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寒著瞼,道:“說,她在那裏?”


    古董苦笑一聲,說道:“老爺子,你的手……”


    東方馭龍一握拳,道:“哎,我太激動了……”


    他長長的歎口氣,繼續道:“小女離穀他去,已有半個多月,老夫一生隻有這麽一個孩子,她要是有了不測,唉……”


    古董道:“老爺子,你放心,令嬡好得很呢……”


    東方馭龍急聲道:“她……你知道她在那兒?”


    古董道:“不瞞老爺子說,在下和令暖分手後也不過隻有三兩天。”


    東方馭龍道:“你和她在什麽地方碰麵的?”


    古董道:“香君崖——”


    東方馭龍一楞道:“她去香君崖幹什麽?難道她和鐵家是朋友——”


    古董道:“令暖和鐵家倒沒什麽關係,不過她對另一個卻好得很呢——”


    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先試探深淺後,再決定下一步棋該在那個方位擺,當然他的目的很明顯……


    東方馭龍道:“誰?”


    古董道:“一個姓石的……”


    東方馭龍暴跳如雷,一拍桌子道:“混蛋的石仁中……”


    古董藉機道:“怎麽?前輩,石仁中敢跟你老過不去……”


    東方馭龍“呸”了一聲,恨聲說道:“他也配——”


    古董道:“對呀,他一個毛孩子就算有天膽也不敢和你作對……”


    東方馭龍“哼”了一聲:“他別落在我手裏……”


    古董道:“這就不對了,前輩既然和姓石的有過節,令嬡為什麽和他形影不離呢?難道說……”


    東方馭龍拂袖道:“別說了,告訴我,他打那兒去的……”


    古董道:“我前腳下了香君崖,他後腳跟了過來……”


    東方馭龍說道:“在這兒能等著他們麽?”


    古董道:“他們已去了十裏鋪——”


    東方馭龍道:“十裏鋪?”


    古董“嘿嘿”地道:“不瞞前輩說,在下和姓石的也有點過節,下了香君崖不敢隨便亂動,等他們走在我前頭後,在下才敢在這小酒坊露麵……”


    東方馭龍冷笑道:“沒出息——”


    他說完話,擲一錠銀子,和虯髯漢子點點頭,人似飄風樣的穿出酒坊外,轉眼失去蹤影。


    古董急追出去,道:“前輩,前輩,我還有話說……”


    屋外豆大雨點傾盆而下,在那急驟的雨點中,四周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一絲人影,古董一呆,料不到東方馭龍的身手那麽地快捷,眨眼不見人影。


    口口口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


    燒紅的鐵杵在爐子裏愈燒愈紅,鐵匠用鐵夾子挾著紅紅的鐵杵放在砧台上,叮叮當當的敲個不停。


    “趙鐵鋪”的招牌跟十裏鋪一樣的有名。


    趙鐵匠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手。


    日照三竿,十裏鋪跟往常一樣的熱鬧,趙鐵匠剛打完了一件活,拿著大毛巾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突然,自門外走進一個滿瞼肅默的長袍者。


    趙鐵匠剛一抬頭,道:“你老……”


    隻聽那老者一笑道:“老趙,你連我都認不出來啦……”


    趙鐵匠這才仔細的打量起眼前這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哎呀一聲,急忙走上前去,伸出一雙汙黑而長滿繭的手,緊緊的抓住那老者,握著他的手臂——


    他大聲道:“哎呀,東方老爺子,什麽風把你老給吹來了……”


    那老者“思”了一聲道:“無事不登三寶殿——”


    趙鐵匠道:“進來,有話裏麵說。”


    東方馭龍走了進去,道:“趙鐵鋪是十裏鋪的招牌,凡到十裏鋪的非經過你這裏不可,隻要你在打鐵,任何人都逃不過的你的眼……”


    趙鐵匠嗬嗬笑道:“老爺子,你可不能把我說得那麽行喲,當心我這塊芒招牌砸得稀糊爛,那時候,老爺子你就會說我老趙盡會吹而已……”


    兩個風塵中的怪傑,說到得意處,不禁相擁哈哈大笑,雙方笑意一斂,趙鐵匠先倒了杯茶,道:“老爺子,你有什麽吩咐盡管說……”


    東方馭龍道:“小女有沒來這……”


    趙鐵匠眼睛二兄,道:“老爺子,你不說,我是差點認不出來呢,有,有,今兒一大早,我便發現一男一女從這裏經過,不知怎的,我總覺得那女的麵目挺熟,可是就是想不出來,現在老爺子你這麽一說,果然是令嬡……”


    東方馭龍抓住趙鐵匠道:“他們在那裏?”


    趙鐵匠道:“大概還在十裏鋪……”


    東方馭龍道:“我找他們去……”


    趙鐵匠道:“老爺子,你急什麽?令嬡又不是小孩,她出來玩玩,你也用不著管得那麽嚴呀……”


    東方馭龍歎了一聲道:“老趙,你不知道——”


    趙鐵匠一驚道:“怎麽?”


    東方馭龍道:“在她旁邊的那個姓石的是個騙子……”


    趙鐵匠楞了一楞,道:“騙子?”


    東方馭龍道:“是嘛,他把萍兒騙得死心塌地的跟他在一塊,你想想,我的女兒眼看就要飛了,我怎麽會不急呢……”


    趙鐵匠笑道:“老爺子,令嬡有了朋友,你該高興呀……”


    東方馭龍“哼”了一聲道:“哼,高興?我見了姓石的非宰了他不可,看看萍兒還跟不跟他在一塊……”


    趙鐵匠道:“老爺子,你也別急,隻要他們還沒出十裏鋪,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經過我趙鐵匠的門……”


    東方馭龍道:“鐵匠——”


    趙鐵匠嗯聲道:“老爺子你有話盡管說——”


    東方馭龍苦笑一聲,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趙鐵匠怔道:“什麽忙,你說嘛。”


    東方馭龍道:“我請你教訓那姓石的一頓,如果由我親自動手,隻怕萍兒會怪我,由你來出麵,那情況就不一樣……”


    趙鐵匠一呆道:“這個……”


    東方馭龍拂袖而起,道:“老夫不會強人所難——”


    趙鐵匠笑道:“老爺子,這是什麽話?我趙鐵匠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待我好,我也不是不知道,不過,那姓石的武功是什麽路數……”


    東方馭龍沉思半晌,道:“我也沒摸清楚……”


    話語方落,遠處已傳來一陣篤篤的馬蹄聲,趙鐵匠撞了撞東方馭龍,但見石仁中和東方萍各跨一騎從鎮上緩緩行來,蹄聲篤篤,好不清脆……


    東方馭龍雙目通紅道:“就是他。”


    趙鐵匠道:“到裏麵去,看我的……”


    東方馭龍嗯了一聲,急忙往鐵鋪裏閃去。


    趙鐵匠拉起架式敲了一陣鐵,隻聽他大聲道:“喂,騎馬的騙子,你要到那兒去呀……”


    石仁中和東方萍聞言一怔,不知趙鐵匠說的是誰,急往左右打量,除了他們倆也沒有別人了,顯而易見,趙鐵匠是對著他們說的。


    石仁中遂苦笑道:“朋友,你跟誰說話?”


    趙鐵匠怒道:“除了你還會有誰?”


    石仁中和東方萍俱未料到和自己素昧平生的一個鐵匠居然攔路相罵,不禁楞了一楞,石仁中說道:“朋友,你認錯人了吧?”


    趙鐵匠“嘿嘿”地道:“認錯人?不會,不會。”


    東方萍道:“這位大叔,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趙鐵匠道:“他是不是姓石——”


    東方萍道:“是啊。”


    她長得鮮明豔麗,嬌小而柔媚,說起話來怯生生的,卻如珠落玉盤,清脆圓潤,誰聽了都受用無比。


    趙鐵匠見東方萍數年未見,已長得亭亭玉立。她不僅小瞼蛋長得好,身材更是勻細相稱,暗中讚了一聲,道:“他既然姓石,那絕錯不了……”


    東方萍微徽一笑道:“大叔,這就是你的不該了……”


    趙鐵匠一楞道:“我的不該……”


    東方萍道:“是呀,天下姓石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你硬指他是騙子,大叔,你這不是太冒失了……”


    趙鐵匠“嘿嘿”地道:“女娃兒,沒你的事,我在跟他說話。”


    東方萍柳眉一鎖道:“路不平有人踩,大叔,你這是找麻煩……”


    趙鐵匠奉了東方馭龍老爺子的命令,存心找石仁中生事,那曉得東方萍幾句話,說得他理屈不已,他暗中一盤算,這個場麵是非鬧不可,否則他沒法向東方老爺子交待。


    他抓著一柄打鐵的錘,道:“呸,那馬上的小子先給我鐵匠滾下來——”


    不用說,他指的是石仁中,他正跨在馬上呢。


    石仁中道:“他也許是瘋子,我們別理他——”


    東方萍“嗯”了一聲道:“我們走——”


    兩人正要策馬而行,趙鐵匠己搶到了路當中。


    趙鐵匠吼道:“要走,沒那麽容易,咱們先把話說明白。”


    他這一大聲嚷嚷,立刻驚動了十裏鋪的左鄰右舍,一下子,十七、八條漢子圍過來了,趙鐵匠見人都出來了,聲音便吼得北誰都大了。


    他大吼道:“姓石的,我趙鐵匠在十裏鋪住了將近十七、八年,打鐵也打了十五年,平常我跟誰吵過鬧過?你要不是惹了我,我會找上你麽?”


    有人低聲議論道:“是呀,老趙可沒跟誰吵過架……”


    也有人嚷著道:“是啊,是啊,老趙是個粗人,絕不會冤枉人……”


    石仁中皺眉道:“鐵匠,你一口咬定是我,使我百口莫辯,好吧,你說我是騙子,我倒要請教一下我騙了你什麽?”


    趙鐵匠叫道:“好,你不說,我就全給你抖出來——”


    語聲一頓,道:“你上次在我店裏訂了七把匕首,都是鑲金邊的,拿了匕首沒付錢不說,還乘我不注意的時候偷了我的錢盒子……”


    此語一出,石仁中不禁覺得啼笑皆非,他目光如電的盯著趙鐵匠,腦海中一直盤旋著一個重要的問題。


    他忖道:“我跟這姓趙的素不相識,他為何要誣賴我……”


    他冷冷地道:“趙鐵匠,你這話愈說愈沒譜兒啦……”


    趙鐵匠大聲道:“沒譜兒?嘿,這話都是有板有眼的實在話,十裏鋪的小孩子都認得我,我趙鐵匠賴過誰啦。”


    石仁中道:“你不能空口說白話,要有證據——”


    趙鐵匠冷笑道:“證據,我就是最好的證據——”


    石仁中斜睨了趙鐵匠一眼,道:“鐵匠,你不要無中生有——”


    趙鐵匠大錘一揚,道:“姓石的,你騙人的玩意兒還不止這一樁呢,我鐵匠今天可要替十裏鋪眾位鄉親出口氣——”


    東方萍怒道:“他還騙了你什麽東西?你一並說出來好了。”


    趙鐵匠狠聲道:“好,你們可要聽清楚了,這小子還騙了西胡同周大嬸的閨女——玉嬌呀……”


    這話一出,立刻使場中的人群大亂,西胡同周大嬸的閨女——玉嬌,前個月好端端的讓人給拐走,害得周大嬸連哭帶嚎的跑逼了整個十裏鋪,就是沒有玉嬌的影子,周大嬸找不到玉嬌,幾經折騰,終於挨不住傷心之痛,一口氣沒喘出來,登時魂歸離恨天……


    這事曾使十裏鋪的鄉親們憤慨不已,當時曾宣稱隻要抓著那個拐子,不剝了他的皮,也要抽了他的筋……


    但見這些人群情憤慨,俱皆怒目以視,朝石仁中圍了過來,東方萍望了石仁中一眼,說道:“仁中,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石仁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東方萍為了平抑一下眾人的情緒,道:“各位鄉親,十裏鋪是最純樸的地方,我們兄妹既然遇上這檔子事,絕不會抽身而退,但是,為了查明真相,我們想請地方上……”


    一個清瘦老者排眾而出,道:“老夫譚成,是十裏鋪的鄉紳,周大嬸閨女玉嬌是前個月忽然失蹤的,老趙說是那位小哥,依我看——”


    趙鐵匠道:“譚老爺子,我老趙的話可不是空穴來風……”


    東方萍冷冷地道:“你鐵匠今天若說不出個道理來,隻怕……”


    趙鐵匠斜睨著東方萍,道:“小姑娘,你可不要再上這小子的當——”


    東方萍叱道:“請你別胡說……”


    趙鐵匠“嘿嘿”地道:“周大嬸的玉嬌姑娘跟你一樣的聰明,可是最後還是被這小子騙跑了,唉,小姑娘,我真擔心,他騙了你再將你賣進了青樓,那個時候……”


    石仁中忍無可忍道:“趙朋友,請你不要血口噴人……”


    趙鐵匠道:“血口噴人?哼,我鐵匠一生中不曾亂咬過人,也不曾硬栽人贓,你這小子長得不差,怎會專做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


    譚成咳嗽一聲道:“鐵匠,你再仔細看看,會不會認錯了人……”


    趙鐵匠嗤笑道:“認錯人?哎呀,譚老爺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三裏外的雁子窩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認人那更不用說了,不管是誰隻要在我麵前晃一眼,我準能再認出來……”


    譚成嗯聲道:“這個我倒相信,不過玉嬌姑娘的事非同小可,事關人命,咱們可不能隨便指個人惹出大漏子來……”


    趙鐵匠道:“怎麽啦?說了半天你還是不相信……”


    譚成道:“不是不相信,是不能信,這種事總得拿出點證據……”


    趙鐵匠一呆道:“我親眼看見……”


    譚成道:“這不夠證明……”


    趙鐵匠一攤手,道:“好,譚老爺子,算我說了等於沒說,好不好?就算我多管閑事,好不好?哼,我在十裏鋪也十來年了,我騙過誰來著?”


    譚成搖頭道:“老趙,你愈說愈不像話了,十裏鋪上都是老實人,誰也沒怪過你、說過你,這次——你為了玉嬌姑娘的事,當眾和這位小哥鬧起來,我們都很感激你,不過,這件事不是小事情,所以我們不能不慎重呀——”


    趙鐵匠點頭道:“譚老爺子,我沒怪你呀……”


    譚成思道:“咱們十裏鋪從來不惹事,但玉嬌姑娘她娘卻死得冤枉,大夥為這件事都難過了好一陣子,而……”


    他朝石仁中瞥了一眼,道:“這位小哥,我看你也不像個壞人,也許是一時的湖塗做出這種事,所以,隻要你把玉嬌姑娘交出來,我保證沒事——”


    石仁中苦笑道:“譚老爺子,你怎麽這麽想來著——”


    譚成歎了一口氣道:“一個年輕人總會有犯錯的時候,想當年我跟你一樣——二十郎當歲,一時的血氣之勇,也幹過幾件不太中聽的事,不過有錯能改,也就……”


    石仁中搖頭道:“老爺子,我不會做這種事,也不屑……”


    譚成黯然道:“我年輕時候的脾氣,跟你一樣,誰說也不行,天老爺老大,我老二,什麽帳也不賣,可是,唉,人一進了中年,就知道以往的傲氣,都是夜郎自大……”


    石仁中正色道:“譚老爺子,我以人格保證,這個案子跟我沒有關係,至於趙鐵匠為什麽會栽在我頭上,我會將原因查明……”


    他轉頭道:“萍萍,咱們走——”


    他這一走,十裏鋪圍觀的人立刻都竊竊私議起來,趙鐵匠挺身作證,說得曆曆在目,鐵證如山,而石仁中一口否認,氣定神閑,一點驚慌都沒有,而這案子真是他幹的,還是另有其人……


    如果玉嬌失蹤的事不是姓石的做的,則姓趙的鐵匠執著不放,其目的顯然要與姓石的過不去……


    眾人俱不想讓姓石的走,可是誰也不願出麵,隻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私下我推你,你推我的……


    趙鐵匠大叫道:“想要走,沒那麽便宜——”


    石仁中冷冷一哂,道:“怎麽?你想要留人——”


    趙鐵匠點頭道:“不錯,我正有這個意思——”


    石仁中淡淡地道:“趙鐵匠,我不明白你跟我過不去的原因,不過這個原因我會弄明白,至於你想留下我,對不起,隻怕你要失望了……”


    趙鐵匠一楞道:“為什麽?”


    石仁中哼聲道:“憑你那幾下子一定不能留住我……”


    趙鐵匠哈哈大笑道:“跟我講打架?哈哈,我趙鐵匠打架就像是過小年,平常有力氣用不盡,總覺得掄起錘子來不過癮。哈哈哈,姓石的,你隻要能挺得住我姓趙的幾錘,玉嬌姑娘的事我姓趙的擔了……”


    石仁中冷冶地道:“跟你動手太丟人了。”


    他看也不看趙鐵匠一眼,拉著馬韁,欲和東方萍並肩行去。


    趙鐵匠一個箭步街了過來,道:“慢著——”


    石仁中冶冶道:“你真要動手?”


    趙鐵匠“嘿嘿”地道:“除了這條路,隻怕再無別的選擇了。”


    東方萍怒聲道:“姓趙的,你也太逼人了!”


    趙鐵匠哈哈地道:“姑娘,你真被他的甜言蜜語迷昏了頭,怎麽還不清醒,看看他的樣子,令尊答應麽?”


    東方萍一震,道:“哎呀,我想起來了……”


    石仁中一怔道:“萍萍,你想起什麽了?”


    東方萍道:“剛才和姓趙的隻顧吵架,沒有時間去思考,現在我忽然覺得他很麵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麵——”


    趙鐵匠心中一震,忖道:“丫頭片子,你不可能怪我呀,這都是你爹授意的,你可不能再往下想,不然我的底可全掀了……”


    他“嘿嘿”地一笑,道:“別套交情,誰跟你熟——”


    東方萍“嗯”了一聲,道:“我一定見過你——”


    趙鐵匠冷冷地道:“姑娘,你認錯人了,在十裏鋪我可從沒離開過一步,你要是認識我,除非太陽打西邊出——”


    石仁中道:“萍萍,別想了,這種人想起來也沒用——”


    趙鐵匠揚起鐵錘,道:“對,姓石的,你才是明白人……”


    石仁中將馬韁交給了東方萍道:“趙鐵匠,你不後悔——”


    趙鐵匠一怔道:“後悔什麽?”


    石仁中道:“後悔跟我動手。”


    趙鐵匠大笑道:“好小子,你的牙倒挺硬的——”


    石仁中道:“那有你厲害,睜著眼睛說瞎話。”


    趙鐵匠怒聲道:“你才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作勢揮錘,譚成突然街了出來,擋在兩人中間。


    譚成說道:“趙鐵匠,這個架可不能打——”


    趙鐵匠道:“為什麽?”


    譚成道:“你力大胳臂粗,萬一一錘打死他……”


    趙鐵匠道:“那不結了,正好給玉嬌的娘報了仇——”


    譚成道:“不可以,不可以,十裏鋪十年來都沒有人動過刀槍,也從沒有發生過命案,你們這一拚命,豈不……”


    趙鐵匠瞪眼道:“這是什麽節骨眼了,還管得了那麽多——”


    刹那間,群情沸動,有人高叫道:“是呀,別管那麽多,先把那小子拿下了再說——”


    趙鐵匠見有人支持他,不禁得意道:“聽見沒有?這是大夥的意思,可別怪我姓趙的——”


    譚成搖了搖頭,說道:“你把事情鬧大了……”


    趙鐵匠一拍胸脯道:“沒關係,天塌下來有我頂——”


    石仁中不屑的冷冷一哼道:“你真是條漢子——”


    趙鐵匠“嘿嘿”地道:“怎麽樣?你不服氣——”


    石仁中道:“閣下請,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趙鐵匠道:“行。”


    他揚起大鐵錘又道:“亮家夥——”


    東方萍在旁插嘴道:“一個鐵匠,由我來——”


    石仁中凝重的道:“不是個普通的鐵匠,還是由我來——”


    他緩緩拔出了那柄寶刃——穿月神劍,這柄長劍在空中一顫,閃現出道道精芒,縷縷劍氣隨著散射出來。


    趙鐵匠心神一顫,脫口道:“穿月神劍——”


    石仁中道:“看不出,你還有幾分眼力——”


    趙鐵匠道:“我的行業是鐵匠,武林中的名刃利器,我差不多都認得,想不到,可真想不到呀,一個騙子竟有這樣的劍……”


    他雙目一冷,又沉聲吼道:“這劍是那裏來的?”


    石仁中怒道:“難道是你的……”


    趙鐵匠道:“雖然不是我的,可是我要過問——”


    石仁中道:“劍在我手上,有本事你拿去——”


    趙鐵匠大聲道:“大夥可聽清楚了,話是他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怪我趙鐵匠以大欺小,專奪人家的東西——”


    有人應聲道:“對付這種狂徒,不用講究什麽手段,鐵匠,你盡力而為吧,沒有人會怪你,況且,你已經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了……”


    另有人叫道:“對,對。”


    隻見群情激動,沸騰不已,趙鐵匠在立場上已站於不敗之地,不禁長聲一笑,朝前大大的踏出一步。


    他朝石仁中眨眼道:“石小子,你聽清楚了沒有……”


    石仁中寒聲道:“聽清楚了,趙鐵匠動手吧。”


    趙鐵匠叫道:“好,那麽我就不客氣了……”


    他在十裏鋪隱姓埋名了十來年,十裏鋪的居民平常隻知道趙鐵匠力大如牛,百八十斤的石頭一舉過頂,可不曉得他不僅僅力氣大,武功也挺好的呢。


    但見他舒卷著衣袖,手拿著一柄大長錘,一晃身子人已滑了過來,伸臂一錘,朝石仁中當頭砸了下來。


    石仁中移身,道:“趙鐵匠好大的手勁。”


    他見對方不但手勁足,身法很是靈活,頓知對方不是一個普通鐵匠,一揮劍,朝對方的肋下攻去。


    這一劍是試探性,看看對方的反應如何?


    誰知趙鐵匠不吃這一套,僅僅一退身子,長劍從肋下滑過,僅差半寸,時間拿-之準,更是出乎石仁中的意料之外。


    石仁中心中大震,忖道:“好厲害的角色——”


    他撤劍斜轉,緊跟著飛灑出七道劍影,在趙鐵匠身子四周布上一層劍幕,這種高絕的劍法超出趙鐵匠的想像,當東方馭龍請他扮演這一個角色時,他以為對方也不過是個花花公子之流,武功不會高到那裏去,雙方一交上手,這才知道自己的估計完全錯誤。


    趙鐵匠騖聲道:“小子,看不出你還真有一套——”


    他不敢再輕敵,急忙掄起大鐵錘,施出各種不同的招式,淩厲的施以攻擊,瞬間互相換了十來招。


    突然,石仁中吼聲道:“看招。”


    但見他長劍揉轉而上,幻化的擊出一劍,這一招有如神來之劍,攻得對方措手不及,快速無比。


    趙鐵匠麵色蒼白,驚聲道:“黃葉秋風。”


    他也算是武林中頂尖的一把手,一覺不對勁,急忙撤招自保,旋身縱退,動作不謂不快。


    “嘶——”地一聲輕響——


    一股冷風襲體,趙鐵匠低頭一看,上半身的胸前衣衫被對方劍光劃了一道大口子,雖然僥幸未傷及皮膚,可是那股難看勁也夠令人瞧的。


    他駭聲道:“好快的劍法。”


    石仁中一收劍,道:“趙鐵匠,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和東方萍牽馬行去,無人敢再攔阻。


    趙鐵匠鐵青著瞼,道:“站住——”


    譚成搖手道:“算了,老趙,他不是普通人……”


    趙鐵匠急聲道:“玉嬌的事——”


    譚成搖手道:“不會是他,看起來也不像……”


    趙鐵匠巴不得早些散了,好向東方馭龍覆命,為了裝裝場麵,故意跺跺腳,道:“便宜那小子了……”


    人漸漸散了,他轉身回到了鐵匠鋪。


    黝黑潮濕的後屋,東方馭龍也不點燈,靜靜的坐在床上,趙鐵匠一推門,東方馭龍才轉過頭來。


    東方馭龍點點頭道:“不錯。”


    趙鐵匠苦笑道:“還不錯呢,差點沒了命——”


    東方馭龍道:“這正是我找你出手的原因——”


    趙鐵匠大叫道:“什麽?你叫我去送死——”


    東方馭龍道:“別緊張,你不是好好的活著麽……”


    趙鐵匠苦澀的道:“老爺子,要不是他手下留了情,那幾劍準有一劍會落在我身上,唉,真看不出來,他的身手竟然那麽高,老爺子你的小姐已跟定他了,我看——”


    東方馭龍寒聲道:“我女兒就是老掉了牙,也不能嫁給姓石的……”


    趙鐵匠道:“老爺子,令嬡——”


    東方馭龍恨恨地道:“隻有毀了姓石的……”


    趙鐵匠不禁一呆,說道:“什麽?毀了他——”


    東方馭龍嗯聲道:“這樣才能使萍兒死了這條心……”


    趙鐵匠搖頭道:“不好。”


    東方馭龍一怔道:“為什麽?”


    趙鐵匠道:“平心而論,姓石的人品不壞,武功也好,像他這樣的人選,還真不容易找,不過——”


    東方馭龍徽慍道:“誰叫他惹我的女兒——”


    趙鐵匠說道:“老爺子,年輕人在一塊——”


    東方馭龍搖頭道:“不行,不行,說什麽也不行。”


    趙鐵匠道:“老爺子,你準備去追他們……”


    東方馭龍搖頭道:“我要在你這裏等他們……”


    趙鐵匠搖頭道:“在我這裏?唉,老爺子,他不會再來了……”


    東方馭龍道:“我估量,他非再來不可——”


    趙鐵匠道:“何以見得?”


    東方馭龍道:“因為你誣賴了他,所以玉嬌姑娘的那檔子事他非追究出來不可,老趙,有了你的這一手絕招,他就非來不可了。”


    趙鐵匠歎口氣道:“當時我隻是想拖住他,沒想到他手上還真硬朗……”


    東方馭龍大笑道:“他再硬朗也要吃點苦頭……”


    趙鐵匠道:“老爺子,我看你別毀了他……”


    東方馭龍略略一怔道:“怎麽啦?連你也幫他說話了。”


    趙鐵匠急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


    東方馭龍揮手道:“準備點吃的,晚上我要等他……”


    趙鐵匠點頭道:“好,我去準備。”


    東方馭龍目光隨著一冷,嘴角上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那種詭秘的神態,誰也猜不透他心中想的是什麽?


    口口口


    一燈如豆,昏黃的燈影斜斜投落在東方萍那張鮮豔而白晰的玉靨上,她黛眉緊蹙,一股濃鬱的情愁從眉宇間閃現出來。


    譚成也不客氣的大步踏了進來,雙方俱落了座。


    石仁中拱手道:“譚老爺子,不知有何見教——”


    譚成唉聲道:“石公子,不瞞你說,我是為玉嬌那件案子來的——”


    石仁中道:“怎麽?譚老爺子真認為是在下幹的……”


    譚成道:“不,不。”


    石仁中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譚成道:“我隻請二位盡速離開這裏?”


    東方萍一怔道:“為什麽?”


    譚成道:“老夫知道絕不是石公子幹的,所以老夫請二位快點離開這裏,不必要淌上這個混水——”


    石仁中道:“譚老爺子,你知道我們不離開十裏鋪的原因麽?”


    譚成道:“就是因為老夫知道,所以才請二位離開,那個鐵匠的話並不可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石仁中道:“譚老爺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趙鐵匠一口咬定了我,如果我抽身一走,大家便真以為……”


    譚成連連搖手道:“不會,不會,你盡管走——”


    石仁中道:“不能走,老爺子,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逍遙穀掃描齊名ocr逍遙穀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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