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穗兒像個男孩,沒什麽性別概念,交了很多朋友,從來沒有對哪個男生動過心。但是,她喜歡上了朗瑪。盡管他是個“富二代”,並且有點張揚,但萬穗兒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個壞小子。


    小時候,一直是爸爸陪著萬穗兒玩兒,簡直能把天地翻個個。時光荏苒,萬穗兒越來越大了,盡管爸爸一直在暗中努力,父女倆終於有了代溝。是的,現在需要另一個男人來接替他了。可是,她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心儀的男生,偏偏在他們見麵的前一天,有個人冒出來警告她,不要跟這個人交往…


    太倒黴了。


    如果不聽勸告會有什麽後果?滅頂之災?


    萬穗兒反複對自己說,那個白衣男子肯定是在胡扯!他為什麽隻說巨蟹座,而不直接說出朗瑪的名字?鬼知道一個人的朋友中有多少巨蟹座的。她要和這個男生繼續交往下去,不管未來發生什麽!


    正這樣想著,遠方的天空突然傳來了隱隱的雷聲。


    萬穗兒從小就怕打雷,她的心一虛,朝外看了看,黑沉沉的老天正低低地壓在這個世界上,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該來的肯定會來。


    不該來的可能也會來。


    第五章 徐佑佑的孤獨世界


    最初的時候,徐佑佑並沒有察覺到天上那雙眼睛的存在,她隻是感覺生活有點異常。


    從哪裏開始的呢?


    一個個不眠之夜,徐佑佑在反複追憶,應該是高二那年的夏天…


    那天,她放學之後坐公交車回家。從車站到她家還有一段路,要路過一個福利福超市,那個超市很大,門口橫七豎八停滿了機動車和自行車,很多人進去,很多人出來。徐佑佑是個安靜的女孩,走路從來不東張西望。那天,她不知怎麽就鬼使神差地朝超市門口看了看,一個很瘦很瘦的女人正好走出來,她大約50多歲的樣子,穿著一條不怎麽合體的黑色連衣裙,拎著幾個購物袋,很吃力。


    徐佑佑慢慢停下了腳步。


    看到這個女人的麵孔,她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了一段十分遙遠的記憶,她好像置身於大海的最深處,非常溫暖,沒有一絲光,她日複一日地酣睡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世界中出現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全方位地裹挾著她,進入了一條狹窄、黑暗、漫長的通道,艱難地朝前運動,那種脫胎換骨的感覺萬分痛苦。終於,她的內視世界變成了一片亮堂堂的紅,身體被一雙手托起來,她由大海來到了陸地。她很不習慣這個世界的光線、空氣、噪音,“哇哇”大哭。終於,她費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笑吟吟地望著自己,說著什麽…


    她是徐佑佑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徐佑佑竟然記著她的長相!而且,徐佑佑能肯定,她就是眼前這個很瘦很瘦的女人。


    這個女人走到一輛自行車前,把那些購物袋放進車筐裏,正要騎上去離開,徐佑佑突然跑上前,叫了一聲:“阿姨…”


    這個女人回頭看了看她,說:“你有事嗎?”


    徐佑佑說:“阿姨,你是大夫嗎?”


    這個女人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黑色連衣裙,笑了:“你看我像大夫嗎?”


    徐佑佑想了想,說:“我出生的時候,是你給我接的生。”


    這個女人詫異了:“你認錯人了吧!”


    徐佑佑又仔細地看了看這個女人的五官,說:“不會。”接著,她有些突兀地說了句:“謝謝你。”然後轉身就走了。


    福利福超市門口車來車往,速度都很慢,卻突然冒出了一輛摩托車,速度非常快,司機好像不會開,直直地朝徐佑佑撞上來…


    她被撞出幾米遠,站不起來了。


    那個很瘦很瘦的女人立即跑過來,和路人一起把她送到了附近的醫院。


    徐佑佑的爸爸在外地出差,母親得到消息之後,瘋了一樣衝進了醫院,一進病房就問:“佑佑佑佑,你怎麽樣?”


    徐佑佑正在輸液,她安靜地說:“我在超市門口看到了給我接生的大夫。”


    媽媽上上下下檢查女兒的身體,確定隻是大腿受了點輕傷,這才放下心,忽然回過神來:“你說什麽?”


    徐佑佑說:“我在路上遇見了給我接生的那個大夫,很瘦很瘦的。”


    媽媽愣了愣,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腦門:“寶貝!撞沒撞到腦袋呀?”


    徐佑佑拿開了媽媽的手,說:“我沒事。”


    媽媽說:“那我問你,你知道是哪個大夫給你接生的嗎?”


    徐佑佑說:“我不知道她姓什麽。”


    媽媽說:“她姓汪,汪大夫。你出生之後,再沒回過那個醫院,怎麽可能認出她!”


    徐佑佑就轉過頭去,不再說話了。


    離開醫院之後,有一個周末,徐佑佑專門去了一趟婦幼保健醫院,看了看醫生公示牌,隻有一個姓汪的,她不是徐佑佑在超市門口遇見的那個女人。


    如果徐佑佑真的認出了給她接生的大夫,那才是怪事。可是她認錯了,這就對了。


    後來,徐佑佑的媽媽找到了那個很瘦很瘦的女人,專門去登門道謝。徐佑佑終於知道,那個女人姓田,根本不姓汪。


    這件事過去之後,徐佑佑的心裏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疙瘩——當時她為什麽認定那個田阿姨是給她接生的汪大夫呢?她的大腦裏並沒有儲存出生前後的影像,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偏偏在見到那個田阿姨的一瞬間,那段遙遠的記憶突然就冒了出來,感覺是那麽的熟悉…


    還有一件事,同樣發生在高二那一年。


    徐佑佑的前麵坐著一個男生(暫且叫他v)。v長得弱弱的,白白的,特別不愛動,很少出去玩兒,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成績一直很好。他有個壞習慣,總喜歡掰手指關節,上課的時候,徐佑佑經常聽到前麵傳來“哢吧哢吧”的響聲。


    盡管徐佑佑很努力,但是成績一直上不去,處於中等水平。在功課上v經常幫助徐佑佑。v丟三落四,不是忘了帶筆就是忘了帶本,徐佑佑也經常幫他解決“硬件”難題。兩個人的關係很好。


    有一天上物理課,徐佑佑盯著v的後腦勺,突然感覺他是邪惡的,或者說,他終將變成一個罪大惡極、危害世界的人,她必須現在殺掉他,否則就沒有機會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就好像有人在大腦中這樣告訴她,那個聲音無比宏大,不可違背。


    物理老師正在講台上大聲講課:“聲音怎麽傳播呢?需要氣體、液體、固體,這些物質稱為介質…”


    徐佑佑不知道大腦中的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她隻關注眼前這個後腦勺。她感覺自己是正義的,她和這個後腦勺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你活我死。


    她輕輕打開文具盒,拿起折疊式鉛筆刀,打算從v的背後伸過去,在他的喉管上用力割一下,於是任務就完成了。


    她握緊鉛筆刀,慢慢朝前伸去,這時候,那個後腦勺突然轉過來,看了徐佑佑一眼。徐佑佑哆嗦了一下,趕緊問:“你…你借鉛筆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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