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農秋音被帶回了糊塗堂,夜未央就什麽事也不幹了。一整天了,他一直陪著農秋音。這讓冉必之有一個想法,也許他們很快就會多一個領主夫人了。因為,跟了夜未央五六年,從不見他對哪個女人如此認真。


    今日之後,冉必之驚奇地發現,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對領主的崇拜又多了幾分。以前,夜未央靠著高深的武功和心智令他們折服,而今日,他們才見識到了什麽叫做多才多藝。


    他教農秋音彈樂,各種樂器得心應手,為農秋音作畫題字,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他為農秋音唱曲,秦腔宋調,堪比名伶;他為農秋音親自下廚,飯菜香飄千裏…


    這樣文武雙全,才貌俱佳的男子,有哪個女人不動心。就像現在的農秋音,一口一個“未央哥哥”,天知道她有多開心。從回來到現在,她臉上那個甜甜的酒窩就沒有消失過。


    “未央哥哥,你好厲害呀,居然什麽都會。”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這個男人從來不懂得謙虛是何物,他和孟傳情同樣的多才多藝,一個張狂,一個隱蔽鋒芒,性情截然相反。


    農秋音調皮起來,可不比她母親年輕的時候差,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一樣本事,未央哥哥一定不會。”


    “什麽本事?”夜未央不以為然。


    “繡花!”


    農秋音迸出兩字,惹得夜未央大笑,道:“農兒,你可是小瞧我了。女人的針線活,我做的可未必比你們差。”


    農秋音睜大了那雙盲眼,有些不敢相信。


    夜未央收起笑臉,淡淡道:“十歲那年,我見母親教妹妹繡花,就在一旁觀看。母親當下就要趕我走,說女人繡花,男人有什麽好看的。我當時很不服氣,認為母親偏心教妹妹不教我。母親又氣又笑,說男人繡不來花的,而且有違體統。我當時年輕好勝,可顧不了那麽多,非要纏著母親教我繡。”


    “事實證明,我真的是天賦異稟,同樣的刺繡,我總是繡得比妹妹快,還氣得她哭了好幾次鼻子。後來長大一點了,知道男人繡花是很沒麵子的事,就再也不繡了。我這個人嘛,會的東西便會深記腦海,永遠也不會忘記。雖然過了十多年,一旦針線在手,就仿如當日,一樣的得心應手。”說到最後,他的臉色漸漸地暗淡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往事。


    農秋音可不服氣了,嚷道:“我偏不信!世上總有一樣是你不會的。”她抱頭想了很久,突然道:“跳舞!嘻嘻…未央哥哥一定不會跳舞。”


    夜未央瞪著農秋音許久,才從嘴裏迸出三個字:“算你狠!”生為男兒,怎麽可以舞弄風姿,他又不是戲子,打死他也辦不到。


    “未央哥哥,沒關係,你不會跳,可我會跳啊!我跳給你看好不好?”農秋音當下如彩蝶般翩翩起舞。看著眼前那個歡快的女子,夜未央的思緒漸漸飄遠……


    這夜,夜未央守在農秋音的床邊,問了一個問題:“農兒,為什麽你的武功會比舒玉好那麽多?”


    農秋音黯然道:“因為,我是沒娘疼的孩子。”


    “怎麽說?”饒是夜未央聰明絕頂,也猜不透她此話何意。


    “小時候,我和哥哥是一起練功的。每當哥哥喊累的時候,姑姑就會不忍心將他帶走。而我卻要在爹爹的監督下,再苦再累也要練下去。我曾經很不服氣地問爹爹,為什麽哥哥可以休息,而我不可以。爹爹說,因為我是沒娘的孩子。如果我娘在的話,我也可以跟娘撒嬌,就不用那麽苦那麽累了。爹爹說這話時,總是板著臉,很凶,我心裏害怕,就很努力地練。到後來,就練的比哥哥好了。”


    “嚴父生驕女,慈母多敗兒。你父親可謂是深謀遠慮啊!”夜未央歎道。


    “未央哥哥,什麽意思啊?”農秋音不解地看著夜未央。


    夜未央拍了拍她的頭,溫柔道:“沒事,睡吧!”


    次日一早,夜未央收到一根發簪。他拿著發簪摸索了一會兒,就匆匆出去了,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離開,讓糊塗堂有了一場小小的動亂。


    一天的陪伴,已讓這個農秋音對夜未央產生了依戀,一大清早便四處尋找她的未央哥哥。由於她是領主帶回來的客人,糊塗堂上下倒沒有多少人敢為難她,任她在堂中穿行。不巧的是,她闖到了一個不該去的地方--青璃夫人的居所。


    她的意外出現,打破了夜未央設下的幻境,致使青璃夫人提前清醒了過來。青璃夫人瘋狂地呼喚著神機,並賞她一記玄虛掌,怒吼著衝了出去。


    剛剛爬起的農秋音,尚未從這一變故中反應過來,就被青璃夫人的貼身侍俾無極抓住了衣領,怒罵道:“該死的瞎子!誰讓闖進來的!若是夫人出了什麽事,我定要你陪葬!”說完,一掌推開農秋音,匆匆追了出去。


    農秋音癱坐在地,頭腦昏昏沉沉,喃喃道:“我闖禍了嗎?未央哥哥,你在哪裏?我闖禍了,該怎麽辦…”


    無極追到大廳,毫不意外看到了滿地傷兵,冉必之也在其中。他的陌陽刀雖然厲害,卻也難抵青璃夫人的無上神功。而且,他又怎麽敢對她出刀?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青璃夫人出了糊塗堂。情況好一點的話,她會往山上跑,這樣,死的人就會少一點。反之,她若往山下跑,那絕對會血濺千裏。


    無極焦急地問冉必之:“少主呢?”她口中的少主就是江才情。她不像糊塗堂其他人一樣稱他為堂主,因為她隻是青璃夫人的家奴。


    冉必之捂著中掌的胸口,道:“沒看見,應該是出去采晨露了。”誰不知道江才情愛品茗,天天都會親自去采露泡茶。


    無極咬牙道:“那公子呢?”她同樣也不稱夜未央為領主。


    “不知道,一大清早就不見蹤影了。”


    無極跺了剁腳,氣憤道:“真是的,關鍵時刻一個都不在。先去追夫人回來!”於是乎,無極、冉必之、再加上一個重傷初愈,勉強提劍的莫天都,三人一起出動,去追一個瘋女人。


    母子連心,農秋音打破幻境的那一刻,在山上采露的江才情忽然感覺體內有一股異動。身影一閃,片刻奔回了糊塗堂,得知母親不知去向,他抖動體內真氣,以此感應她的方位。


    江才情飛快地追下山,半道碰到無極三人。這三人被青璃夫人重傷,躺在地上慘不忍睹。無極斷了一臂,白衣變紅衣;莫天都披頭散發,身上傷痕累累,他的劍已斷,半截插在胸口,卻不足致命;冉必之似是耗盡精力,半跪在地,握著陌陽刀的手顫抖的卻是十分厲害。他終是在最後一刻拔刀,擋下了青璃夫人對莫天都的致命一擊,否則劍會插得更深,莫天都必定當場隕命。


    看著這樣的局麵,江才情幾乎可以想象,剛才幾人經曆過怎樣的血戰。青璃夫人一旦發瘋,六親不認,連親生兒女都打,更別說是這些不熟的人了。如果不盡快將她帶回來,後果不堪設想。江才情看著地上的三人,不知該如何抉擇,母親固然重要,但這三個人也不能不管吧?若是死在這裏,未央會不會很生氣?


    江才情的腦袋不會轉彎,在糊塗堂已不是什麽秘密。冉必之有些替他惋惜,這麽優秀的一個人,可偏偏頭腦有些愚笨,當下便替江才情下了決定:“堂主,我們還撐得下去,您快去將夫人追回來。前麵有一個村子,夫人有可能去那裏了。”


    江才情來到酈雲村時,這裏已經成了人間地獄。憑借獨特的氣息,終於在遍地屍體中找到一個活口。


    “神…祠堂…”那人僅僅說了三個字便氣絕身亡。


    江才情在祠堂找到了青璃夫人,她似是被定住一般動也不動,他卻想也不想就擊暈了她,抗在肩上就走,完全沒有看到站在側門,一臉驚訝的青色人影......


    這一場變故,糊塗堂損失慘重。江才情將母親帶回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農秋音這個罪魁禍首算賬。冷俊的男子絲毫也沒有憐香惜玉之情,掐著農秋音的脖子,將她的身體抵在牆壁上——他知道她是夜未央帶回來的女人,所以下手輕了些,若是以往,觸怒他的人,一掌便結果了。


    冉必之頭上冷汗直冒,他怕江才情真的會下手殺了農秋音,壯著膽子勸道:“堂主,您要是殺了她,領主回來會生氣的。”江才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夜未央生氣,這也不是糊塗堂的秘密。


    江才情冷冷道:“他生什麽氣?想要女人,世上多的是!”他是下定決心要殺農秋音。


    “領主留她,是因為…她天魔教的人!”冉必之脫口而出。


    “天魔教?”江才情的手抖了一下,望向冉必之,表情有些疑惑:“為何未央沒有告訴我?”


    冉必之不知如何回答,心底直打顫。


    “既是天魔教的人,那就更該殺!”江才情更加憤怒,欲一掌結果農秋音。


    冉必之不怕死地繼續勸道:“堂主,請相信我,領主留她一定有更大的用處。我們比您更懂得他的想法。”


    江才情還是理智的,他終究放過了農秋音,一個人躲在屋中生悶氣。這讓糊塗堂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堂主憤怒的時候是最可怕的,生悶氣的時候是最可愛的。


    夜未央經常說他是任性的小孩,無論是憤怒還是生悶氣都要人哄,偏巧不巧,糊塗堂上上下下,唯一敢哄又有辦法哄他的人隻有夜未央。這個武功天下無敵的男子,因為少時家門變故,導致心智不全,性格多變,更是極度的倚賴夜未央。兩人的命運已在相遇的那一刻緊緊地連在一起,不可分離。


    “他是誰?…真的好強!強到讓我毫無還手之力,會讓我害怕…從小到大,我從未怕過誰…”農秋音伏在地上,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在對身旁的冉必之說。


    “他是我們的堂主,記住,永遠也別激怒他!”


    夜未央在瀾亭見到了商羽落。依舊一襲桃紅勁裝,與往日不同,今日的她手中無佩劍,臉色亦不如之前紅潤。


    夜未央將手中的發簪舉到她的麵前,笑道:“不介意我為你插上吧?”


    “光澤盡無,戴之何用?”


    “商掌門不是這等庸俗之人吧?”


    “天下之人皆一般,又何來庸俗之分?”


    夜未央閉口不語,並不是他說不過商羽落,隻是每次都會忍不住讓她幾分。不由分說,他直接快而準地將發簪插回了商羽落的頭上。“商掌門有事求我?”


    商羽落將在天魔教對秋雙心說的話,簡單地重複了一遍。


    聰明人就是這點好處,無論什麽事都是一點就通。夜未央似乎對軒轅伢子的臧邊密宗功法非常了解,商羽落話一出口,就明白了她的來意。“所以說,你第一個就來找我,我該不該覺得自己很榮幸?”


    “你的確很榮幸,我不認為別人有這個能耐可以助我。怎麽樣,你可願助我?”


    夜未央回答的很快很絕:“不願。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幫你?”


    商羽落一愣,“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希望你的對手這麽快倒下去。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場約鬥。”


    夜未央大笑:“這你可想錯了。像我這樣的人最大的希望就是,所有的對手自己倒下去。我不用花心思去對付她,倒樂得悠閑自在。”


    商羽落沒有說話,夜未央又道:“培養對手是傻瓜才會做的事,不過我願意為商掌門破例,做一次傻瓜。”


    商羽落眼睛一亮,“這麽說,你有辦法助我恢複功力?”


    夜未央的辦法就是,在琴市購了一把名琴,然後帶著商羽落,兩人同赴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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