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塔三樓。


    “天都受傷了。”黑衣少年低頭淡淡道。


    “哦?怎麽回事?”另一黑發披肩,笑容滿麵的黑衣男子問道。


    “他的兩條胳膊皆被商羽落所廢,經脈受損。”少年答道。


    一直立於窗邊,背負雙手的白衣男子聽到這話微微動容,“還有救。”他的額頭有一道刺眼的火焰紋,似欲破體而出,光華耀目。


    “任務失敗了?”黑衣男子問。


    黑衣少年點了點頭。


    “商羽落…好…果真不愧是邪陰派的掌門人。”黑衣男子半躺在臥椅上,邊飲著葡萄美酒邊喃喃歎道。


    白衣男子皺眉道:“名單上的人你還一個都沒有除。”淡淡的一句話,沒有責備,沒有質疑。


    “南無詩、秋雙心、韓令風、商羽落,這麽多人一個一個的除,多麻煩,等找個合適的機會一網打盡,豈不快哉!”黑衣男子笑道。


    白衣男子似乎對他極為信任,喃喃歎道:“但願如此。”


    這三個人,就是糊塗堂的最高領袖。


    白衣男子是糊塗堂的堂主,名曰江才情。他雖貴為堂主,卻從不過問堂中之事,所有堂中事務皆交於領主夜未央管理。


    長發披肩的黑衣男子便是糊塗堂的領主夜未央。他自喻為天下第一智者,風.流瀟灑,邪魅詭詐,他與江才情一文一武共執糊塗堂已有十年,彼此已心生默契。


    那黑衣少年是糊塗堂的頭號殺手,天殺勞桑心,也就是殺害農家兩老的殘陽劍主。她是殺手的頭頭,身份一直都是保密的,因此出任務時經常女扮男妝,化名勞天。他身上的短笛是吹奏銷魂曲的樂器,銷魂曲是專為服用了傀儡蟲的莫天都吹奏的。


    莫天都是前任殘陽劍主,被關押在糊塗堂時,一直不肯吐露殘陽劍的劍招。為此,夜未央給他服下了可以控製人心的傀儡蟲。被傀儡蟲控製的人,都失去了自主能力,他的劍法也就大不如前了。但隻要勞桑心吹奏銷魂曲,就能讓傀儡蟲進入假死境界,莫天都就能恢複本心。


    由於勞桑心是從莫天都手裏接收的殘陽劍,兩人心靈相通,當莫天都與商羽落她們一戰時,她明顯感應到了對方的強大。於是她在這方吹起了銷魂曲,從莫天都的心裏看到了那方的激烈戰況,便讓莫天都傳話給冉必之。


    “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江才情再一次叮囑勞桑心。


    “是。”勞桑心低頭道。


    “好俊的少年!豔福也不淺。”夜未央突然道。他的眼睛看向樓梯口。


    勞桑心和江才情皆回頭看去。見一男三女蹬上樓來,而夜未央所盯之人正是立於中間的白衣少年。


    這四人正是孟傳情,鄢商慈,桑幼憂和小麥。


    夜未央所盯之人正是孟傳情。


    孟傳情幾人是如何來到這莫邪塔的呢?這還要從商羽落離開之後說起。


    幾人吃完飯,見天色尚早,便商議一起去逛逛蘇州城。剛走到樓下,就被大門口那個年輕秀士給攔了下來。


    “幾位需結了剛才的飯錢,方能離開客棧。”年輕秀士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多少錢?”桑幼憂問道。


    “五百兩。”


    “五百兩?”桑俊驚道:“你怎麽不去搶?”他們點的飯菜頂多不過兩百兩,對方居然漫天要價。


    “我們做正當生意。”年輕秀士笑道。


    孟傳情突然道:“莫邪大會期間,所有客人的飯菜不都是免費的嗎?”他記得商羽落跟他說過,這家客棧隻有在平常的時候開的才是天價。


    “的確如此。但首次光臨客棧的人,是沒有這項待遇的。”年輕秀士慢悠悠地說道:“你叫楊誓,我查過以往的客人名單,沒有你的名字,說明你是第一次來這裏。所以,你們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孟傳情無語了。這分明就是一家武林黑店,而且還是黑的這麽的理直氣壯。他隻好認栽了,看向桑幼憂。


    桑幼憂道:“二表哥,別擔心,他開再高的價我也出得起。”然後她示意桑俊付錢。


    桑俊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仍給年輕秀士,道:“五百兩,不用數了。”


    年輕秀士直接將銀票放入袖中,道:“幾位如果要住宿的話,最好把銀票備足了,每個人每宿一百兩。”


    “弄錯了吧!住宿是按房間算的,不是按人。”桑俊道。


    年輕秀士搖頭道:“這是東華客棧的規矩,住宿費用全部按人的數量計算,每人一百兩。如果是孕婦光臨的話,她要一並付她肚子裏孩子的錢,共付二百兩。”


    這次連桑幼憂都呆了,居然還有這樣做生意的。她在商界也能支起一片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謂是這一行的佼佼者。各種各樣的商人,她都與其打過交道,卻從沒有見過這麽黑的理直氣壯的商人。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敲詐。


    一個人一百兩,五個人就是五百兩,而他們要在莫邪大會結束後才會離開,那就要住四個晚上,加起來就是兩千兩。如果還要算上他們這幾天的夥食費的話,最起碼要花三千多。這對她來說雖是個小數目,但對那些普通人來說,可是一輩子都花不完的積蓄啊!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龍公子的那句“免費招待三天”就能收買眾多的武林人士,這可是一句魔咒啊!


    孟傳情呆了,看向桑幼憂道:“幼憂…我看…我們還是換一家…”


    “不換!”桑幼憂厥嘴道:“我們就住這家。”


    桑俊有些為難道:“小姐,我們還是換了吧!我身上沒有那麽多銀票了。”


    鄢商慈這時也勸道:“何必嘔氣,隻要不離開蘇州城,住哪裏都是一樣的。”


    這一勸,桑幼憂更來勁了,“不!我偏要住這裏。”


    孟傳情還想再勸,桑幼憂卻突然笑道:“我是個商人,決不允許自己做虧本生意。吃一塹長一智,今天我認栽了,但是在離開蘇州城之前,我一定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年輕秀士用驚疑的目光看著她,“你是商人?”


    桑幼憂沒有理他,看向桑俊:“還有多少銀票。”


    “我出來的時候隻帶了三千兩。”


    “那沒剩多少了了。走,我們去取錢。”


    “蘇州沒有我們的生意。”桑俊提醒道。


    桑幼憂一怔,這才想起她的師父不許她在蘇州城做生意。“那你出城去取,天黑之前一定要趕回來。”


    桑俊出城後,桑幼憂便和孟傳情,鄢商慈,小麥四人逛起了蘇州城。


    孟傳情在一家名為“聚寶齋”珠寶店為三女各買了一件珍貴的首飾。他送給鄢商慈的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碧綠玉鐲,為了顯示自己的愛屋及烏,他送給了小麥一支玉簪,讓小麥感動不已。


    桑幼憂收到的禮物是一條黃色絲帶,孟傳情親手為她係在頭上,然後又從懷裏掏出一顆拳頭大小的藍色珠子給她。孟傳情稱它為幸運珠,說它能為桑幼憂帶來好運。


    桑幼憂不知孟傳情是何時買下它的,他說讓自己好好保管此物,除了在場幾人不許別人知道此事,雖然覺得奇怪,卻一口答應了。隻有鄢商慈在看到珠子時,神色稍微變了變。那分明就是南無詩送她的魔靈珠,傳情居然將這顆燙手山芋交給了幼憂,他不怕會為幼憂引來殺身之惑嗎?


    似乎知道鄢商慈在想什麽,孟傳情看向她道:“不用擔心,我有分寸的。”以他對幼憂的了解,知道她必定會將此物當作是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然後密封起來鎖進櫃子裏,除非是她思念自己,否則她是不會再拿出來的。而且,她是個商人,身邊有奇珍異寶不足為奇,這樣就不會引來太多人注意,反而對隱藏魔靈珠更加有利。隻要找到了南無詩,將珠子還給她,那就萬事大吉了。


    幾人從珠寶店出來後,就直奔莫邪塔了。


    莫邪塔高七層,象征七及浮屠。塔的一樓就是參與莫邪大會的報名點,名額已夠,報名已經結束了。孟傳情幾人在守塔人北慕涵的帶領下,登上了二樓,去瞻仰莫邪女神的風采。


    巨大的莫邪女神像,白玉雕塑而成。神像高七尺,卻因為是塑在高台之上,孟傳情幾人就隻能仰望了。一眼看到這神像,孟傳情就知道江湖中人人如此敬仰莫小邪,是理所當然的。神像上的莫小邪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溫、靜、淡、雅、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瞧兩眼。


    孟傳情本以為莫小邪是如海上的白衣女子那般似仙非仙,但神像上的莫小邪雖然也是一襲白衣,卻是勁裝打扮。她的長發微微飄揚,在加上她背上所背的無比神劍,給人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


    “這就是莫小邪啊!好美啊!”桑幼憂忍不住歎道。


    “她一定很寂寞,給人一種失落的感覺,仿佛曆經滄桑。”鄢商慈看著莫小邪的臉,平靜地說道。


    孟傳情看向鄢商慈,不明白她為何這樣說。莫小邪臉上平靜淡然,她從哪裏看出來的失落?


    鄢商慈突然又笑道:“可能是錯覺,剛才有一刹那,讓我覺得莫小邪在對我笑。”


    這樣的自我安慰卻讓孟傳情有些疑惑,商慈能夠看透人心,說話也是深入人心。她說莫小邪有些失落,可能真是如此,難道在莫小邪身上還藏有什麽江湖中人不知道的秘密嗎?


    “一樓是花,二樓是神像,不知三樓會是什麽?”孟傳情又開始好奇了。


    北慕涵笑著搖搖頭,道:“三樓什麽也沒有,是空的。”說完,就被其他的遊客叫走了。


    雖然聽書生這麽說,孟傳情卻總有一股奇怪的感覺,望向三樓樓梯,總覺得上麵似乎有什麽在吸引著他。不知不覺,一步一步靠近,登上樓梯。三女不解其意,都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三樓帶給孟傳情的沒有驚喜,隻是意外。他沒想到三樓竟然異常安靜,隻有三個人。


    一個白衣男子背對樓梯口負手立於窗前,一個長發散落肩頭的黑衣男子半臥在躺椅之上,手中捏了一壺酒。他的身邊有一張圓桌,桌子上隻有一壺水,三個茶杯和一盤幹果。一個黑衣少年背對樓梯口坐在桌旁,他一隻胳膊搭在桌子上,胳膊旁邊橫放著一把七寸多的長劍。


    孟傳情幾人上樓時,躺椅上的男子扭頭看向他,然後另兩人也回頭看向他。隨即,白衣男子又回過頭繼續看著窗外:站在那裏,剛好將舞獅台甚至是對麵東華客棧的情形盡收眼底。而桌旁的黑衣少年卻是突然站起,手已搭在了劍柄之上。


    見了這幾人,孟傳情明顯有些意外。感應到自自己上樓後,躺椅上的黑衣男子眼睛就一直地盯著自己,一刻也不曾離開。他突感不快,眼皮一緊,猛然回望過去,與其對視,眼神中略帶著幾分警告。


    這一對視,像是水與火的交融,風與雲纏綿。仿佛彼此相知,卻又恍如隔世。那一刻,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隻為感受他們散發出的刹那間光華;那一瞬,空氣停止了流動,隻為了靜觀他們所碰撞出的刺眼火花…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彼此都覺得對方是知己,卻又是自己這一生最大的勁敵。


    這一刻,靜的出奇,仿佛全世界都在靜觀這兩人,忘乎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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