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晚風吹過山崗,歸巢的鳥兒發出清脆鳴叫,縷縷炊煙在空中飄蕩,引得歸人加快腳步,青山藏在白雲間,集鎮隱於青山裏。勞作一天的人們享受著傍晚的安詳,三三兩兩走出家門,在集鎮裏閑逛。集鎮裏非常熱鬧,街道兩旁小販眾多,商品琳琅滿目,店鋪林立舉目望去多是客棧酒館。


    集鎮名為王家集,坐落於韶關東北三十多裏的群山之中,因地理位置特殊,不願去韶關交納關稅的商賈,多往來此地,故王家集日漸繁華,商貿發達。而對這種情況官府卻視而不見。來福客棧是集鎮上最大最上檔次的的客棧,為往來的商賈所青睞,其占地頗廣,青磚白瓦,樸實素雅。


    已是傍晚,前廳人聲鼎沸,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店小二端著菜盤走向天字號廂房滿心歡喜,想著待會不少的賞錢又加快了腳步。“客官,你的飯菜到了。”店小二敲了敲門,屋內沒有回應。店小二有些詫異,看了看周圍確信自己沒有走錯,他上前推開了門,“啊!”看向屋內的瞬間店小二驚叫一聲,臉色變的慘白渾身顫抖,恐懼的看向屋內懸掛的女人,女人那扭曲的五官隱然帶著笑意,雙目突出死死的看著前方。


    來福客棧死去的女人,並沒有引起太大動靜,掌櫃福伯很清楚這事必須隱密的處理,不然對於客棧的影響會是致命的,一個上吊自殺的孕婦,且來曆不凡,這是掌櫃掀開白布的第一感覺。但當福伯仔細觀察,渾身一震,驚色一閃而過。福伯轉身令人去請東家,告訴其情況,自己則領著幾個精壯小夥時刻看守。


    來福客棧的幕後東家是王家,正是王家的先輩在二百多年前於此地開址聚居,故名王家集,其世代經商累積頗多,在附近一帶名聲顯赫,其家樂善好施,家風嚴謹,多出忠厚端正之人。王家此時當家作主的是已到花甲之年的王慎老爺子,其年雖高,但目光清明,身體康健,行動間自有一股威勢。世人皆傳王老爺子,身有玄功。


    報信的被帶入廳堂時,王老爺子正與一身著長袍的老人交談,老人身材高大,鷹勾鼻,眼窩深陷,顯得老人極為陰鷙凶惡。“王老,福伯請您老去客棧一躺。”王老爺子皺了皺眉頭問道“出了什麽事?


    “有孕婦於客棧上吊自殺,福伯恐來曆不凡引來禍患。”報信人躬身道


    “你下去吧。”待人走後,王老爺子起身對老人做揖道“徐老,今有急事,招待不周,還請海涵。”


    “沒什麽,不用如此客氣”那高大老人擺了擺手,沉吟一陣突道“閑來無事,不知可方便同去?”


    “徐老肯幫忙,不勝感激。”王老爺子愣了而後笑道,側身伸手作邀請狀。“王慎,你可真會順杆爬啊”徐老搖了搖頭,站起了身來,兩人一同前往客棧。


    來福客棧後院,距客棧經營之所在距離稍遠,人跡稀少,客棧不將其向平常人經營,隻有特殊的人知道會入住,所以一年中多為空曠閑置,女屍便被轉移到了此處。“小福,你是因此請我來的。”王慎老爺子看著女屍脖子上那黑色扭曲的線條形成的詭異蛇形圖案,麵色凝重“天蛇蠱,湘西的那群瘋婆子。“沒那麽簡單,小福去找個接生婆來。”徐老緩步向前,雙目緊盯著女屍的大肚子,“嬰兒,不對還有生機,走都讓開!”


    隻見徐老圍繞著女屍開始走動,其身形晃動如醉酒之人,腳步卻平穩,忽左忽右,所踩步法方位,皆合奇門,一時狂風大作,周圍蟲鳴驟息,飛蟲落地。徐老雙目緊閉,心神沉入泥丸官,以心神觀之,果見其肚內有微弱生機。“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誦一遍,卻病延年,去!”徐老念誦咒語手指胎兒,一道青光沒入其中,停下腳步,從懷中取出一玉置於屍旁,轉頭看向王慎老爺子,麵帶笑意“你這麻煩好像不小啊。”王老爺子麵露苦色,對徐老拱手“此人來曆恐非一般,嬰兒存活至今也非尋常,又有湘西蠱術的蹤跡,令人頭痛。”


    “來曆不凡,何以見得?”


    “這是小福在其身上找到的。”王老爺子遞出一塊鐵牌,這鐵牌通體烏黑,雕刻著雲紋,很普通的一塊鐵牌。但徐老神色一震,接過後用拇指按住中央,令周身一氣運轉,鐵牌微微顫抖,生出微光閃爍不斷。“身份銘牌,是那三家嗎?”徐老目光閃爍暗自思量。


    福伯領著鎮上的接生婆,讓其將死屍體中的嬰兒取出,接生婆雖然害怕不願,但迫於王家在鎮上的勢力和高報酬的吸引下同意了。福伯則轉身,去向東家匯報情況。


    “老爺子,經過調查該女子在今日才到王家集,一進鎮裏,便住進了來福客棧直到身亡都沒有離開過。”福伯在屋內向王老爺子匯報道。


    “嗯,這件事你也不用調查了。待會讓人將其好生安葬就好。”王老回答道


    “可是,這其中有湘西蠱蟲的身影。”福伯有些不確定。“無事,你且去吧,讓下麵的人口風跟緊了。”王老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福伯遲疑片刻,轉身離去。“王老,您覺得此事該怎麽辦才好。”王老向徐老問道,“哈,這件事本來不過是一件小事,但有了這個銘牌就完全變了味道。”徐姓老人看著手中鐵牌緩緩道,“如今,讓人去官府備案即可,其他不必多做,那孩子則由我帶上山。”


    在來福客棧的後院的一間屋子內,接生婆從屍體內取出嬰兒,嬰兒極為瘦小,與平常嬰兒相差極大,雙目緊閉,也沒有嚎啕大哭安靜的可怕,接生婆顫抖的將其包裹起來。“把玉放進去。”徐老從門外走了進來,指了指旁邊的玉。看著玉放入了嬰兒懷中,徐老滿意的點了點頭。


    次日清晨,王宅門口


    “徐老,果真要帶他上山?他的來曆可還不確定,且先天已缺,沾那渾濁死氣。雖得您老出手,保性命無虞。但這修行一道?”王慎驚疑的問道,“是啊,他若不參悟玄機,活不長的。”徐老一隻手抱著嬰兒回頭笑道,凶惡的臉上所帶的笑容,格外滲人。


    但在王老爺子看來,卻是倍感親切。他的這位老友名喚徐浮,不知從何外學了那一身奇門術法,道行極深。其人雖長的陰沉凶惡,但為人頗具熱心腸,有墨俠遺風,曾多次在危難中鼎力相助,一直視其如手足。望著逐漸消失的背影,王老爺子滿心思緒,久不能平。


    徐浮堅持帶這嬰兒上山,是從昨日與老友交談時的心血來潮,跟去客棧,看見那胎兒時便決定了的。他心中一直都有心結,要想解開這個心結,他必須找到一個天賦異稟的弟子。但作為一名無門無派的散修,茫茫人海,尋一奇佳根骨的弟子,何其難也!而他又有多少時間呢?他看了看懷中已經睡著的孩子,笑了笑輕聲道“今後,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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