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剛用過早飯,接過蕭吳氏遞過來的漱口水淨了口,然後換了茶杯捧在手裏,細細品著。茶具裏,他最喜歡青瓷,讓人有心曠神怡的感覺。不像蕭吳氏喜歡的汝瓷那般細膩,也沒有黑瓷的粗豪,它就像一眼清泉,流過人的心扉,讓人眼前一亮,給人賞心悅目之感。青瓷捧著手裏,蕭寒感覺自己身心都鬆快許多。


    其實這也是一種修行,除此之外還有人養玉盤玉,有人把玩文玩,都是一種放鬆心神,靜心澄念的法門。可惜,此時卻是不如蕭寒的意。大門外鬧得愈演愈烈,即便蕭寒在內宅,也被驚動。


    “老爺,三房七少爺帶著一群人朝著咱們宅子過來了。”一個身材瘦小,身著藍杉的中年人隔著門簾,在門外說道。這是蕭府的管家,是蕭吳氏從娘家帶來的。


    蕭寒聞言眉頭一皺,將手中的青瓷輕輕放在一旁。然後起身,背著手向外走去。


    “怎麽回事?”蕭寒問道。


    “還不曉得,賴德子迎上去問了,想來不多時便會派人過來回話。”吳管家低聲回道。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漢子衝了進來,吳管家識得來人,是門房的門客。見這門客慌裏慌張的亂闖內宅,吳管家一板臉,低聲叱喝道:“沒規矩的東西!這是什麽地方?也是你能亂闖的?”


    “老爺”,門客沒有理睬吳管家,反而衝著蕭寒喊道:“七少爺把賴德子殺了!”


    蕭寒聞言,腦子翁的一聲好似炸了一般,“你說什麽?小七如何了?”蕭寒快走兩步,上前抓著門客的肩膀,高聲問道。


    “老,老爺,七少爺把賴德子殺了!”那門客掙了兩下肩膀,見蕭寒抓得緊,隻好忍著痛,回稟道。


    蕭寒這才肯定,自己沒聽錯,蕭瑾真的殺了人!


    “到底是怎麽回事?”蕭寒畢竟不是一般人,回過神來便意識到此事必有隱情。蕭瑾的為人他是知曉的,萬不會因為口舌之爭惹上人命官司。更不要說童試在即,他更不會在此時做什麽出格舉動,再讓童試橫生枝節,徒添變數。


    那漢子見蕭寒鬆了手,連忙退後兩步,雙手揉著肩膀低聲回道:“今晨馬婆子給七少爺送飯,結果綠兒姑娘吃了之後口吐白沫,死了!”


    那門客見蕭寒隻是皺了皺眉頭,於是接著說:“於是七少爺就發了火,將馬婆子抓來想要尋老爺做主。”


    “誰曾想,到門口之後,被賴德子擋在了門外。那賴德子還要將馬婆子強搶回來。”說到這裏,蕭寒此時已經滿臉陰沉之色。誰不知道賴德子是他得用的人?如今馬婆子是投毒弑主的人犯,賴德子上前搶人,落在旁人眼中,又會怎的看他?是吃相太難看,貪那百畝良田,容不得嫡親侄兒?


    門客見狀,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賴德子還和七少爺動了手!”


    蕭寒聞言,臉上的橫肉抽了抽,那夠膽包天的殺才!居然敢跟小七動手!誰給他的膽子!


    “七少爺氣憤不過,慌亂之中就刺了賴德子一刀,正中胸口,當場就沒氣了!”


    蕭寒聽完不發一言,抬腿直接向大門外走去。


    此時的蕭府大門外已經是人山人海,賴德子的屍體就躺在門口的牆角下。聞訊而來的賴德子家人,撲在已經冰冷僵硬的屍體上,呼天搶地般哀嚎著。蕭瑾此時卻是靜靜坐在門房的馬紮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蕭瑉隔著身旁的丫鬟,時不時便要打量一下,眼前這位變得陌生的七弟。看著此時一臉後怕,麵目僵硬的少年,蕭瑉實在難以,將他和剛才衝著自己微笑的那個看上去無所畏懼,無法無天的人聯係在一起。但是蕭瑉十成十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帶著驚懼之色的堂弟,絕不是個省油的燈。


    “老爺來了。”


    “蕭二爺出來了。”


    聽著人群中的議論,蕭瑾抬起了頭,正好迎上蕭寒直視自己的那一雙眸子。


    蕭寒雙眼微眯,然後不動聲色移開了視線,看著眼前摩肩接踵的人群,咳嗽兩聲,雙手下壓,示意人群安靜。


    看著逐漸平息下的人群,蕭寒微微鬆了口氣。然後站在台階上高聲說道:“事情經過我已經知曉,大家請放心,此事我必有個交代!也請大家在此做個見證。”


    說罷,蕭寒也不待人群有何反應,馬上轉身將蕭瑾喊來。此時再有遲疑就是惹禍上身,必須快刀斬亂麻。


    “小七,你且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回稟二伯,今早馬婆子提來了早飯,侄兒正要用,卻發現是被人投了毒的!因此要捉那馬婆子前來,請二伯做主。”蕭瑾低著頭神情恭謹,但聲音卻清清楚楚傳了出來,被門口的人聽個正著。


    人群中聽到這傳了一早上的傳聞,如今被當事人親口證實,一時間議論紛紛。


    蕭寒此時卻不會再被蕭瑾一臉恭順的樣子迷惑,看著眼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場麵又要亂起來,心裏不由得有些煩躁。


    “馬婆子,馬婆子在哪?”說話聲中,不由得帶了怒氣和不耐煩。


    “老爺,冤枉啊,老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毒害自家主子啊!”馬婆子聞言,連忙推開身邊攙扶的人,急忙辯解。


    “不是你又是誰?口吐白沫可是我親眼看見的!”蕭瑾不動神色的提醒道,誘導著馬婆子攀咬。


    果然,馬婆子聞言一拍大腿:“是紅衣那個死丫頭!對,就是她!今早就是她在廚房巴巴的獻殷情,今早的飯食也是她準備的。老奴本想她是好心,沒曾想,她居然有這般蛇蠍心腸!”


    蕭瑾見狀,嘴角一彎,成了。


    蕭寒聞言,眉頭一皺,這事居然牽扯到自家內宅去了!那紅衣是自家妻子身邊得用的人兒,後來自己大兒子外出學道,被蕭吳氏撥給了蕭瑜照顧起居。對蕭家來說,紅衣可謂牽連甚廣!如今,隨著紅衣被牽扯出來,蕭寒卻是騎虎難下,落得個進退維穀的尷尬境地。此時的蕭寒就怕紅衣再咬出旁的人來。到那時,蕭家卻是真真要臭了名聲!


    此時,一個青衣丫鬟不著痕跡的走到吳管家身旁,低聲說了幾句,然後閃身又進了門。


    吳管家想了想青衣丫鬟傳來的話,快步來到蕭寒身邊,低聲說道:“老爺,快刀斬亂麻,還是早點打死了事!”


    蕭寒望了吳管家一眼,吳管家點點頭,露出一抹恨色。蕭寒見狀,也下了決心。


    “紅衣在哪?”


    “老爺,剛才賴德子的血噴了紅衣一身,紅衣被嚇昏了過去。”一個奴仆答道。


    “抬過來,用水潑醒。”蕭寒說道。


    隻見幾個漢子七手八腳將紅衣抬到門口石階前,然後有人舀來一勺涼水,澆在了紅衣的臉上。此時的吳管家不動神色也來到紅衣身邊,還伸手掏出了一塊方帕。


    寒冬臘月天,紅衣被水一澆,立馬被冰的打了個激靈,人也清醒過來。


    “紅衣,蕭瑾說你投毒於他,你為何要如此做?”蕭寒問道。


    “他是怎的知曉的,我…”紅衣此時剛剛轉醒,尚不清楚此時身在何方。蕭寒就是算準了她此時的情況,這才開口直接說她投毒,沒有絲毫懷疑遲疑。


    圍著的人群聽到紅衣說的話,頓時驚起一陣驚濤駭浪!她居然認了!投毒弑主,如此喪性病狂之輩,可謂是蛇蠍心腸。


    紅衣此時已經反應過來,知道自家中計了。而算計自己的不是別人嗎,正是自己苦心出謀劃策,一心服侍的主子!


    “老爺,奴婢”紅衣回過神來剛要說話,一旁早有準備的吳管家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將手中的方帕塞入紅衣口中。旁邊的仆人也一擁而上,三下兩下就將紅衣捆個結實。


    蕭寒見狀微微點點頭,然後回過身來對著蕭瑾說:“此事已經水落石出,紅衣投毒弑主,馬婆子事先不知情,賴德子是同謀!”


    賴德子隻能是同謀!因為若說是誤殺,那蕭瑾是不認的,最後還是要讓紅衣開口。而這卻是蕭寒萬萬不敢的!如此,隻能讓賴德子背個同謀的名頭。


    蕭瑾聞言點了點頭:“一切全憑二伯做主!”


    蕭寒見蕭瑾同意自己的提議,心裏也是鬆了口氣。於是轉身向著台階下的人群說道:“此時已經水落石出,紅衣投毒弑主,當杖斃。馬婆子辦差不謹慎,當罰銀。賴得子是同謀,死有餘辜!”


    眾人聽了蕭寒的話,頓時議論紛紛。本來趴在賴德子屍體痛苦的一家子卻是猶如聽到晴天霹靂般,回過神來就要向前衝。卻被早就在站在一旁的壯仆攔了下來。


    蕭寒摸了摸額頭的汗珠接著說道:“至於死去的女婢綠兒…”


    “二伯,綠兒沒有死!”蕭瑾打斷道。


    “死的是從三奶奶家抱的大花貓,吃了今早的飯食,口吐白沫,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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