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袁家住進新房,辦了進火酒,又說了自己拜了黃醫生為師,最近正忙著背醫書。不過,關於上山尋藥遇到豹子的事沒有提。


    報喜不報憂,或許是國人共有的特性,不分時代。


    齊悅忍不住想,他在部隊訓練時是不是有受傷?每天是不是訓練得很累?還有,他把工資寄給她,平日的生活是不是很窘迫?


    她又拿出那張匯款單,看到金額那一欄上寫著一百五十元,加上上月他寄來的一百元,一共兩百五,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你工資一月有多少?兩百五十塊,你不會跟人借錢了吧?”


    她一下子急了起來,放下寫到一半的信,套上外衣就出門。


    關上客廳大門的那一刻,餘光捕捉到一抹藏藍色,她下意識扭頭,看到一個身影站在黃家牆角,背對著她,抬著頭,似乎在專注於觀察牆壁上搬家的螞蟻,但他身著藏藍色的警服,頭上還帶著一頂大崗帽,怎麽也不像有這閑情的人。


    “公安同誌,你有什麽事嗎?”齊悅衝著他的後背問了一句。


    那人的脊背似乎有些發僵,輕咳一聲:“沒,沒事。”


    齊悅也就是隨口一問,但聽到他的聲音,又結合他這發胖的身影,心底隱隱猜到他的身份,試探著問:“公安同誌,你認識周瓊嗎?”


    被點了名的周瓊知道自己躲不過去,麵紅耳赤地轉過身,喊了聲:“嫂子,我是周瓊。”


    看著眼前黑胖的青年,臉上紅得跟塊紅布似的,齊悅噗嗤樂了:“你剛剛是躲我吧,我又不吃人。”


    周瓊摸著頭訕笑,他不好意思說他沒準備見她,隻是想偷偷調查她,隻是還未來得及調查清楚,就被發現了。


    看到周瓊,齊悅也不急去衛生所了,她原本是想找黃醫生了解一下這個時代軍人的工資,但眼前的周瓊曾在部隊待過,問他更清楚。


    她推開剛剛關上的房門,邀請他:“你若沒什麽事就進來坐會,我給倒杯水。”


    “不,不用,我不喝水,我不渴。”周瓊結結巴巴地拒絕。


    “不渴也要喝水,”她瞅了眼他被細雨潤濕的肩膀,“你剛剛淋了雨,喝杯熱水驅寒。”


    被他叫了聲嫂子,齊悅下意識地將自己代入了嫂子的身份,請他進屋後,就去廚房拿了瓷碗,切了兩片生薑進去,而後倒入剛灌入壺不久的開水,端著碗底去堂屋。


    周瓊坐在堂屋桌邊,身體板得繃直,一看她出來,忙起身迎上去:“嫂子我來。”


    他去接碗,齊悅忙道:“水燙,你別動手。”


    “嫂子,我皮厚不怕燙。”他說著話,動作也快,兩手握著瓷碗上沿就搶了去。


    瓷碗上薄下厚,手握在上沿自然要燙很多,且他搶走時用力有些大,碗裏水麵激蕩,熱水濺到他手上,燙得他輕嘶一聲,飛快轉身,將碗放到桌上。


    但很快記起這是嫂子親自端來的薑茶,周瓊忙又端起來往嘴巴送。


    齊悅看見他端碗直接往嘴裏灌的架勢,生怕他被燙一嘴泡,忙製止:“等等,等等再喝。”見他望來,她搖頭失笑,“水還是有些燙,你要麽口口的喝,要麽等它稍涼了再灌,到時生薑的滋味也會濃一些。”


    周瓊如釋重負,放下瓷碗,憨笑道:“我還是等它涼點再灌。嫂子你是不知道,當初我還是雷連長手下的兵時,動作要是慢一點就挨罰,所以養成了吃飯喝水都著急的習慣。”


    齊悅聞言,眉頭一下子皺起來:“他吃飯喝水也像你這麽著急嗎?”


    周瓊搖頭:“連長他比我還快,其實我們這些兵都是學著他來的,不過都比不過他。”


    周瓊眼裏滿是對雷軍的崇拜,但齊悅沒有半點高興,她隻擔心他的腸胃會出毛病,心裏決定一會要在信裏叮囑他細嚼慢咽。


    桌上瓷碗冒著熱氣,氣息拂過他放在桌上的手,暖暖的,潤潤的,周瓊忍不住端起來喝,但記著嫂子的叮囑,隻喝了一口,熱水混著唯有些辛辣的薑味,順喉而下,熨帖得他全身毛孔都張開,濕冷散去,溫熱留下,就連來不及吃午飯而空癟的胃都舒服了。


    他忍不住又端起來喝第二口,第三口,等到他反應過來,整碗薑茶都喝完了,他連同那兩片薑也一並嚼碎吞進肚子裏。


    齊悅望見他嚼薑片的動作,驚了一下:“你是不是還沒吃午飯?我去給你做。”


    說完起身往廚房去。


    周瓊忙起身阻攔:“嫂子我吃過了,就是覺得這生薑好吃就吞了下去。”


    齊悅往他肚子望了一眼,不過他有些胖,光看肚子還真看不出,便盯著他問道:“真的吃了?”


    被她清淩淩的眼睛盯著,周瓊沒來由地臉燙,結結巴巴:“真,真的吃了,跟我同事一塊去國營飯店吃的,吃的米粉,上麵還撒了肉沫,我一個人就吃掉了兩碗。”


    周瓊一緊張就容易話多,齊悅並不知道這點,見他說得詳細,便以為他真的吃了,就沒去廚房,而周瓊心底卻生出疑惑,試探著問道:“這是嫂子親戚家嗎?”


    “不是親戚,這是黃醫生家,我借住他家。”齊悅並沒有跟他說太多,而後轉了話題,向他問道:“你方便跟我說說你們原來部隊的工資待遇嗎?”


    周瓊作為鎮上居民,自然是知道黃醫生的,但對於齊悅借住他家還是很驚訝,但不等他的發問,齊悅轉了話題,他便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惑,回道:“我剛入伍的三年是義務兵,隻拿幾毛錢的津貼,三年之後有了工資但也不多,一月十幾塊錢。”


    說起工資,他不由得想起上次連長跟他借錢的事,試探問道:“嫂子是想問連長的工資嗎?”


    齊悅見他問了,也沒否認:“你方便說嗎?”


    周瓊卻想得有些多了,為難地道:“我不太清楚,不過雷連長對我們這些下屬都挺大方的,有誰不湊手找連長說一聲,他都會幫忙。”但現在混到找他借錢的份上,他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嫂子花費太多的緣故。


    哎,果然跟他娘說的一樣,媳婦要找勤儉持家的,太漂亮的他養不起。


    心底原本起的那點綺思,一下子散了。


    “嫂子,快到兩點了,我得回所裏工作,回頭我再來看你。”他看了眼手表,拿起大崗帽,起身告辭。


    齊悅察覺周瓊的態度忽然有了微妙的變化,不過她也沒探究,點頭送他出了門,而後回轉鎖了房門前往衛生所。


    下雨天,年紀大的人常會腰酸腿疼,有人尋到衛生所買止疼藥,被黃醫生按住紮針灸,一見齊悅過來,就招呼她:“你過來試試。”


    “我?”齊悅有些驚訝,她才學針灸不到十天,隻偶爾在自己身上試試,還從未給人紮過針。


    “對,就是你,我指揮,你來紮。”黃醫生神色認真。


    被他按在椅子上的老人卻差點跳起來,捂著發疼的膝蓋質問:黃醫生,你開玩笑的吧,她一個毛丫頭。”


    “毛丫頭是我徒弟,我盯著她紮針,你怕什麽?”黃醫生有些不高興。


    “就是你紮針,我也不放心,還換你徒弟來?”老人也有些惱了,“我來你這本就是想開個撲熱息痛的止疼藥片,不是來紮針,誰知道你一針紮下去會紮出什麽毛病。”他望著鐵盒中指長的銀針,心底發怵又不信任。


    黃醫生直接撒開手:“既然如此,請回吧,我這衛生所太,沒有撲熱息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七零年代小媳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扇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扇葉並收藏七零年代小媳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