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跟了她一路,快到山腳隱約看到人影,才縱身躍入山林中。


    “女娃子,你一個人去的山裏?你不怕山裏的豹子嗎?”


    山腳下,一個挑著籮筐路過的婦女湊到她跟前問道。


    齊悅笑著回道:“我就山腳下采蘑菇,並不入山林深處。”


    婦女來回打量她塞得滿滿的背簍,有些懷疑:“女娃子,你這背簍裏可不像全是蘑菇。”


    齊悅不喜對方的目光,萍水相逢,打聲招呼是客套,尋根究底就討人厭了。


    “我也采了些野菜。嬸子,我要急著回家,就不與你多聊了。”


    齊悅說完,就越過婦女往家走。


    “你這女娃子,瞞得忒深,你便是撿到了寶物,難道我還能搶了你的不成?”


    婦女在背後抱怨,齊悅並沒有接話,反倒加快了步伐,心裏想著下次要不要叫上餘國慶來,既可以對爹娘有了交代,也能避開這些老是探問的人。


    這個地方淳樸,又有著她獨特的風俗,以及一些讓人詬病的方麵。


    此地重男輕女是很嚴重,人們對女人總是存著習慣的輕視,若剛剛是餘國慶在,那婦女便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探問她背簍裏的東西。


    也是婦女覺得齊悅背簍裏不可能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所以輕易放走了她。但一旦她尋到鐵皮石斛的事暴露出來,她或許根本走不出山腳下這個貧窮落後的村落。


    心裏緊張起來,齊悅加快的步伐,到最後慢跑起來,直到遠離了山腳她才放緩了速度。


    回到家中,太陽剛下山,不等黑臉的齊傳宗開口,齊悅主動交代了,她去了山裏采鐵皮石斛,不過有餘國慶陪同。


    其實,她臨走前在桌子上留了紙條,上麵寫的話便是她剛剛的說辭。


    齊傳宗卻懷疑的盯著她:“你說你舅舅跟著你一塊去的,那他人呢?”


    “我們在岔路口上分開了,他回了自家。”齊悅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道。


    “你說的是真的?”齊傳宗眼裏依然帶著懷疑。


    “爹要是不信,明天卻問舅舅好了。”齊悅一臉坦蕩,其實昨天她就跟餘國慶套好了詞,也是餘國慶近段時間不在家,並不知道帽兒山出現豹子的事,不然他頭一個饒不了她。


    “她爹,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你讓她趕緊去洗澡,然後再問她不行嗎?”餘秀蓮抱怨道。


    齊悅衝她娘感激地笑了笑,將背簍交給她,又囑咐她拿到屋裏栓了門再翻看。


    而後就去院子邊上,提了曬了一整天的井水去屋裏洗澡。沁涼的井水被陽光曬得溫熱,正適合洗澡。


    餘秀蓮一早看到背簍上層的蘑菇,便以為齊悅這次並沒有采到鐵皮石斛,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在意,但聽得她這聲的叮囑,心底隱隱猜到什麽,叫上齊傳宗一道去了屋裏。


    撥開上層的蘑菇,下方是塞得滿滿當當的鐵皮石斛,餘秀蓮就算早有預料,但也被她所看到的驚得叫出聲來。


    邊上的齊傳宗忙捂住她的嘴,輕聲道:“別出聲,這事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


    “大嫂,我看到悅丫頭背著背簍回來了,她是不是又入山采鐵皮石斛去了,這次采到多少?”屋外,王淑芬原想直接推門進去,但一推沒推動,這才扯著嗓子衝裏喊道,又抱怨,“大嫂,這大白天的你們栓什麽門啊,不知道還以為你在裏麵藏了什麽寶貝呢?”


    餘秀蓮的臉都白了,齊傳宗衝她搖頭,而後猛地咳了一聲:“二弟妹,你對哥嫂的房間就這麽好奇嗎?”


    王淑芬沒料到齊傳宗也在裏麵,臉上神色就有些僵了。


    在農村,叔嫂間,大伯與弟媳間還是避諱的,王淑芬自然也不敢挑戰這個禁忌,尷尬一笑:“他大伯,我跟大嫂開玩笑呢,你別在意哈。”


    齊傳宗沒有接話,王淑芬又尬笑兩聲,悻悻走了。


    餘秀蓮聽到她走遠的腳步聲,提著的心一下子放下來,雙腿就有些發軟,齊傳宗伸手攙扶她坐到凳子上,她又忙起身道:“不行,我得去找悅悅。”


    “她這會正洗澡。”齊傳宗提醒她道。


    “那就等她洗完,我再去找她。”她重新坐下,但不過半分鍾又站起來,側耳聽隔壁的水聲。


    齊傳宗則是將那層蘑菇重新蓋上鐵皮石斛,做好偽裝,又輕聲對她道:“二弟妹再問起,你就說齊悅去她外婆家邊上的山坡采了蘑菇回來,別的不要多說。”


    “我記住了,什麽都不多說。”餘秀蓮緊張的點頭。


    餘秀蓮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她好似等了一整天,才終於等到齊悅從屋裏端了洗澡水出門。


    她嗖地衝過去,奪過齊悅手中的洗澡盆:“你今天累著了,娘替你倒水,你趕緊回屋休息,娘倒完水就去找你。”


    齊悅猜到她是看到背簍裏的鐵皮石斛了,不過她也是真的累了,便應聲回了屋裏,而後床上一倒,不知不覺中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說話聲,她猛地睜開眼,就看到餘秀蓮正攔著牛根撲床上鬧她,她便起身,伸手接過牛根:“我睡醒了,讓他上來跟我學認字。”


    前一陣她教的數數,牛根能數到一百了,她便改教他認字,比起數數,牛根認字明顯要差一截。不過他還,她對他沒有什麽要求,隻是先啟蒙,待到他上學就能較其他孩子早一步,有利於他建立自信心。


    餘秀蓮這會卻顧不得牛根認字的事,想要將他抱走,誰料牛根卻犯了牛性,抱著齊悅的胳膊不撒手。


    齊悅也笑著摟著他,笑著對餘秀蓮道:“我知道娘在擔心什麽,沒事的,明天我便去鎮裏,將東西帶去給我師父,這些東西也是師父交代我去弄的。”她用“東西”代稱鐵皮石斛,就是擔心隔牆有耳,隔牆的二房三房與她們大房可是有不少嫌隙的,自是要謹慎。


    餘秀蓮自然能聽明白了她話裏的代稱,很是鬆了一口氣,她本想要再問她山上的情形,但看她臉上的倦色,終是忍住了,強行抱走了哭喊的牛根,讓她好好休息,等飯好了再叫她。


    但這一覺,齊悅卻從日落一直睡到第二天日出。


    夢境中,她的胸口好似被什麽壓住,有些喘不過氣,直到她在夢境中打翻了什麽,才終於睡安穩。


    一大早,齊明明跟她嘟噥:“大姐,我昨晚在夢裏被一個壞人打了,我的腦袋現在還疼呢。”


    齊悅:“……”


    因為她昨晚沒吃飯,今早餘秀蓮給她煮了兩個雞蛋,又用蘑菇做了湯,還有滿滿一碗白米飯,就是齊老爺子都沒這待遇,齊悅有些坐不住了,便把雞蛋給齊老爺子一個,另一個給牛根。


    但中途卻被齊老爺子製止:“今天你的早飯,是爺爺特意交代你娘準備的,你快吃吧,吃完咱爺倆還得去鎮上。”


    齊老太太看了眼重新回到齊悅桌前的雞蛋,嘴張了張,最終還是閉上。


    這一頓早飯,齊悅吃得有些撐,第二個雞蛋,她還是給牛根,以及眼巴巴盯著雞蛋的齊明明各分了一半。


    吃過飯,前往鎮上時,齊傳軍夫妻死活要跟著一道,齊永福望了他們一眼,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抬腳就走。


    最後,袁家隻剩下二房一家子沒有去鎮上。


    王淑芬憤憤抱怨:“三弟妹是不是傻,老爺子又不是沒去過鎮上,用得著特意去送嗎?倒顯出她是好人了,我們二房倒是被襯得裏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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