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奪過鐵鍋,快步走到堂屋,才猛地想起什麽,腳步頓住:“娘,這裏能做飯,這鍋粥您留著自己吃吧。”


    齊老太太剛鬆了一口氣,聽到餘秀蓮這話怒了:“那麽大一鍋粥,你讓我老婆子一個人吃的餿啊!”


    餘秀蓮一臉無措地解釋:“娘,我沒這意思。”


    “沒這意思就收下。”齊老太太一錘定音,又問她,“地裏的菜都被水淹了,你們有菜吃嗎?”


    餘秀蓮有些受寵若驚,回道:“暴雨第二天我去自留地裏搶著收了一些白菜和豆角,中午就吃這兩樣菜。


    齊悅站在邊上,看著齊老太太問過菜,又問糧食有沒有受損,七七八八,一直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隱隱猜到什麽,朝她娘問過她爹的位置,就徑自去了後院。


    後院不隻有她爹,袁叔也在,她笑著叫了人,就叫她爹去邊上說話。


    走到柵欄外,齊傳宗抬手擦掉頭上的汗水,問道:“你叫我出來想說什麽事?”


    齊悅遲疑了一下:“關於爺爺和奶奶的贍養,爹你是怎麽想的?”


    “自然咱家贍養。”齊傳宗說得理所當然。


    “那他們住哪?”齊悅又問。


    齊傳宗沉默了一下才道:“前幾天去鎮上,我跟你爺爺提過,讓他搬到新房子跟咱們一塊住,但你爺爺沒有同意,說老房子住習慣了,不願意搬。”


    齊悅對老爺子的選擇也不意外,又問道:“那你有沒有問過奶奶的想法。”


    齊傳宗愣了一下,抬起頭,目光透過柵欄,透過敞開的門,能看到站在堂屋跟餘秀蓮說話的老太太,神色複雜。


    齊悅看出他心裏的糾結,她自己又何嚐不糾結,但老太太的意願擺在那了,她就是想要住新房,想要跟大房一塊住。


    “爹,就算他們現在住老房子,等爺爺奶奶年紀更大些,他們走不動道了,咱還是得接他們過來照顧,不如一開始就讓他們住進來吧。”齊悅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你爺爺不願意住進來。”


    “這事交給我好了。”齊悅攬了這件事,又對他道,“今天留奶奶在家吃飯吧。”


    齊傳宗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


    今天留下她吃飯,就是默認讓她在新房子住下。


    他幾次張口,還是問出心裏的疑惑:“你以前跟你奶奶處不好,今天為何為她說話?”


    齊悅搖頭:“我不是為她說話,我是在為爹說話。您心底已經有了主意,我不過是推一把。”


    齊傳宗愣住,過了許久,他歎了口氣:“不管以前的事如何,她畢竟對我有生養之恩,我奉養她是責任,但再多……也沒有了。”


    齊悅偏頭笑道:“爹是孝子,言傳身教,以後我和齊明明還有牛根,都會孝敬奉養您和娘。”


    齊傳宗原本沉重的心聽到她這話,就跟喝了一碗沁涼的井水一般,燥熱去除,鬱氣消散,心底舒暢極了,看著眼前青春正好的大女兒,怎麽看怎麽好,隻他不善言語,抬手想揉她的發頂表示親近,但一抬手發現高度不對。


    愕然抬眼看向她的頭底,收回手摸自己的頭頂一比對,無奈確認,女兒的個子竟不知何時長到跟他差不多了。


    他的個子有一米六八,在當地不算矮了,當地成年女人的個子平均才一米五幾,望著大女兒這身高,他歎了一聲:“幸好你早就跟雷軍定了親,不然你這個子都不好找婆家。”


    被嫌棄個子太高的齊悅:“……”


    又想到兩個月沒有回信的雷軍,齊悅心底堵得慌,略說了幾句話就回了屋,又開口邀請齊老太太在這吃飯。


    齊老太太跟餘秀蓮磨了這麽久的嘴皮子,總算聽到想聽的話,一向帶著凶色的臉都柔和了,衝齊悅點了頭,轉頭吩咐餘秀蓮:“去老房子搬柴火過來,若是老二老三有話,叫他們跟老娘說,老娘抽他們耳刮子!”


    暴雨傾盆,河水上漲之初,齊傳宗夫妻忙著搬家具搬被褥和鍋碗瓢盆,忙完之後想到搬柴火之時,柴房的柴火早已被搬空,夫妻倆都是皮薄之人,不好跟二房三房理論那柴火大半都是大房砍的,吃了啞巴虧後,便跟隔壁袁家借了柴火應付了這兩天,到了晚上就沒了。


    這會聽到齊老太太的話,餘秀蓮先是一喜,但隨後麵露為難:“娘,這不太好吧。”


    齊老太太最是看不上大兒媳這軟弱的性子:“有什麽不好的?就是你這糍粑一樣綿軟性子才叫人欺負上癮!你也就是趕上嫁給老大,換個男人欺負不死你!”


    餘秀蓮被訓得都不敢抬頭,她何嚐不知道自己綿軟,但就是扯不下臉皮跟人爭搶。


    “老娘也是指不上你!”齊老太太恨鐵不成鋼,扭頭衝齊悅道,“悅丫頭,你去一趟隊裏借個板車,然後去老房子將你們大房和我們老兩口的柴火都拉過來。”


    齊悅脆聲應了,齊老太太又衝於秀蓮道:“你跟著去,看你大女兒怎麽做,以後學著點,真不知道齊悅怎麽從你軟趴趴的肚子裏爬出來的。”


    齊悅:“……”


    這是誇她,還是罵她。


    不管是誇還是罵,齊悅領著她娘,去了大隊借了空閑的雙輪板車,而後到了齊家老房子。


    自從大房砌新房子後,齊家房子就榮升為老房子了。


    “哎呦,這不是悅丫頭嘛,你這是從鎮上回來了,老爺子的身體可好?”


    院中的王淑芬一看到齊悅就招呼起來,而後看到她拉著的板車,便顧不上聽她的回答,警惕地問道:“你們西廂都搬空了,還推著板車做什麽?”


    齊悅徑自拉著板車到了堂屋門前放下,才對王淑芬道:“二嬸,奶奶讓我和我娘來搬柴火,我們大房一份,爺奶一份,不多,也就搬一半而已。”


    堂屋堆著幹燥的柴火,占了幾乎半個堂屋。


    王淑芬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也不跟齊悅說話,轉頭對餘秀蓮道:“大嫂,前兩天暴雨的時候,這柴火可是我們二房從冒雨搬進屋的,你就這麽搬走,可說不過去。”


    餘秀蓮臉上有些紅,聲音都弱了:“我們大房那份算了,爹娘那份……”


    “爹娘那份怎麽了?”王淑芬一叉腰,“爹娘是不是跟著你們開火嗎,他們哪有單獨的柴火?”


    餘秀蓮被質問得張口結舌,隻得用眼神向齊悅求救,齊悅暗歎了口氣,正要接過去,院門口有了動靜。


    “家裏人都在呢?”


    一行人走進來,當先是笑盈盈地打著招呼的齊月娟,身後是她丈夫秦世鳴,他一手提著大兜袋,另一手牽著他三歲的兒子,再之後是一個大家都沒見過的男人。


    男人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灰色中山裝,黑色長褲,熨得很直,腳上是一雙擦得錚亮的皮鞋,這明顯異於鄉下泥腿子的裝束將他平常的相貌也襯得有三分不俗,隻他看人的眼神有些怪異。


    這突然出現的一行人,讓原本準備給齊悅舌戰一番的王王淑芬都轉移了目標,站在堂屋門口,斜著眼居高臨下地睨著齊月娟:“呦,這不是之前跟咱老齊家斷了親的城裏人嗎?”


    “二嫂,你還記著上次的事呢?我那時不是傷了腦袋,說的氣話嘛,算不得數的。”齊月娟滿臉的笑,半點不尷尬,又接過秦世鳴手中的大袋兜,“喏,我今天還提著著東西來賠罪了,我娘呢,在屋裏嗎?我去找她道歉。”


    說完,齊月娟就提著東西往東屋奔,卻沒有注意齊家人怪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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