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是,太安靜了。


    若是有什麽事發生,怕真是喊破嗓子也無人應。


    腦海中不斷閃過前世法製頻道的片段,齊悅臉色有些發白,後悔之前將雷軍那座冰山“請”走了。


    不過,他走了不到一刻鍾,或許能追上他。


    恐懼戰勝了雙腿的疲憊,齊悅拔腿朝前跑,風呼呼從臉邊刮過,她喘氣的聲音越來越大,呼哧呼哧的,寂靜的環境下,仿佛有兩個呼吸聲,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嗖!一道影子忽現。


    “啊——”


    驚叫聲在鬆林間回蕩,推著車前行的雷軍神色一凜,車頭一擺,長腿一跨,雙腳一蹬,車速如風,不到半分鍾就看到一道消瘦的身影蹲在路邊,他臉色一沉,放倒自行車,衝到她身邊問道:“你還好……”


    話問到一半,對上一雙水潤明亮的大眼,她的麵色紅潤,沒有半絲不對勁的地方。


    齊悅剛抬起頭,就見雷軍的臉色變得冰冷,好似剛剛憂急的聲音不是他發出來的一般,她沒來由地有些心虛,指著因雷軍出現而嚇得刺溜上樹的鬆鼠解釋道:“剛剛它跳下來嚇了我一跳,所以我才叫了一聲,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雷軍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一下,他霍然起身,丟下一句:“沒事。”大步走回去,扶起剛剛被他摔下的二八大杠,不過它足夠結實,隻是車筐上碰掉了一點漆。


    齊悅起身,遺憾地望了眼消失在鬆樹針葉中的長尾巴鬆鼠,轉頭看到雷軍扶起了二八大扛,看樣子是要丟下她,她心一急,邁開雙腿追了上去,喘著氣問他:“你能不能……”


    “陪我走一段”這幾個還未出口,身側的男人推著車望著前方“嗯”了一聲,沒有給她一個眼神。


    雲霽大腦當機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答應了,臉上笑靨綻放,立時跟上他的步伐,側頭看向他那沒有一絲表情的臉。


    麥色肌膚,眉毛濃密,眼眶深邃,黑眸含芒,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下巴弧度漂亮,中間還有個性感的窩,若忽略另半邊臉上那道醜陋的疤痕,他無疑是個英挺帥氣的男人。


    隻是常人一旦看到那道疤痕後,便被驚住,從而忽略他五官的俊美。齊悅暗自歎息。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直接,男人的眉頭緊了一下,齊悅趕忙收回視線,他的氣勢太盛,齊悅一緊張就下意識想找話說,脫口問道:“雷軍大哥你家住哪個村?”


    話一出口,她就伸手拍了一下嘴,這下完了,對方肯定以為她想要纏上他。


    果然,男人側頭,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她連忙趕在他開口前解釋道:“我想問清楚你家地址,回頭讓我家人上你家感謝你今日的相助。”隻是送禮致謝,絕沒有非分之想!


    或許是不同時代的人代溝太大,男人的眉頭猛地一皺,目光如電地射向她,齊悅被嚇得立時擺手補救:“我對你真的沒想法,就是想謝謝你。”


    雷軍望著她被嚇白的臉,恍然記起休假前祁陽對笑著提醒他——


    “兄弟回家後,收著點氣勢,不然沒有姑娘敢出現在你三米之內,你又得單著身離隊,又單著身歸隊。”


    他下意識地目測了一下他與齊悅的距離,145米,嗯,這姑娘膽子不錯。


    不過,她剛剛說了她對他沒想法。


    雷軍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淡淡地“嗯”了一聲,身側的姑娘明顯鬆了一口氣。


    握著車把上的手一緊,他再次打消了騎車帶她一程的想法,以免被人看到後傳出對她不利的流言。


    這番尬聊後,男人的步伐明顯加快,齊悅有些跟不上,但她又怕再開口說錯話,隻得咬著牙堅持,但還是落後了一個半車身。


    好在這個距離沒有繼續拉大,走了一會,齊悅恍然明悟,他這是有意跟她保持距離,難道她剛剛說自己對他沒想法,他沒有盡信?


    若不相信,為何不丟下她離開?


    齊悅暗歎了一口氣,男人心,海底針。


    心裏吐槽吐得歡,腳步也不敢慢,二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走著,就在齊悅腿要廢了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下坡的路,下了坡就是一大片青綠的水田,村落點綴其間。


    齊悅高興之下,雙腿發軟,兩眼眩暈,差點直接坐下去。


    “悅悅,你怎麽走到這了?不是讓你在上坡前的蘆台村口等著我嗎?”迎麵一輛破單車哐當哐當地駛來,車上餘國慶朝她搖手,口中卻責怪著。


    累極之下看到親人,就是責怪也跟一般,她忙笑著迎上去。


    對上她的笑臉,餘國慶再大的氣也消了,調轉了車頭,讓她坐上後座。


    這次她也不嫌棄後座顛了,不過坐上去之前,她下意識地去尋那輛黑亮的二八大杠,但前路空闊,那車那男人都不見了。


    瞅見前方不遠處的側麵有條路,齊悅恍然,他應該是看到餘國慶來接她,所以提前走了。


    不過,他為何不跟她說一聲?


    是怕她纏著他嗎?


    齊悅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難道是這張臉太醜?


    回去一定要先找個鏡子照照。


    “嘀咕什麽呢?快上車。”餘國慶回頭催促一聲。


    齊悅“哎”了一聲,單手撐著後車座跳上去,餘國慶雙腳一蹬,自行車哐當哐當地衝下坡去。


    路上,餘國慶想要帶她去外婆家,她拒絕了,她不放心餘秀蓮。


    到了村口,餘國慶就放齊悅下來。齊家二房三房不喜歡他,就連他姐夫也一副看不上他的樣子,他也不耐煩去熱臉貼冷屁股,所以如非必要,他絕不上齊家門。


    齊悅感覺到餘國慶的態度,利落地下車,跟他說好改日去看外婆,而後自己走回家。


    “喲,大姐回來了?”


    剛走到大門口,迎麵碰上正要出門上工的齊家眾人,王淑芬瞅見她,不陰不陽地開口譏諷。


    “哪來的大姐,你是想我齊家被人批鬥?”


    齊永福虎目一瞪,王淑芬被唬得臉一白,張口想要解釋,就被齊老娘照著後背狠拍一巴掌:“你個喪家娘們,嘴裏不瞎咧咧就不舒坦是吧,老娘就打到你舒坦!”


    “娘,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亂說了。”王淑芬一邊認錯一邊躲,但射向齊悅的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


    齊悅早就與王淑芬撕破了臉,自然不理會她這不痛不癢的眼神,隻開口朝齊永福喊了聲:“爺爺。”


    他掃了她一眼,留下一句:“你娘給你留了飯。”就背著手走了。


    齊悅莞爾,真是個麵冷心熱的老頭。


    繞過門口亂糟糟的一家子,她進了家門,餘秀蓮看見她立時問她:“一路上可好?”又道,“我去端飯。”


    齊悅回了聲“還好”,直接跟上她道:“我去灶台吃吧,不用麻煩端出來。”


    “也行。”餘秀蓮同意了,先一步走進灶房,掀開灶台上的鐵鍋,而後臉色變了。


    “怎麽了?”齊悅看她神色不對,走過去一看,黑亮的鐵鍋貼著底有一層清湯,嗯,也不是全清,還剩一塊黃心紅薯,但是一粒米都沒有。


    餘秀蓮的眼眶紅了,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的齊悅連忙安撫她道:“沒事,我不怎麽餓。”


    “我看見二嬸帶著虎蛋進灶房了。”齊明明背著一個單肩灰布書包,走到灶房門口慢悠悠地說一句。


    瞅見齊明明臉上明顯的幸災樂禍,齊悅心裏堵得慌,禁不住問道:“我是你親姐,你看著二嬸和虎蛋偷吃了我的飯,你又能得什麽好?”


    齊明明抬著鼻孔哼了一聲,目光掃過餘秀蓮,壓低聲音丟下一句話,甩頭跑了。


    “我高興,誰讓娘隻疼你不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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