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連環摘下數片雪蓮,喂孟傳情服下。品書網雪蓮入口即化,不出片刻,孟傳情的身體便有了反應,一股淡淡的冷氣自他的身上散發,令床邊的水連環和孟傳聞都不禁感受到了一絲寒氣。


    “這樣就好了?”孟傳聞問道。


    水連環搖搖頭,靜默了許久,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對孟傳聞道:“你現在試試,看看能不能為他療傷。”


    孟傳聞扶起弟弟,雙掌運功,抵向他的後背,剛一觸碰到他的身體,就被反彈回來。水連環見此,臉色微變,問道:“不行麽?”


    “與之前一樣,難以療傷。”孟傳聞將人放倒在床上,臉色也是無比的凝重。


    水連環看著床上的人,眼神久久不能移開,握著雪蓮的手不禁有些發抖,喃喃道:“竟然不行麽?難道,真的要用那種方法了?”


    “什麽方法?”孟傳聞不解。


    水連環道:“想來以雪蓮之力也無法化解他體內的那幾道真氣,若是如此,隻能用最後的方法了。”她抬眼看向孟傳聞,眼神透著一絲悲哀,“雪蓮還有一種用法,同樣可以化解一個人體內的真氣,隻需將雪蓮花瓣浸入全身七十二個穴位即可。隻是,這樣一來,小孟體內的所有真氣內力都要被化解掉,也就是說,他會被廢掉武功,從此再也不能習武了。”


    孟傳聞臉色也是變了,“廢掉武功?這是萬萬不可的!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水連環道:“我也知道他的修為得來不易,隻是,若不這樣做,他就隻能一直躺在床上,時間久了,真氣擴散了,到時候,就算有仙丹也救不了了。這樣做,至少可以保他一條命,難道,我們要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死亡?”


    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孟傳聞想了許久,沉聲道:“他不能死,哪怕是為了傳心,或是她腹中的孩兒,他都必須活著。”


    “腹中的孩兒?”水連環大感驚訝,“你的意思是,孟小姐她……是小孟的?”


    孟傳聞道:“沒錯,當初那件事,致使傳心懷孕,如今都快臨盆了。但傳情,因為一直流落江湖,對此並不知曉。我想若是他知道了,哪怕失去武功,他也願意為這兩個人活著。”


    水連環突然覺得心中有些堵塞。這個人的命運,她一直在一旁見證著,從意氣風發的少年,到遭受病痛折磨的苦楚者,熬過了所有的傷痛,一步步走向榮耀。好不容易有了一番成就,命運卻又將他推向了萬丈深淵。一朝名散也就罷了,卻還要背負許多的不堪,這樣的過去,注定了他今後的道路,一步比一步坎坷。


    但願他能熬得住所有,水連環不禁在心中想。“既然如此,就化掉他一身內力吧。”她轉身掏出布兜裏的針囊,放在桌上擺平,同時對孟傳聞道:“你將他的衣服脫光,雪蓮隔著衣物是無法融入他體內的。”


    孟傳聞三下五除二地脫光了孟傳情的衣物。水連環拿著雪蓮轉過身,一眼便看到了床上光溜溜的人,不由得臉一紅,匆忙轉過身去。孟傳聞瞧在眼裏,低聲道:“難為你了。”


    水連環理了理情緒,背對孟傳聞,問道:“你對人體穴位了解多少?”


    孟傳聞道:“一般的要穴都了解。”


    水連環道:“雪蓮花瓣必須準確無誤地以點穴的手法,催動內力定在他全身七十二個穴位之上,一個穴位,一片花瓣,不能偏,也不能少。你是習武之人,對點穴相當了解,可助我放置花瓣。之後,我再用銀針將雪蓮融入他體內。”


    孟傳聞微微皺眉,“七十二處大穴?我們雖然習武,但熟知的穴位也隻有幾處,怕是難以相助。若是有所偏差,豈不麻煩?”轉臉看向水連環,語氣誠懇,“此事的確有些為難你,隻是……”


    水連環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告訴你穴道的位置,按我說的做,必不會錯。”


    孟傳聞看著床上光溜溜的人,心中不由得歎了口氣:神醫雖貴為醫者,但畢竟是個未婚少女,如此麵對傳情,的確有些不妥。凝神想了想,道:“我試試吧。”遂在床邊坐下。


    水連環也在床邊坐在,與孟傳聞背靠背。她摘下一片雪蓮,捏在指尖,遞給孟傳聞,道:“先點幾處你所熟知的大穴,依次是湧泉,會陰,天突……”


    孟傳聞揚手接過花瓣,依言將其定在穴位之上,點完一片,水連環便遞過一片。待他熟知的穴位定完之後,水連環便詳細地告訴他陌生穴道的位置:“關元穴,臍下三分處;巨闕穴,體前正中央,臍上六寸處;鳩尾穴,臍上七寸,劍突下半寸……”


    看著手中的花瓣越來越少,水連環的心越來越緊張。穴道才點了一半,雪蓮卻隻剩下一小半了。但願能有多餘的花瓣去救夜未央。手中的動作不停,繼續指導孟傳聞點穴。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水連環的心咯噔了一下,雪蓮隻剩下三片了,還有三個穴道未點。竟然如此的巧合,一片不多,一片不少嗎?如果用完了雪蓮,她要如何救治夜未央,救回師兄?雪蓮竟然剛好有八十一片,意味著九九歸一,生死由命嗎?


    天意如此,她既然選擇了先救孟傳情,便隻能救他一人,上天注定,他們兩人之間,隻能活一個。


    水連環猶豫了片刻,手不禁有些發抖,在師兄和小孟之間,她還是要做出選擇。既然選擇了救治小孟,那就救到底吧。


    師兄,對不起了。她閉上眼,將手中最後的三片花瓣遞給孟傳聞。


    將近半柱香的時間,兩人完成了所有的穴道,隻見孟傳情的身體之上,貼滿了許許多多的花瓣。水連環鬆了一口氣,起身拿過針囊,看著床上的人,滿懷尷尬地坐下,將數枚銀針插在花瓣之上。針尖一觸碰到雪蓮,雪蓮便融化,繼而融入體內。


    將所有雪蓮融化後,水連環收起銀針,道:“雪蓮會慢慢融入他全身的血脈,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他神誌不清,也會感覺極其寒冷,是正常的現象,你們不用管他。半個月之後,他就能清醒了。我會一直在旁觀察著,直到他醒來為止。”


    “有勞神醫了。”孟傳聞滿懷感激,同時心中期盼著弟弟能夠早日康複。


    莊伏樓被江才情帶回了糊塗堂的秘密之地,位於驪山腳下鎮中的白府。在勞桑心的叮囑下,江才情並沒有過多的為難於他,隻是把他當客人一般請回家做客。


    第一次來這個地方,莊伏樓眼中充滿了好奇和疑惑。他想不到,一個組織竟然會以府邸做總部,極盡奢華的裝飾和樓園風景,印證了主人是個富貴人家。他疑惑的是,一個富貴明亮的府邸,竟然充滿了陰暗冷冽,死氣沉沉,無一絲活力,亦無人跡。從進門之後,他隻看到了一個人,夏星辰。


    夏星辰見了莊伏樓,微微一愣,來不及說什麽,就聽江才情問道:“未央怎麽樣了?”


    “目前還好,沒有發作。”夏星辰道。


    短短幾月未見,莊伏樓已感受到了夏星辰的變化,之前那個傲氣的女子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柔情百轉的少女。或許是因為,她已經找到了心目中那個最強的人,她要追隨的不僅僅是那個人,還有那個人的心。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江才情的身上,縱然那個人沒有正眼瞧過她半分。


    似乎自始至終,沒有變化的隻有莊伏樓自己。他心中感慨萬千,歎世事的無常,歎命運的捉弄。當他隨江才情和夏星辰進了屋去,才明白那份死氣沉沉來源於何。一切,都源自屋中的那個人,瀕臨生死邊緣的夜未央。


    從靈淵閣歸來後不久,夜未央就從糊塗堂轉移到了這裏,一來便於請丫鬟照看,二來便於江才情和農秋音借住鎮上的藥物調息。糊塗堂一眾人物都在外尋找神醫,冉農衣留守糊塗堂總部,如今白府之內,除了夏星辰和農秋音,僅有一個丫鬟做飯打掃,可謂是人丁凋零。


    莊伏樓進屋時,夜未央正背對著躺在床上,似是睡著了。床邊不遠處的軟榻之上,農秋音正在調息。昔日歡快的少女,如今眉頭緊蹙,麵無血色。見了莊伏樓,她甚至都沒力氣再打招呼,隻是衝對方笑笑,繼續閉目調息。


    江才情走向床邊,喚了一聲夜未央,後者猛然睜眼醒了過來,轉臉,強笑。莊伏樓卻被那樣的容顏深深震撼。


    那還能稱之為一個活生生的人嗎?麵色蒼白,無一絲血色,瘦如幹柴,幾乎能看到他臉上的每一根青筋。原本烏黑的披肩長發,如今暗黃幹燥,幾乎掉落了大半。昔日容光煥發,如今竟像僵屍一般,令人看了都不禁作嘔。


    莊伏樓睜大了眼睛看著床上的人,眼中有些不相信。他無法想象,這個人究竟經曆了什麽,才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又是怎樣支撐到今日的?難怪勞桑心一心要帶走師妹,直到此時,他才稍微理解了勞桑心的心情。


    “未央,對不起,我沒能帶回神醫。”江才情低聲道。


    夜未央轉臉看到了莊伏樓,在夏星辰的攙扶下勉強坐了起來,嘶啞著聲音道:“她先救孟傳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他們的感情要比我們深厚。不過,我相信,有劍神在這裏,她一定會來的。”


    夜未央就是夜未央,縱是已落到如此地步,頭腦依然清醒。一見莊伏樓,他就明白了事件的大致經過。“所以,要委屈劍神在我這裏住上一段時間,隻要不出大門,白府任你穿行。”


    江才情接口道:“他逃不掉的,我已經封了他全身穴道和真氣,隻要離開我超過百步,我就會有所察覺的。”


    莊伏樓道:“你們放心,既然我來了,就不會逃走的。”此時,他是真心相待,希望這個可憐的人能夠得到救治。


    夜未央幹裂著嘴唇,開口道:“如此甚好……咳咳……”他抬眸看向江才情,“水……”僅是一聲輕咳,一個動作,便嚇得身旁人的心緊緊一懸。夏星辰慌忙轉身,倒了碗水,遞給夜未央。


    夜未央伸手接過,仿佛碗有千金重,胳膊竟有些顫抖,碗中的水都灑了出來。江才情趕緊一把奪過,遞到夜未央的嘴邊,喂他喝了下去。眼看碗中的水就要喝完了,夜未央突然抬手一揮,將碗摔碎在地,同時表情變幻,捂著胸口哀嚎著。


    這突發的變故讓莊伏樓微微一愣,還未反應過來,軟榻上的農秋音已一個箭步衝向了床邊,和江才情一左一右,雙雙運功,抵製夜未央體內的劍氣。這段時間以來,夜未央體內的劍氣頻頻發作,兩人輪流以內力克製,至今日,已消耗太多真氣。憑一人之力,已難以克製,所以,二人隻能聯手。


    夜未央發作的越來越頻繁,兩人克製劍氣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有時尚未調息完畢,劍氣便又擴散了。如勞桑心所說,若夜未央再得不到有效的救治,這二人就會耗盡真氣,與他一同陪葬了。


    片刻後,兩人成功克製住劍氣,一同收手。夜未央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向後一仰,昏倒在床上。農秋音卻在此時猛吐一口鮮血,也倒了下去。江才情看了她一眼,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麵前得一切也變得很模糊,相繼暈倒在了夜未央身邊。


    這一幕,可嚇壞了夏星辰,“哎!怎麽都倒下了?”正自奇怪,莊伏樓已然來到床邊,伸手抓向江才情。她一驚,大喝道:“莊伏樓,你幹什麽!不許你傷害他!”


    莊伏樓未曾理會夏星辰,查看了一下床上的三人,道:“他功力深厚,並無大礙,隻是太累了,休息片刻就會醒來。但是,農兒快耗盡真氣,我必須給她療傷,不然,她會死的。”也不管夏星辰同不同意,扶起農秋音,為其療傷。


    夏星辰放下心來,看著莊伏樓為農秋音療完傷後,又助江才情調息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莊伏樓,你為什麽要幫助他們?”他們不應該是敵對的嗎?


    莊伏樓道:“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出門而去。事實上,親眼見到了夜未央的情況,他的心裏開始有了一絲動搖,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對與錯,也沒有該死和不該死之人,哪怕是敵對的人,隻要還有一絲存活的希望,都不能放棄救治。或許,這才是世上最大的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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