:“雷哥,今晚我家和劉爺爺家聚餐,想邀請你和嫂子一塊去。”頓了頓又道,“我家司機已經在校門口等著。”


    這話一出,雷軍的眉頭蹙起,郭教官卻有些驚訝,他摸著下巴問宋明:“你口裏的劉爺爺是劉部長吧?”


    宋明點頭。


    郭教官就笑著對雷軍道:“你今晚怕是回不來軍校了,我明天自己去尋我朋友……”


    但不等他說完,雷軍打斷他:“我明早6點在校門口等你。”


    而後對發愣的宋明道:“替我跟劉部長道歉,今晚我和齊悅有事參加不了聚餐,明天下午我陪他下棋賠罪。”


    宋明這下有些傻了,開口追問:“雷哥,你有什麽事必須今天辦嗎?”


    “重要的事。”雷軍臉色有些冷了。


    宋明卻執拗地問道:“有多重要?今晚的聚會,我們一家都會在,隻差你和嫂子。”


    郭教官忽然意識到這兩學員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他隨意找了一個借口退了場。


    操場上隻剩下他們兩人,雷軍的臉上隻餘下冷漠,他望著宋明道:“既是你們宋家的聚會,就無需加上我這個外人。”


    宋明搖頭,張口想說什麽,卻被雷軍冰冷的眼盯住:“我想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很清楚,你可以走了。”


    宋明的臉一下子白了,他張口喊了聲“哥”,但雷軍轉身離開,沒給半點回應。


    大步出了學校,趕到招待所,但看到服務員在收拾齊悅住的那間房間時,他大腦嗡地一下,一把抓住服務員的胳膊喝問:“這屋裏住的人去哪了?”


    “同誌你放手,你幹什麽呀?”服務員被嚇得叫喊起來。


    雷軍恢複一絲理智,鬆開服務員,再次重複問道:“這裏住著的人,她去哪了?”


    服務員一得自由,立馬拉開距離,有些生氣的道:“她不在這,自然是退房了。”


    “她退房去哪呢?”雷軍追問。


    “這我怎麽知道?”服務員白了他一眼。


    雷軍一沉,身上爆發出一股駭人的氣勢,服務員被嚇得倒退兩步,不等他逼近,連聲說道:“你想知道她退房後去哪了,就去問前台吧,我隻是一個打掃衛生的服務員,不知道那麽多事兒。”


    話未落,人已經消失在眼前,服務員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拍著胸口:“這男人這麽凶,那姑娘怎麽受得了他?就是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


    牛糞雷軍來到前台,渾身的氣壓低得前台服務員也打了個寒戰,一聽他問齊悅的去向,立刻遞給他一張紙條:“這是她給你留的。”


    雷軍一把奪過紙條,但手指卻在發顫,許久都沒能將它打開。


    裏麵寫的是什麽?道別嗎?


    她是不是一氣之下坐火車回家了?


    前台服務員被他越來越冷的臉色嚇得瑟縮一下,她不知道這男人為什麽拿了紙條不展開,但為了自家命著想,主動開口道:“那位姑娘走的時候,除了行李還抱了一些布料。我多問了一句,她說那些布料是用來做床單被罩的。”


    做床單被罩?


    雷軍忽然想到一種可能,眼底重新亮起光,他飛快展開紙條,清秀的字映入眼簾——


    “我去四合院了,你放學後來找我。”


    他一下子拽緊紙條,拔腿衝了出去,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她沒走,她在等他!


    ……


    齊悅縫好床單被罩,給了馬寡婦五毛錢,正與她道別之時,門外忽然衝進一個人,一下子把她抱住。


    齊悅嚇了一跳,莫非聞到他熟悉的氣息,她非得一腳撩陰腿把他踹倒,不過看到馬寡婦張口結舌的模樣,她忙推他:“你快放手,有人在呢!”


    在她頸邊猛嗅了一口,雷軍才放開她,扭頭看著邊上年輕的女人,朝她略點了點頭。


    齊悅又羞又臊,隻跟馬寡婦解釋了一句:“他是我未婚夫。”


    而後拉著雷軍一溜煙跑了,卻不知馬寡婦望著他們的背影,眼底露出一絲羨慕。


    一氣跑回四合院,齊悅轉身想要質問他,卻被他重新抱在懷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聲音微啞:“你以後去哪提前跟我說,不要突然消失。”


    齊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不會以為我跑了吧?”


    雷軍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齊悅有些哭笑不得:“你這麽傻呀,我能跑去哪?你是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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