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有看到這一幕的村民,好奇地向齊永福打聽:“齊隊長,那夥子長得這真夠高的,哪村人,結婚了沒?”說著話,目光轉向齊悅,隱隱透著探究。


    齊悅隻當沒看到,齊永福卻有些不高興,淡淡地回了對方一句:“隔壁大隊的一個夥子,路上遇上了,他看我腿腳不好,就送了我一程,至於其他的,我沒有刨別人根底的喜好。”


    村民聽出齊永福的不喜,哈哈幹笑兩聲:“齊隊長說得對,這夥子心眼好,若是沒有成婚,我倒是想與跟我家大丫頭說和說和,齊隊長你知道那夥子叫什麽,家住哪個村……”


    “咳咳咳……”


    齊永福劇烈咳嗽起來,齊悅忙上前給他撫背順氣,村民也驚得忙問:“齊隊長你沒事吧?”


    “咳咳……沒事,就是今早著涼有些咳嗽……咳咳……你剛剛問我什麽來著……咳咳……”


    齊永福說幾個字就咳一陣,直把對方逼得倒退,連連擺手:“沒什麽事,齊隊長你保重身體,我還有事先走了。”


    那人說完匆匆走了。


    齊永福止住了咳嗽,臉色卻不大好,齊悅拿出水壺送到他手裏,又心疼又氣惱:“您就是想打發他,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做筏子。”


    齊永福喝了水緩了氣,朝她哼了一聲:“你若是應了他,也就沒這麽多事。”


    齊悅扶額:“爺,這是我不應的事嗎?分明是他沒這意思。”


    “若他有意思,你就應了?”齊永福眼放精光。


    齊悅連連搖頭:“您饒了我吧,強扭的瓜不甜。”


    齊永福眉頭一豎,正要再說些什麽,村中一個半大子衝過來喊道:“齊隊長您回來了,村東頭孫家鬧起來了,我爸讓我去田裏頭喊人。”


    村東頭孫家?


    不就是錢家旁邊的孫婆婆家嗎?


    想到昨晚的鬧劇,齊悅眉頭一皺,轉頭看向齊永福,齊永福眉頭也是緊鎖,他對她道:“你先回家,我去看看。”


    齊悅搖頭:“我陪您去。”


    齊永福剛要拒絕,那半大子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往前拽:“齊隊長您快點,我來喊您之前孫家已經開始砸鍋。”


    看著爺爺差點被拽倒,齊悅眉頭一蹙,伸手將半大子的手撥開,冷淡地對他道:“我爺腿腳不好,走不快,你先去喊其他人,我們自己去孫家。”


    半大子訕訕縮手,搖頭道:“齊隊長回來了,就不用再喊其他人了。”


    說完,熱情地攙扶齊永福,卻被齊永福硬氣地打開:“都不用攙我,我能自己走。”


    齊悅本就對孫家的事不上心,見他執意自己走,也沒有再勸,跟在他身邊不急不緩地走,可把這個半大子急壞了,但在齊悅冷淡的臉色下也不敢說什麽。


    還未走到孫家門前,吵鬧聲就傳入耳中。


    “今天我把話撂這,你們孫家要是拿不出兩百快禮金,就別想娶走我家女兒!”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氣勢洶洶。


    “兩百塊禮金?!你當你家女兒是金疙瘩啊?”孫婆婆的聲音也很是高亢,“大夥都評評理,我們農村人家娶媳婦,哪裏有要兩百禮金的?就算有,那也是賣女兒!”


    聽到這句含沙射影的話,齊永福的臉色黑沉,腳步停在孫家院外。


    孫家的院子是用竹枝做柵欄稀疏的圍了一圈,所以不用進門就能將裏麵看得一清二楚,裏麵的人自然也能看到外麵。


    孫婆婆似有所覺,扭頭看到柵欄外齊永福黑沉的臉色,她臉色一僵,對麵的中年婦女乘機一口唾沫噴到她臉上,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你家才賣女兒!你家孫虎一個帶著拖油瓶的鰥夫,想要我家黃花大閨女嫁進來,給人當現成的後娘,卻連兩百禮金都不舍得給,你當我家開善堂的?就算我家開善堂,也不施舍你這老乞婆!”


    孫婆婆年輕的時候因為家貧沿街乞討過,這件事是她的痛腳,而今被一個年輕十歲的女人噴了一口唾沫,還被指著鼻子罵老乞婆,她的眼睛都紅了,張口吼道:“既然看不上我孫家,那就給老娘滾出去,你家黃花大閨女愛嫁誰就嫁誰!”


    中年婦女被她吼懵了,愣在當場。


    孫虎一看不好,忙過去鞠躬道歉:“阿姨,我娘糊塗了,說話不好聽,您別介意。”


    中年婦女醒過神,怒火衝天:“這是說話不好聽嗎?這是指著我的鼻子罵啊!我隻問你一句,你還想不想娶我女兒了?”


    “想,當然想!”孫虎連聲回道。


    “那就別玩虛的,”中年婦女將手一伸,“趕緊拿兩百塊錢出來!”


    “一毛錢都沒有,你給我滾……嗚嗚……”


    孫婆婆話未說完,就被孫虎捂住了嘴,他又急又慌地壓低聲音道:“娘你別鬧了。咱不是說好了嗎,有我存的工資,您再找人借一些,就能湊足兩百禮金的嗎?”


    今日兩家見麵,談到禮金時,嶽家怒得動手砸鍋,她娘都不肯鬆口,他還以為她娘想抻一抻,借機減少一些禮金,這事不用他出麵,又能得到好處,他自然不會拒絕。所以,一開始他兩頭告饒,卻沒有真費力阻攔。


    但看現在他娘這副撕破臉皮的樣子,這根本不是想減少禮金,而是想要攪黃他的婚事啊!


    孫虎又氣又恨,話便說得重了:“娘,你就說你是心疼錢,還是心疼兒子?”


    孫婆婆被兒子眼中的恨意驚住,口裏如吞了黃連一般苦,她握著兒子的手,話未出口,眼淚先流出來:“娘當然心疼你,但娘沒借到錢……”


    “怎麽可能沒借到錢,你昨天不是叫人給我帶話說錢借夠了嗎?要不然我怎麽可能今天帶他們上門?”


    孫虎又驚又怒,聲音不自覺高了起來,在場之人不管是女方家人,還是聽到消息來幫忙勸架的村民,包括站著柵欄外的齊悅和齊永福都聽得一清二楚。


    齊悅嘴角浮現一絲嘲諷,不過她也沒準備落井下石,院內卻有一人噴笑出聲:“虎子,你娘難道告訴你,她借的那一百塊是從別人家禮金裏偷藏起來的嗎?”


    孫虎聽得一臉迷茫,但四周村民看向他們娘倆的目光都充滿嘲諷,他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用力抓住他娘的手腕:“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別再問了,你要逼死你娘啊!”


    孫婆婆甩開他的手,捂著臉跑向堂屋,但那中年婦女根本不準備放過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死不死的我不管,但這兩百塊錢你今天必須拿出來!”


    孫婆婆放下雙手,滿臉淚水,眼神卻分外凶狠,隔著柵欄,狠狠剜了齊悅一眼,轉頭對中年婦女吼道:“我說了,老娘沒錢,你女兒要嫁就嫁,不肯嫁你就留著抱外孫吧!”


    這話一出,石破天驚!


    齊悅張大了嘴,她終於明白昨天孫婆婆為何死咬著不肯承認偷錢,原來她一定承認了,那今日親家上門,她就要丟大臉。


    但這關她什麽事?是孫虎自己管不住自己褲頭,難道就要拿她一輩子的幸福,拿齊家的名聲給她孫家填補嗎?


    便是時間再回到昨天,她也會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偷錢的事實。


    “原來那家女兒已經懷上了!”


    院中村民議論紛紛,滿臉鄙夷之色。


    “哎呦,難怪孫婆婆這麽硬氣,這都懷上了,除了孫家,那姑娘也沒地可去,若是留在娘家,娘家就要丟人丟大發了!”


    “嘖嘖,我看孫家也夠丟人的,做兒子管不住褲頭搞大別人家女兒的肚子,做娘的不但牽頭賣別人家孫女,還偷錢,一偷就是一百,這膽子,這人品……嘖嘖,還是老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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