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興國得了承諾登時高興起來,告訴她袁家三口五天前就搬到新房子去了,而她爹娘一早去了袁家。


    齊悅有些驚訝,她記得袁家的房子應該沒這麽快建好,而且他們若是近日“擺酒進火”,爹娘應該會告訴她。


    心裏存著疑問,齊悅出了院子,快步袁家新房子走去。


    袁家新房子建在齊家東麵不遠處的一片坡地上,三兩分鍾就到了。


    新建的房子還帶著一股潮氣,四間房卻隻有一間主屋的窗戶用木頭做了框架,另外三間還是黑洞洞的方孔。


    袁巧兒正給袁嬸搭手,在屋子西邊一側種植從別處討來的枸杞枝條,抬頭看到齊悅走來,登時高興得丟下手中的枸杞枝條,朝她跑去:“姐姐,你回來了!”


    看到袁巧兒臉緋紅地跑過來,齊悅笑著拉住她的手:“我回來了。不過,我隻離開一周,你臉上就長了肉,可見最近都沒想我。”她忍不住伸手揉她臉上的軟肉,又細又嫩,好細滑啊!


    袁巧兒顯然是沒料到齊悅一回來就調戲她,臉漲紅一片,卻還不知道躲,隻睜著一雙蒙著一層霧氣的水眸


    呆呆地望著她,讓齊悅生出一絲罪惡感,忙放下“作惡”的手,哄著她道:“我逗你玩的,你沒長胖。”


    袁巧兒的反應似慢了一拍,認真地回答:“我有想姐姐,每天都想。”


    但她這話還未落,一個人形炮彈衝過來:“姐姐,想死我了!”


    這人形炮彈是齊明明,齊悅趕忙抱住她,才沒有被她撞得倒退,笑著問她:“你怎麽在這?爹娘和牛根了?”


    話還未落,餘秀蓮牽著牛根走出堂屋,齊傳宗與袁老實緊隨其後,齊悅開心地喊了爹娘和袁叔,又招呼牛根。


    自從齊悅賣葷香蛋掙錢後,牛根和齊明明每天都有一個雞蛋吃,趕上村裏或者隔壁村有人殺豬,她也會買上一斤半斤豬肉回來,於是原本頭大身子的牛根見風即長,如今已經有了三歲大孩子該有的模樣。


    聽到她的招呼,牛根雙眼發亮,鬆開他娘的手,搖搖晃晃地跑到她跟前,抱著她的腿肚子仰頭喊她“姐姐”。


    黑白分明的大眼,軟糯的聲音,直擊齊悅心頭,她快被萌化了,立馬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糖剝掉糖紙,塞到他嘴裏。


    齊明明和袁巧兒也沒有被拉下,一人得了一塊糖,但能得齊悅剝糖紙的就隻有牛根一個。


    牛根含著糖,幸福得兩隻眼睛都眯了起來,衝齊悅露出米牙:“姐,甜。”


    “不是姐甜,是糖甜。”齊明明撕著糖紙,一邊糾正牛根。


    牛根之前發育慢,開口也晚,話說得慢,會說的話也不多,聽到齊明明的糾正,迷惑地看他二姐一眼,重複道:“甜,姐,甜。”


    齊明明俯身戳了他額頭一下:“你可真笨,不是姐甜,更不是甜姐,是糖甜。”


    牛根白嫩的額頭被戳出了一個紅印,兩隻眼睛也紅了,水汪汪的,齊明明害怕他哭,張口喝道:“不許哭,隻有笨孩才會哭!”


    齊悅原本看著姐弟倆說話逗樂,誰想轉眼間牛根被齊明明快要說哭了,忙俯身抱起他哄道:“牛根不笨,你二姐騙你的。”


    牛根眼眶還是紅紅的,他執拗的重複:“姐,甜,甜。”一邊說著,一邊從嘴裏掏出那塊已經化了一半的糖塊,往她嘴裏塞去。


    齊悅苦笑不得,忙偏頭躲開那半顆糖塊,又對他道:“姐知道糖甜,你自己吃。”


    牛根搖頭:“我,吃,姐,吃。”伸著手努力往她嘴裏塞。


    齊悅差點沒躲開,忙閉緊了嘴左右躲閃,邊上的爹娘叔嬸們不厚道地笑了,袁嬸還勸她:“孩子吃過的東西不髒,悅悅就吃了吧。”


    這不是髒不髒的問題,這是交換口水啊。


    齊悅堅決搖頭,好在餘秀蓮總算想起看自家女兒笑話不厚道,上前抱走牛根才將齊悅解救出來,牛根依然倔強地伸著手遞糖:“姐,吃。”


    齊悅眼睛一轉,笑著指她娘:“給了姐,娘怎麽辦?”


    牛根頓時迷惑了,一雙眼在姐姐和娘身上打轉,最後拿糖的手轉了方向,送到娘口邊:“娘,吃。”


    齊悅頓時笑了,拿眼瞅著她娘,而後驚愕地看到她娘張開了嘴,虛虛接住糖塊,隨後快速拿出來塞回牛根的嘴裏,滿臉慈愛地說道:“娘吃了,現在牛根吃。”


    牛根沒有發現她娘跟他玩了花樣,隻以為她真的吃過了,於是高興地用舌頭舔了舔,而後再次拿出來,遞向齊悅:“姐,吃。”


    齊悅:“……”


    身邊頓時一片爆笑聲,而這笑話隨著齊袁兩家子女的長大和各奔東西,成了齊家與袁家老人每次碰麵必談往事之一,也會笑話齊悅那麽聰慧的人,卻被她了十幾歲的弟弟製住。


    當然,最後齊悅也沒有吃那半顆糖,而是從口袋中拿出一顆新糖剝開糖紙放到嘴裏,示意她也有糖吃,牛根這才將那半顆糖放回嘴裏,高興地抿著。


    吃糖的插曲過去,齊袁兩家湊在一起做午飯,期間陸陸續續來個好幾波村民,都是承包組的人。


    他們看到齊悅,都熱情地跟她招呼,又詢問齊老爺子的身體,齊悅一一回應,又感謝了他們對老爺子的關心。


    大鐵鍋架在袁家新房堂屋,鍋裏熱湯翻滾,澆在肉骨頭上,還有香芋和野生菌菇,撒上碧翠的蔥蒜葉子,各種食物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引人垂涎。


    袁老實招呼大夥團團坐了,又給男人們倒了酒,醇香的米酒,隻吸一鼻子就有些醉了,引得好酒的人眼睛都綠了。


    也有人覺得這架勢不對,這可不像之前說的請大夥吃頓便飯,便開口問道:“這有肉有酒的,太豐盛了,不會袁組長家的‘進火酒’吧?”


    袁老實端著酒杯起身點頭:“‘進火’簡陋了一些,還請大夥別嫌棄。”


    聽到他承認了,眾人哎呀拍腿:“袁組長你這進火怎麽不提前說一聲,我們都空著手來的,多不合適。”


    袁老實搖頭:“我這房子都是在靠著大夥一磚一瓦蓋起來的,哪裏還能收大夥的禮?我不會說話,先幹為敬。”


    說完,仰頭將一杯米酒倒入嘴裏,但他顯然不太能喝酒,嗆得咳起來,引得眾人善意哄笑,紛紛舉杯同飲,口中說著恭喜他喬遷的喜慶話。


    齊悅自然是不用喝酒的,她看著眼前的熱鬧情景卻覺得有些異樣,轉頭低聲問餘秀蓮:“娘,袁叔家房子還沒有完全建好,怎麽就急著進火?”


    而且這進火也太隨意了,沒貼對聯放鞭炮。


    餘秀蓮欲言又止,一個聲音卻忽然從外麵傳來:“大哥大嫂,原來你們在袁家吃上了,娘剛剛還喊你們回家吃飯呢。”


    齊悅抬頭看到齊月娟站著屋外衝她爹娘說話,兩隻眼睛卻盯著當中的大鐵鍋,顯然是饞了。


    要說這城裏人吃商品糧,看起來比鄉下人體麵許多。但城裏人卻也不是個個過得好,多得是一人上班養活一大家子,雖個個有下發的票證,但沒錢照樣買不來東西。


    而且,就算有錢,也得看供銷社有沒有肉食供應,而通常除了節假日,城裏人十天半個月也未必能搶到一兩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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