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桑心提著菜籃走在熙攘的大街上,神態有些異常。這一路走來,她已經甩了好幾條尾巴,不過,後麵這兩條不知是誰派來的,倒有些底子,怎麽也甩不掉。不得已,她隻好來到一家水果攤前。


    勞桑心掂起一個西瓜,在老板驚訝的目光中,將西瓜擲向不遠處的兩人。西瓜去勢猛烈,勁風忽起,直逼兩人身前。正在此時,人群中突然竄出一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剛好站在了兩人身前,西瓜直擊那人的麵門。


    勞桑心忍不住一聲驚呼,看著那人緩緩倒地,急忙奔上前去查看。那個不幸被西瓜砸中的人,正是霍春秋。他找到了勞桑心,一時欣喜,沒有防備這突來之物,做了那兩個跟蹤者的替死鬼。


    勞桑心上前一看,地上那人一動不動,鮮紅的西瓜仁糊了他一臉,不禁皺眉,有些厭惡。但她還是蹲下身探了探霍春秋鼻息。


    顯然對方已然昏死了過去,勞桑心站起身,不禁冷笑:“竟然沒死?功底果然深厚。”以她的功力,普通人被砸中,肯定重傷,這人竟然沒事,看來也是個好手。


    勞桑心不禁思索:一個商人的兒子竟然會武功,以他的家財和本事,想要離開客棧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何苦屈尊這裏。


    這個武陵鎮果然有很多秘密,難怪領主會讓我來這裏。既然這家夥如此纏我,我何不借機再仔細查查他家人的底細。如此想著,勞桑心用腳踢醒了霍春秋。


    “桑心,嘿嘿。”霍春秋爬起來,笑嗬嗬地看著她,“真好,你還請我吃西瓜。”


    有點潔癖的勞桑心對他滿臉的西瓜醬還是有些反感,她提起魚攤前的一桶水,二話不說,直接潑到霍春秋的臉上。這樣的舉動,讓路邊不少的行人都停下腳來,好奇圍觀。


    霍春秋抹掉臉上的水,傻傻地看著勞桑心,說了一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好涼快。”


    “這樣就順眼多了。”勞桑心說著,丟給攤主一粒碎銀,然後提起菜籃就走。她可沒忘剛才那兩個跟蹤她的人,被霍春秋這麽一擋,那兩人已趁機離開了。若想知道是何人在跟蹤她,隻需反跟蹤這兩人,便可知道答案。


    對於跟蹤,勞桑心雖不及專幹這一行的南華,卻也算是個中好手。夜未央可是什麽都教給她了,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兩人。勞桑心一直跟著兩人,遠遠地看見他們走到一家小酒館之外。


    正巧此時,酒館裏一陣哄鬧,一小二憤憤道:“沒錢還敢來喝酒!”吩咐幾人從裏麵抬出一人,拋向大街,險些撞到那兩個跟蹤者。兩人看向地上的醉漢,對望一眼,從懷裏掏出幾張畫像,一一比對。


    勞桑心在遠處看的真切,那兩人手上依次打開的畫像,正是孟傳情,樓鬱殊,農秋音以及莊伏樓和自己。而地上那醉漢,雖然一身破舊衣衫,滿臉胡渣,但那張臉她可不會認錯,不就是被江湖盛傳的劍神莊伏樓嗎?


    “莊伏樓?他怎會淪落至此啊?”勞桑心不解,同時也猜測出了那兩人的幕後主使。能夠同時認識他們五人的,恐怕也隻有那個偽盟主了吧。


    勞桑心想了想,決定上前探個究竟。


    莊伏樓淪落至此,真乃天意弄人。


    當年,他因為師妹水連環的事情,與雪碧淵鬧僵,憤然離開了靈淵閣,自此不再與閣中任何一人聯係。那日,他從師弟口中得知,在這幾年裏,少閣主曾幾次三番救他,對他情義不減,他已然有愧,不知如何麵對,而後又誤殺聶鬆胤,更是讓他無法承受。


    意誌消沉的他,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直到來到此地,盤纏用盡,受人白眼。


    看到勞桑心,莊伏樓暗淡的眼神終於泛起了一陣光,卻隻是瞬間。他站起身,緩緩鑽進了人群之中。


    “莊伏樓!”勞桑心叫住了他,“你的瀝血劍呢?”一個劍客,最放不下的就是劍,而莊伏樓竟然兩手空空。


    “心已死,要劍何用?”莊伏樓滿目淒涼,漸行漸遠。


    瀝血劍殺死聶鬆胤時,劍身插在他的腹中,莊伏樓悲痛之下,愴然離去,並未拔劍。待他冷靜下來之後,才想回去埋葬師弟,卻發現他的屍體不見了,瀝血劍就此失去蹤跡。


    靈淵閣觀星台。


    雪碧淵望著無數繁星齊聚一方,眼含悲傷。


    “少閣主,聶公子的屍體帶回來了,他身上還插著莊公子的劍。”貼身女婢上前回稟。


    “朱顏,把劍先收起來,半個月後再給他送過去。”


    “少閣主,為何要等半個月?”


    “因為那時,他需要。”


    霍春秋回到客棧不久,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聲,一時好奇,就和孟傳情一同奔向了門口。隻見一頂轎子停在客棧之外,那轎子引起了街上不少人的注意,圍著它議論紛紛。


    隨後,轎前的丫鬟走了過來,張嘴便道了聲“公子”。


    “明溪,你怎麽來了?”霍春秋甚是高興。


    “公子,我來帶你回家的。”


    “回家?”霍春秋看了一眼從廚房走出來的勞桑心,“我還不想回家,而且,反正也沒人管我,我還回去幹什麽?”


    “哥哥,莫要賭氣。”清脆的聲音從轎中傳來,如黃鸝入穀,迷醉每個人的心扉。


    “妹妹也來了?”霍春秋既驚訝又驚喜,奔向轎前,“妹妹,你回來了?”


    “嗯,”應答的同時,轎簾被緩緩掀開,一個湖衣女子從裏麵鑽了出來。抬頭的瞬間,隻聽到眾人的驚歎聲。


    那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孟傳情忍不住在心底讚歎。


    十六七歲的年紀,正值風華,笑臉如花,媚眼如黛,白裏透紅的臉頰帶著淺淺的酒窩。額頭一縷絲發飄揚至耳後,與發間珠花銀簪,相輔相成,構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耳上係著長長的紫流蘇,與披肩的黑發共同繪製了兩色春秋。頸間白玉,閃耀亮眼,周身湖衣,淡雅清新,如出塵仙子,盡享人間秋色。


    孟傳情也見過不少姿色非凡的女子,像他的姐姐孟傳心,還有鄢商慈,都稱得上是絕色美女。此時一見此女,忽然覺得兩方真是天差地別。這個女子,她給人的感覺,就是風華絕代,無人可比。


    這傾國之容,入風塵反倒平庸,入紅塵,卻能讓天下人臣服。


    “真美啊!聽說霍金山的女兒霍嫣華,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假。”


    “是啊是啊。霍金山真是好福氣,能生出這麽一個女兒。”


    客棧裏的人議論紛紛,顯然所有人已被霍嫣華吸引。當事人卻全然不當回事,看向霍春秋,“哥哥,母親讓我帶你回去。”


    霍春秋的笑臉頓時凝住,“妹妹,你別騙我了,娘她要是真關心我,早就帶我回去了,還用等你來。”


    霍嫣華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隱去,“唉,可是父親卻真心希望你早點回去。雖然他不喜歡我,可對你真的好。”


    霍春秋頓時來氣,“娘她還不是一樣,看我哪裏都不順眼,待你卻像個寶似的。”


    “哥哥,你別氣,我們都一樣。真想跟你一起離家,可是,父親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不能讓他失望。同樣,你也不可以讓母親失望,盡管她每**著你學武,但我想這一定是有理由的。”霍嫣華笑中略帶苦澀,她知道自己價值所在,所以,她從不逃避。


    “諸位,不好意思,今日飛龍引有要事要辦,不能再招呼大家了。為了賠罪,飯菜全免,各位請回吧!”從樓梯傳下來的聲音,空靈,響徹。在座的客人聽了此話,紛紛離開了客棧。


    “想不到霍金山竟做了縮頭烏龜,派他的女兒來此談判,霍小姐,幸會了!”南無詩施步款款而來。


    霍嫣華打量南無詩片刻,莞爾一笑,道:“你就是這客棧的幕後老板?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麽方法將哥哥扣留在這裏,作為商人,不擇手段是常有的事,所以我理解你的所作所為。但是,今日,無論你耍什麽手段,我都一定會帶他離開。”


    霍嫣華的語氣強硬,一種不死不罷休的態度讓南無詩不禁冷笑,“小丫頭口氣倒不小!”


    霍春秋看著勞桑心,突然下定了決心似的將霍嫣華拉到一邊,“妹妹,你聽我說,我在這裏還有事,不能跟你回去,你就別管我了。”


    “哥哥,你是因為裏麵的那個姐姐?”霍春秋停留在勞桑心身上的目光,霍嫣華可看得真切。


    被一語道中,霍春秋也就不再隱瞞,如實相告:“哥哥很喜歡她,想要她做你將來的嫂子,所以,沒追到她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屋裏的三人,耳力何其的好,個個聽得真切。孟傳情和南無詩不禁看向勞桑心,後者雖然麵目冷淡,但心中卻感覺到了一絲甜蜜:原來,被人喜歡竟是這種滋味。


    “好吧,哥哥。”霍嫣華輕笑,轉臉看向南無詩,道:“霍氏之口,絕無虛言,你待我哥哥一日好,我便還你百日恩。”


    孟傳情聽了這話,不禁對這個女子有些佩服,不僅僅是她有這種魄力,更重要的是,她待自己的哥哥真的很好,就好似,幼憂待他一樣。想到這裏,孟傳情又想起了桑幼憂,還有姐姐,還有商慈……


    南無詩沒想到霍春秋輕易就將霍嫣華勸走,免去了她們兩人之間的暗戰。看著空蕩蕩的客棧,她淡然一笑:“也罷,既然客人都走了,你們就休息半日吧。”


    這話就如同聖旨,霍春秋興衝衝地過來喊孟傳情,“走!小孟,我們一起去逛街。”


    孟傳情瞧見他身邊站著勞桑心,實在不願意做“第三者”,便道:“不了,我還有事呢。”轉身離開了客棧。卻不知,勞桑心感受著他離去時所留下的那陣風,若有所思。


    “桑心,那邊有雜耍,我們去看看。”霍春秋興衝衝地拉著勞桑心向人群中擠去。


    勞桑心本不願跟他一起出來,但想起已多日沒有聯係冉必之了,便想趁此機會甩開霍春秋,出去探探情況。擠進人群之後,勞桑心抽回了手,霍春秋回頭,已不見了她的蹤跡。


    冉必之和勞桑心本約定在樹林相會,他因為那場變故回到了糊塗堂,夜未央便另派他人來此接應。勞桑心一進樹林,一個黑衣武士便出現在了她麵前。將冉必之的情況告訴她之後,武士說了一句“領主讓你靜觀其變。”便隱退了。


    勞桑心寬下心來,見樹林中有不少蘑菇,便想采些回去。因為出來的時候沒有帶籃子,她就用隨身攜帶的匕首砍了幾根竹子和藤條,編了一個竹籃,將鮮嫩的蘑菇裝了滿滿一籃。


    這一切,全被樹上的霍夫人看的真切,從黑衣武士離開後,她就來了。來的悄無聲息,勞桑心絲毫沒有察覺。


    “春秋喜歡的姑娘,似乎並不平凡,如此,就由著他吧!”霍夫人暗想。


    這時,勞桑心已經準備離開,眼看就要走出樹林,突然旋身將匕首射向樹上的霍夫人。這一幕來的突然,霍夫人發覺的更快,閃身躲過,匕首釘在樹上,大樹劇烈晃動,落葉紛飛。


    勞桑心飛身上樹,拔下匕首的同時將竹籃掛在枝頭。


    “這姑娘功夫不錯。”霍夫人暗讚,並施展輕功離去。勞桑心可不想放過她,緊追其後。途中,她抽了一根青藤,猛地揮向前方的人。


    霍夫人轉身,右手揪住青藤,強大的勁氣震的她手臂發麻。微微皺眉,將一股內力注入青藤,緊拉著它向樹後繞去。勞桑心哪裏是她的對手,被這股力道向前一扯,真氣渙散,一陣氣血翻湧。急忙用化心定住真氣,然後隨這股力道向前飄去。


    見勞桑心輕易化解此招,霍夫人有些吃驚了。這姑娘,不僅燒得一手好菜,還會編織竹籃這種小手藝,就連野外露食也很有經驗,加上她這一身高深的武功,絕不會是一般的江湖人士。她可比春秋強多了,這樣的人,會看得上春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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