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傳情道:“聽大哥說,是父親在門外撿的我。可能正是因為我不是親生的,所以父親從小就待我不一樣吧。”


    南無詩追問:“他待你難道不好嗎?”


    孟傳情看著她,沒有做聲。這個女人問了那麽多問題,句句透著關心,說跟自己沒關係,誰肯相信?


    南無詩又問:“聽牧夫說,你的生辰八字是辛未年四月初七辰時,如果是撿的,你家人怎麽會對你的生辰八字那麽清楚?”


    孟傳情心念一動,道:“好像八字就戴在我身上吧。”他眼神一直盯著前方,思索著什麽。


    怎麽可能!南無詩差點驚呼出聲。樓哥的兒子,當年丟失的時候,身上沒有任何東西,而且,他的八字,絮語和席飛都不知道。難道,當年的天魔教內,還有其他叛徒?


    南無詩正想著,忽聽孟傳情道:“我在想,樓仲叢會不會有兩個兒子?那個舒玉,你們天魔教的少主,他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我和他會不會是雙生兒?”


    南無詩心內無比震驚,這個孩子,他怎麽能猜到這些?不行,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回去認祖歸宗的,到時,那些想對天魔教不利的人,一定會對他出手。


    如此想著,她淡淡地開口道:“就憑你,也妄想做我樓哥的兒子?整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樓哥隻有一個兒子,就是如今身在天魔教的樓鬱舒。”


    孟傳情盯著南無詩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道:“南無詩,你不告訴我,我也一定會自己查清楚的。反正我現在受了傷,哪也去不了,我就留在這客棧裏,待在你身邊,就不信你不會露出破綻。”


    南無詩心中暗喜,口中卻淡淡道:“隨你,不過我這客棧可不會白白留人的。你要是沒錢的話,就得幫我在客棧裏打雜。”不能對他太好,太好了反而令他懷疑。


    “啊?”孟傳情一愣,“打雜?”


    南無詩道:“不會太忙的,明天我會招個夥計和廚娘,人多的時候,你幫下忙就行。”


    孟傳情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我有錢。”


    南無詩一把奪過,“這是我給你的,從現在起,你就是個窮光蛋。不幹活的話就去睡街頭。”


    孟傳情雖然很不情願,卻也不得不妥協,如此,他就一邊療傷一邊打雜。


    這個客棧,風雲漸起。


    次日一早孟傳情在房中靜修。


    南無詩一下樓就詢問老齊招聘小二和廚娘的情況。老齊搖搖頭,看向門外,忽然道:“那個瘟神又來了。”


    南無詩朝門口看去,見一個富貴公子遠遠走了過來,他懷中抱著錦盒,臉上帶著笑意。南無詩心中一動,對老齊道:“也許,我可以招一個免費的小二。”遂在老齊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富貴公子一進門就看見了南無詩,便直接朝她走了過來。


    南無詩似笑非笑地看著來人,道:“霍公子,大駕光臨,又想舊事重提嗎?”她心想: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這一次,定要讓你有來無回!


    那人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哈哈笑道:“殷老板怎麽還是這麽見外,我說過了叫我春秋就好了。”


    這富貴公子可不是別人,正是武陵山首富霍金山的兒子,霍春秋。他來此又有什麽目的呢?自然是為了這家客棧的招牌。


    武陵山,因當年別應天和樓仲叢一戰而聞名江湖,位於山腳之下的武陵鎮,也因此熱鬧了起來。南無詩所在的飛龍引,就處在鎮中心,是一家占地麵積極廣,可以說是整個鎮上最大的客棧。她隱藏在這裏,化名殷娘,已有數年。


    這客棧,可以說是南無詩唯一的產業。十七年來,她換了無數個地方,從來沒有固定的房屋。直到六年前,她買下了這裏,在江湖上漂泊累了的時候,她都會回來看一看,這也正是她時隱時現的原因。別看她隻是個女流之輩,卻相當精明能幹,將這偌大的客棧打理得井井有條,讓最初毫不起眼的小客棧,成為武陵鎮首富垂涎三尺的盤中肉。


    這麽大的一份家業,說不遭人惦記是不可能的。武陵鎮的首富霍金山早就對飛龍引垂涎已久。整個武陵鎮的客棧酒館都是霍家的產業,卻隻有飛龍引是獨樹一幟,不少人的閑言閑語,終於讓霍金山下定決心要收購飛龍引。


    南無詩的手段相當高明,霍金山三番五次的登門拜訪,都被她不費吹灰之力,暗中指導老齊給擋了回去。連番的挫敗,終於讓霍金山放手,不再騷擾。哪知過了幾天,他兒子又來了,據說他是因為孝順霍金山,替父解憂,便自告奮勇地過來找她協商。


    霍春秋打開手中的盒子,一尊水晶觀音現於南無詩眼前。


    南無詩何等寶物沒有見過,區區一塊水晶她自然不放在心上,卻還是裝出一幅吃驚的表情:“這是……千年古玉?你從哪裏得到的?”


    霍春秋一臉得意,道:“這可是我家的寶貝,足以買下三個飛龍引,殷老板,這筆交易可是很劃算的……”


    “成交!”南無詩突然反手扣住觀音,道:“這筆生意,我做了。”


    霍春秋愣了一下,笑道:“想不到殷老板竟如此爽快,之前想好的說辭豈不都白費了。”


    南無詩道:“霍公子幾次登門拜訪,誠意可見,令尊為了飛龍引更是願意舍棄這千年至寶,我若還不應承,那就太不識趣了。”


    霍春秋興奮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道:“如此真是太好了。殷老板,規矩不能改,我們立個字據吧!”


    南無詩拿過看了幾眼,簽了字,道:“既然是字據,那就要立雙份的,我這一張,也需要你簽一下字。”說完,拿過老齊剛寫的字據,遞給霍春秋。


    那字據有一半是折起來的,霍春秋看也不看,拿過來就簽了。還給南無詩後,正欲起身離去,卻聽她道:“霍公子,今後就有勞你了,委屈你在客棧裏做個打雜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南無詩臉上含著笑,慢慢地將字據打開。


    “我霍春秋自願賣身至飛龍引客棧做打雜,為期十年,若反悔,需用霍家一半的產業贖身。立據人:霍春秋。”


    看了這幾句話,霍春秋當場愣住了。隨即,驚叫道:“你騙人!剛不是這樣的。明明是將飛龍引賣給霍家,成為霍家的產業……”他說不下去了,因為南無詩又將字據折了起來,與之前一模一樣,隻能看到“飛龍引”,“霍家”,“產業”幾個字。


    至此時,霍春秋才明白自己被人給賣了,憤憤道:“你好陰險!你這根本就是耍詐!”


    “生意人,隻憑字據說話。況且,我何時耍詐了?字據可是你自願簽的,我又沒逼迫你。”南無詩悠悠道。


    “你……”霍春秋指著南無詩,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老齊,以後霍小子就是客棧裏的打雜了,有什麽活盡管吩咐他去做。如果他要逃走的話,就給我打斷他的腿,或者,拿著這字據上門找他娘也行。”南無詩一臉奸笑,看著霍春秋,“我倒希望他反悔,到時候就可以用霍家一半的產業來跟我換他這條薄命。”


    “別,你別去找我娘。”霍春秋似乎很怕他娘,低聲道:“我留下來就行了。”


    老齊忍不住好奇,問:“老板,你為什麽那麽肯定,他一定不會拆開字據看呢?”


    南無詩笑道:“那是因為,我足夠的了解他。他們霍家,會做生意的,隻有霍金山和他的女兒,他這個兒子,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算準了,他讓我簽了字後,體內是飄飄然的,自然什麽都不會看。”


    “你真的很陰險,老板。”老齊聽罷,隻能這樣感歎。


    南無詩上午收複了一個免費的打雜,心情極度愉快。心想:隻要再招一個廚娘,客棧又可以重新開張了。


    正想著,一個紅衣女子踏門而進,赫然是那才分別不久的勞桑心。隻是她此時的衣著不再是江湖人的打扮,而是一身粗布衣裳,頭上包著絲巾,背上背著一個包袱,嫣然一副普通村婦的打扮。


    一看到勞桑心,南無詩就愣了片刻。這個女人不就是一個多月前和莫天都在後山攔截她的殘陽劍主嗎?正是她毀了自己的藍綾,害得自己的功力受損,更可氣的是,她的殘陽劍氣還傷了自己半張臉。


    她裝作不識,神態自然,問道:“姑娘,打尖還是住店?”


    勞桑心盯著南無詩看了一會兒,淡淡道:“你們這裏不是招廚娘嗎?也許,我可以勝任。”


    此話一出口,南無詩便開始暗忖,堂堂的殘陽劍主怎麽會來我這裏做廚娘?難道已識破了我的身份?既然如此,她又為何不直接動手?她並不知道勞桑心的真實身份,一時摸不準對方的意圖,隻得小心應對。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勞桑心見南無詩沒有說話,一時不解。


    南無詩麵不改色,道:“沒什麽,隻不過,能不能勝任,要試過了才知道。”


    於是,勞桑心被帶去了廚房,按照南無詩的吩咐,隨意炒一盤小菜。


    霍春秋被南無詩安排在後院劈柴,辛辛苦苦忙完了之後又被打發去挑水。他雖然心有怨言,但南無詩的威嚴讓他不得不乖乖順從。這個富家公子並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嬌生慣養,無論南無詩安排了什麽樣的重活,他都能順利完成。


    將最後一桶水倒入水缸,霍春秋抬頭便看到了一雙清冷的眼眸,以及蔥鼻之下那張嬌豔欲滴的紅唇,嘴角似有若無的冷笑,共同繪成的一張絕色容顏。


    霍春秋一個愣神就鬆開了手中的桶,木桶掉進水缸裏,濺起的晶瑩水花濺了他一身。所幸勞桑心站的比較遠,而她的反應更快,及時揮袖擋住了麵容才沒有讓水濺在她的臉上。


    看著一臉水珠,極度狼狽的霍春秋,勞桑心隻覺得心情莫名的歡愉,莞爾一笑,然後轉身來到案板前開始做菜。


    霍春秋一陣心喜,迎上前去,問道:“姑娘,你就是他們新招的廚娘?年紀輕輕的,幹嘛要來受這份苦?”


    勞桑心麻利地切著一根黃瓜,聞言抬起頭來,手中的刀卻不停,嘴角輕挑:“你,不也是年紀輕輕的跑來做苦力,有什麽資格說我?”


    霍春秋啞然,半晌才道:“我是男人嘛,吃這些苦不算什麽。”


    勞桑心冷哼一聲:“男人,了不起麽?”她抬眼看向霍春秋,眼神冷洌異常,冰冷的麵孔有如鋪了一層寒霜,讓霍春秋不禁打了個寒顫。


    勞桑心突然變得冷漠,並沒有讓霍春秋遠離她,反而讓這個霍大少更加的纏她。厚臉皮是霍春秋最大的本事之一,也許就是因為那一句“男人,了不起麽”讓他有些不甘,無論勞桑心做什麽,他都要搶著做,似乎是想要證明自己。


    勞桑心握緊拳頭,看著那個蹲在灶邊幫她生火的人,恨不得一掌斃了他。在糊塗堂待了近十年,除去執行任務,她從未與外界男子有過多的交流。在堂中,她敬夜未央如兄,夜未央亦待她如親生妹子,而冉必之,莫天都,南華這幾個與她交際最多的人,幾人之間也都是相敬如賓。哪怕是後來遇到的孟傳情,莊伏樓,也個個都是謙謙君子,親遠有度,誰曾想今日就遇到了一個死皮賴臉的人。


    從未與這類人相處過,勞桑心隻覺得無比厭煩,真恨不得他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若不是念在這人的本性不壞,她早就解決了他!


    深吸一口氣,勞桑心很快就冷靜下來,為了大局著想,什麽憋屈都要忍下來,絕不能因為一時衝動而壞了領主的計劃!


    勞桑心在霍春秋不停的騷擾下,炒了兩盤菜。南無詩拿著筷子親口品嚐了一下,不得不說,這個殘陽劍主的廚藝,非一般人可比,色香味俱全,令人嚐過之後回味無窮。


    她看著勞桑心,眼角含笑,“那就留下來吧,今後,你就是這裏的廚娘了。”


    她到要看看,這個女人究竟在耍什麽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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