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才情幾人的撤退,讓農牧夫鬆了一口氣,同時心中又不解,盯著幾人消失的方向,喃喃道:“農兒也沒有占上風,他們怎麽會突然撒手了?”


    農牧夫沒有聽到江才情幾人的對話,自然不知道他們撤退的原因。但坐在地上的落花可聽到了,他聽力本就不俗,有了這身殺氣後,更甚從前,所以,他將勞桑心幾人對話的內容聽了個清清楚楚。得知這幾人是因為夜未央而撤退,他心中就輕鬆了許多。


    這世間,隻有夜未央可以令江才情對自己的獵物主動撒手。他相信,夜未央不在,就憑這幾個人,是奈何不了自己的。一個團隊,沒有了領導人物,餘下的眾人就算是各有所長,也如同一盤散沙一樣,難以發揮極致。


    “我們找個地方去歇息吧,他們可能還會追過來的。”秋雙心對落花道。


    落花沒有動身,淡淡道:“他們短時間之內是不會追過來的。而且……粟烈他們還沒有回來,等他們來了再一起離開吧!”


    農牧夫輕笑了一聲,問:“你能抵禦魔音攝心術我可以理解,但你那個屬下好像並也沒有受什麽影響,不知道她是什麽人?”


    方才,秋雙心彈奏的魔音,在場之人基本上都受了影響,但這個粟烈卻一直保持著清醒。她功力可還沒達到江才情那種高深的境界,也沒有落花這身以防禦為主的天魔神功,如何能夠抵禦魔音?莫非她也和夜未央一樣,有些超強的定力?若是這樣,這個女子倒不簡單。


    落花沒有回答農牧夫的話,而是反問道:“你們為什麽要救我?”


    農牧夫聽了這話,慢慢蹲下身來,眼神冷冽,道:“小子,你還裝傻嗎?我可沒忘記無詩是怎麽死的。”


    秋雙心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不解地看著麵前的兩人。見落花抬起頭,瞅了一眼農牧夫,道:“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農先生。”


    農牧夫冷哼一聲,顯然心中還有氣。


    秋雙心忍不住問道:“師兄,你讓我出來救他,他究竟是誰?”瞧見農牧夫欲言又止,她又道:“你二人分明就認識,他還有跟仲叢很像的天魔殺氣,可是現在我知道,他不是仲叢。”她盯著落花,眼中帶著絲絲傷痛,“仲叢是不會假裝不認識我的,他縱然殺氣漫天,眼中卻有著萬千柔情,他對眾生有情,對我更是狠不下心來。所以,你告訴我,他究竟是誰?”


    秋雙心的話,無疑打開了一座密室的大門,前路未知,卻又讓人想要一探究竟,欲罷不能。三個人彼此看著對方,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秋雙心看著農牧夫,她在尋求一個答案。


    農牧夫看著落花,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穿他的身份。


    落花看著秋雙心,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迫不及待想要與她相認,心中卻有著萬般無奈和苦衷。


    這三人彼此對視,誰也沒有注意到農秋音。這姑娘方才離江才情較近,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得知夜未央不見了後,她的臉上不無擔憂。瞅了瞅農牧夫,心想:爹爹讓我救這幾個人,我現在救了,是不是可以去見未央哥哥了?


    農秋音低眉想了片刻,瞧見眾人都沒有注意自己,忍不住悄悄拔腿,跟上江才情幾人。


    距離落花三十裏開外的地方。粟烈將流火放在地上,看著麵前的白衣女子,屈膝尊敬道:“閣主,皇極受傷了。”


    神無赦點頭,蹲下身,探了探流火的傷勢,道:“還有救。”說完,開始給他療傷。同樣身懷易經筋和藏邊密宗功法,這種傷勢,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


    粟烈聽神無赦這麽說,放下心來,安心地在一旁等著。


    片刻後,神無赦鬆開流火,道:“暫無性命之憂,兩個時辰後就會醒來。切記,好好調理,半個月之內,不能再動武。”


    “是。”粟烈點頭。


    神無赦起身,瞧了一眼粟烈,問:“夜未央沒有懷疑吧?”


    粟烈道:“閣主放心,我二人一直不曾使用本家功夫,他看不出我們的來曆。”見神無赦盯著她的臉,便道:“好在閣主有先見之明,讓我們提前吃了藥,這種麵目,隻怕天道見了也認不出來。”


    神無赦道:“夜未央此人頭腦精明,眼光睿智,普通的方法是瞞不了他的。雖未被識破,卻不能掉以輕心,必須時時提防。你們的臉吃了解藥就能恢複原貌,在此期間,定要保護好落花。”


    “閣主放心,我二人定會保護好公子。”粟烈目送神無赦離開。


    另一方,江才情幾人原路折回方才與落花戰鬥的地方,一路上都沒有看見夜未央。幾人頓時心焦不已,四散開來在附近尋找。江才情屏息凝神,以內力去感知夜未央所在,奈何沒有任何收獲,隻是抓到了隨後跟來的農秋音。他對農秋音也很熟悉了,感覺她沒有敵意,就沒有動手,隻是喝道:“出來!”


    農秋音本來是鬼鬼祟祟地跟著江才情的,此時被發現,也隻能硬著頭皮來到幾人麵前,低聲道:“我聽說未央哥哥不見了就跟過來看看。”


    對於這位在糊塗堂長住過的客人,勞桑心幾人都沒有說什麽,隻要知道農秋音是一心向著夜未央的,哪怕是敵人,他們也接受了。冉必之對幾人道:“領主方才被落花傷了腦袋,可能有些麻煩,需得盡快找到他。”


    夏星辰道:“可是,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他能去哪呢?”


    勞桑心想了想,臉色微變,道:“領主是不可能自己離開的,也許,是被人抓走了。”


    江才情一瞪農秋音,“是你的同黨?你故意引開我!”


    農秋音連忙擺手,道:“不是我,我,爹爹,還有姑姑,一共就三個人,沒有同黨。”


    冉必之問:“那你剛才為什麽要幫助落花?”


    農秋音如實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幫他,是爹爹讓我這麽做的。他說如果我救了落花,就讓我見未央哥哥。”


    “你……還真是好說話……”幾人信了農秋音的話。這丫頭對夜未央一往情深,他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天真好騙,為了夜未央,什麽事都能答應。


    “我們分頭去找吧!”夜未央不在,勞桑心便是領導人。


    農秋音也自告奮勇地跟著一起,“我也去找。”


    這方,落花三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許久後,農牧夫率先開口了,“這個孩子,你見過。”


    落花一驚,扭頭看向農牧夫,他想讓我們母子相認嗎?


    農牧夫沒有看秋雙心震驚的臉,對落花道:“我想,你的身世,自己應該也猜的七七八八了。你落到如今這般田地,身邊已無人可信,此時麵對自己的至親,還不肯相認,難道是想孤注一生?”


    農牧夫這話,讓落花的心一揪。是啊,曾經的自己,哪怕被人折磨著,恨著,也有姐姐,哥哥,和表妹維護著他,讓他能夠在黑暗中感受到一絲絲光明。而如今,落到這般田地,親友皆棄自己而去,江湖中人人喊打喊殺,這般境地,豈不令人痛心?若是再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願相認,誰來給他嗬護他,維護他?


    從小就缺失父愛母愛的落花,聽了農牧夫的話,鼻子一酸。瞅向秋雙心,不禁開口喊道:“母親……”若是相認了,從此在他難過的時候,就可以躲在母親的懷裏哭了,每天可以吃到母親做的可口的飯菜,他可以享受母親帶給他的所有溫暖,享受這世間所有的快樂。那是他期盼許久的感情,多少年了,終於在此刻得償所願。他感動的眼淚都幾乎要掉下來了。


    秋雙心一怔,“你叫我母親?你是……鬱殊?”


    農牧夫道:“師妹,樓鬱殊已經死了,眼前這個孩子,是你的親生兒子。”


    “親生……兒子?鬱殊他……”秋雙心有些不敢相信。


    農牧夫道:“那個死去的樓鬱殊,隻是無詩從農家婦人手中抱來的一個替死鬼,真正的樓鬱殊,早在教主與別應天決戰之際被人抱走了。”


    “我來告訴你們當年的真相吧。”瞧見落花和秋雙心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懵,農牧夫便將當年的事情一一道來:“師妹當還記得,當年,你與聞宗萱在武陵山決戰,被奸人算計,滿山被埋了火藥,那一戰,你和聞宗萱都身受重傷。同一時刻,教主和別應天在雪山決戰,二人遇到了血崩,失去了蹤跡。我帶師妹回到教中後,發現貼身照顧少主的護衛和奴婢都失蹤了,少主也不見了蹤跡。”


    “後來,無詩回到教中,她認為這幾件事同時發生,過於巧合,定是有人籌謀策劃,欲對天魔教不利。幕後主謀人並沒有直接殺了少主,而是帶走了他,想必日後定還要利用他。天魔教屹立百年不倒,代代傳承,盛名不衰,若是讓江湖中人知曉我教已無傳人,必會受到打壓排擠,毀於一旦。為了保護天魔教,無詩便兵行險招,從農家抱來與少主一般大的孩子,替代少主,掩人耳目。同時,無詩痛下殺手,殺了教中知曉真相的幾名親信,確保沒有任何少主失蹤的消息外傳。”


    “之後,無詩便假裝叛教,帶走了天魔至寶魔靈珠。這魔靈珠乃世間至寶,它不僅可以指引無詩找到少主,更能挑起江湖中人的爭鬥。無詩帶著這至寶輾轉江湖,終得償所願,尋到了真正的少主。”農牧夫看向秋雙心,“這個孩子,就是當年被抱走的少主,他的身上有著和樓鬱殊一樣的胎記,生辰八字也和樓鬱殊一樣。想必當年抱走他的人,並沒有為他改生辰八字。”


    落花聽後,緩緩回過神來,道:“所以,那個抱走我的人,就是我的養父孟凡塵嗎?他並非是無緣無故抱走我的吧?是父親的仇人?”


    農牧夫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這個孟凡塵,最近在江湖上失去了蹤跡,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他。不過,我想無詩應該已經查出了他的身份。隻可惜……無詩的前半生,為教主而活,後半生為你而生,最後又為你而死。她心甘情願搭上一切,不惜拋夫棄女,還讓我守護好天魔教。我沒那麽偉大,護了你那麽多年,如今你該站出來,作為天魔教唯一的傳人,自己去守護它。”


    落花沒有做聲,生為天魔教的後人,就該守護天魔教,這點毋庸置疑。但,如今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如何還能顧得上天魔教?


    “孩子,你真是我的孩子?”秋雙心顫顫巍巍的雙手想要去摸落花的臉,“我可以看看你嗎?”


    落花猛然躲開,這張臉,還不能見人。秋雙心見落花躲開,眼神一暗,身體開始瑟瑟發抖。知道自己的舉動傷了母親的心,落花急忙安慰道:“母親,我……”


    農牧夫接口道:“師妹,這個孩子你見過。當初在飛龍引客棧,你還與他交過手。”


    秋雙心想了想,眼睛猛然睜大,“是你!”她更加激動了,“難怪當時我竟然不忍對你下手,你的這雙眼睛,跟仲叢好像……”她說著,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母親……”落花抬手,用袖子拭去秋雙心臉上的淚水,“母親,別傷心了,我們該高興啊!”


    “孩子……”秋雙心道:“江湖上不是說你已經死了嗎?”她聽過江湖上沸沸揚揚的消息,對這個孩子的遭遇,她深感同情。


    落花道:“僥幸未死,我……”他有滿腔的委屈想對母親訴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秋雙心一把抱住落花,“孩子,不管過去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你都是我的孩子,我相信,你和仲叢一樣,都是讓我可以自豪的人。過去的就過去了,別放在心上。”


    落花聽了這話,心裏一暖。這世間,最理解自己,且無條件包容他的人,隻有母親。那個每個孩子心裏的寶。


    農牧夫瞧著眼前的兩人抱在一起,心裏也泛起了一絲絲酸意。這世間,最珍貴的感情,莫過於闔家團圓。三口之家,缺了一個,終究是不完美的。沒了無詩,他的心裏始終存留著一塊傷疤,也讓他難以和女兒得到普通父女之間的那種歡樂。這時,他才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扭頭一看,驚道:“農兒呢?”


    母子二人鬆開,落花道:“似乎在你背過她時就離開了。”


    農牧夫眼睛一瞪,“你知道?”那你不告訴我?


    落花淡淡道:“你的女兒,自己都看不住,我能拿她怎麽辦?”


    農牧夫氣得呸了一聲,“死丫頭肯定又去找那臭小子了!真不知道吃了什麽迷魂藥!”猛然站起身,對兩人道:“不管她了,我們回天魔教。”


    “師兄,你真的不管她嗎?帶她一起回去吧。”秋雙心有些不放心。


    農牧夫道:“她跟在那小子身邊一年多了,也不見有什麽事。就算把她帶回去了,心也難留。”


    秋雙心看向落花,“你跟我回天魔教可好?”


    落花低頭想了想道:“母親,我不能跟你回去。我在找一個人,找不到她,我是不會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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