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發現她娘已經將做到一般的飯菜做完了,一家人坐在堂屋的飯桌前等她。


    當然,這一家人裏不包括齊老太太。


    齊明明也從學校回來了,她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但也聽說了雷軍來家裏的事,所以一看到齊悅就蹦跳著撲到她懷裏,目光卻朝外望去:“大姐,他人呢?”


    一直埋頭坐在桌邊的齊傳宗眉頭擰了一下,但還是沒有說話。


    齊悅被鬧了一個大紅臉,敲了齊明明額頭一下:“快坐回去吃飯。”


    攬著牛根的餘秀蓮也期盼地望向齊悅身後,問她:“雷軍他人呢,你不會沒留人吃飯吧?”她望向她的目光透著譴責。


    “我……”齊悅張口想要解釋,這時,一個身影大步走進院子,朝餘秀蓮歉意地說道:“嬸娘,讓您久等了。”


    一看到他出現,餘秀蓮就笑眯眯的眼,起身擺手:“沒怎麽等,飯菜剛上桌呢。”說完,又拉起牛根招呼齊明明,“牛根,明明,你們兩個快叫人,叫雷大哥。”


    齊明明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叫人,她仰著頭,瞪著兩雙眼睛打量雷軍,那審視和挑剔的目光透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生猛。


    牛根卻疑惑的仰頭,奶聲奶氣地問他娘:“娘,不是姐夫嗎?”


    餘秀蓮愣了一下,還未回應,雷軍大步走過去,俯身半蹲,伸手大掌揉著牛根的腦袋,眼底帶著笑意:“對,我是你姐夫,這是給你的,拿著買糖吃。”


    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個紅包塞到牛根的手裏,那紅包看著不薄,餘秀蓮嚇了一跳,忙伸手擋住:“他一個孩子家家的,你給他這麽多錢幹嘛?”


    “這次回來得匆忙,我沒來得及準備別的,隻有這個做見麵禮,嬸娘別嫌棄禮薄。”雷軍笑著說道,繞開餘秀蓮的手,將紅包塞到牛根的口袋裏。


    餘秀蓮聽到他說是見麵禮,便不好再回拒,隻一疊聲道:“這次就算了,但下次不許了,都是一家人,用不著那麽多禮數。”


    雷軍含糊的應了,那邊齊明明看到紅包的那一瞬,眼睛就亮了,衝過去抬著下巴問他:“我也有紅包嗎?”


    雷軍望著眼前這個跟齊悅有三分相似的姑娘,尤其那雙靈動的眼睛與齊悅極為相似,心底不由得生出幾分喜歡,從口袋裏麵掏出另一個紅包遞過去。


    齊明明的眼睛唰地亮了,伸手拿住紅包,一拽,居然沒拽動,她不滿地撅嘴瞪向雷軍。


    雷軍兩根手指捏著紅包的另一端,略有深意地問她:“你叫我什麽?”


    齊明明眼睛轉了一圈,側頭望了眼故意不往這邊看的大姐,果斷幹脆地衝雷軍喊道:“姐夫!”


    聲音又脆又甜,話剛落,對麵捏著紅包的手指一下子放開,紅包就落在她的手裏,齊明明頓時歡呼一聲,揚著紅包衝到齊悅身前:“大姐,姐夫給我的紅包,我分你一半。”


    齊悅的臉上一熱,還沒來得及拒絕,那邊牛根聽到他二姐的話,也舉起紅包奶生奶氣的衝她喊道:“大姐,我,我也分你一半。”


    邁著兩條短腿就叭叭地朝她跑過來,齊悅害怕他摔倒,顧不得羞澀,先俯身抱住他:“紅包你自己留著就好。”


    “可是大姐沒有紅包。”牛根黑溜溜的眼睛掃過大姐空空的手,堅持地將紅包塞過去,“大姐幫牛根收著。”


    “我的那一半也給大姐收著,我用的時候再跟你要。”齊明明也把紅包塞過去,她剛剛偷偷看過了,裏麵足有十塊錢,這麽多錢她可不敢放在自己手裏,不然睡覺都睡不安穩。


    齊悅收到兩個紅包,一時間哭笑不得,而雷軍則是百感交集。


    他有繼兄,也有同母異父的親妹妹,但從未有一個人說要把錢交給他收著,更沒有人說分他一半錢。


    事實上,繼兄隻想著向他要錢,要不著就偷;親妹妹理所當然地花著他的錢,還覺得他既然有錢,就該拿出來分給繼父和繼兄。


    嗬,他拿命換來錢的人,憑什麽喂養那對跟他既沒有血緣,也沒有情分,隻有恨意的父子?


    麵對弟弟妹妹的熱情,齊悅推拒不得,正想將兩個紅包收起來,雷軍大步過來,從她手裏將牛根一把抱起,眼底含笑地對他道:“姐夫的錢以後都交給你姐,這個紅包你若不想自己收著,就讓你娘幫你收著。”


    牛根一臉懵懂,他還太,聽不太懂這話的含義,但在場的其他人都聽懂了。


    原本埋頭做著桌邊的齊傳軍猛然抬起頭,眼底透著驚愕,目光在齊悅與雷軍之間轉動,嘴唇動了兩下。


    餘秀蓮受到的震動更大,她疾步過去,把牛根從雷軍手裏接過,盯著他求證:“你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


    “嬸娘,自訂婚那天起我便決定,我的工資津貼都交給齊悅管,隻一直以後沒什麽錢,好在前一陣我僥幸立了一個功,部隊給了我一些獎勵,如今放在背包裏,我現在去取出來交給齊悅。”


    說完,雷軍轉身去灶房拿包,齊悅從驚愕中醒過神,追上去拉住他:“不用,我有錢,不用你的。”兩隻眼睛緊張地打量他身體上下,“你沒受傷吧?”


    雷軍側過身,衝她搖頭:“我沒有受傷。還有,你的錢是你的,我的錢你收著,不許不收。”


    他的語氣忽然嚴厲,齊悅愣了一瞬,下意識問道:“那你要用錢怎麽辦?”


    這是同意收下錢了,雷軍嘴角揚起一絲弧度:“你看著給。”


    低沉的聲音傳入耳朵,心底掀起浪潮,齊悅久久才吐出一句話:“合著我就是個管家婆啊。”


    噗嗤!


    一道笑聲在身後響起,齊悅扭頭看到她娘一臉戲虐地打量她和雷軍,臉上騰地熱了,惱羞成怒地推了雷軍一下:“我才懶得給你管錢。”


    雷軍張開口欲要說些什麽,餘秀蓮過去拉住他:“你倆別鬧了,先過來吃飯。而且你的包我已經放在齊悅的屋裏,等吃飯完,你倆誰管錢去房裏自己爭論去。”


    雷軍難得紅了臉,跟未來丈母娘道了謝,走到桌邊唯一的空位上,這位置恰好是在齊傳宗左邊,齊傳宗的神色頓時有些不自然。


    “快坐下。”餘秀蓮熱情地招呼他,而後衝齊傳宗道,“他爹,家裏不是有一壺米酒嗎?就在咱屋子的櫃頭後,你去拿出來,和雷軍一塊喝一杯。”


    齊傳宗一直很沉默,聽到餘秀蓮的話,也隻是“嗯”了一聲就站起身,但這時雷軍開口婉拒:“嬸娘,我下午還有事要辦,今天就不喝酒了。”


    “隻喝一點不礙事的。”餘秀蓮笑著勸道。


    雷軍有些為難,轉頭看向齊悅。


    齊悅也不願他喝酒,收到他的目光後立刻對她娘道:“娘,天氣熱,喝酒也難受,冬天再說吧。”冬天喝酒暖身,她對此沒那麽反對。


    餘秀蓮卻嗔了她一眼:“現在離冬天還有半年,也不知雷軍冬天能不能回來。”


    這話一落,飯桌上的氣氛有些低沉,齊悅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筷子,齊傳宗看了雷軍一眼,低頭坐下,眉頭緊鎖。


    話一出口,餘秀蓮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麵上有些尷尬,強行轉了話題:“天熱不喝酒也好,那就趕緊坐下來吃飯,這魚是今年剛養的禾花魚,雖沒長太大,但也有半個巴掌大,咱先嚐個新鮮。”


    說著,熱情地給雷軍夾了一整條油酥禾花魚,雷軍忙道了謝,起身拿碗接過禾花魚坐下,而後開口道:“今年冬天,我會盡量回家過春節,同時把我和齊悅的婚事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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