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嫂聞言一呆,任她刁鑽鬼巧,也沒想到七公公會突然有此一招,楞了半天,一直不知該說什麽——


    當然,她也有先見之明,憑自己手上這點功夫要與石仁中一爭長短,似嫌薄弱了點,可是,此時箭在弦上欲罷不能。


    她暗暗一急,眸光不禁落在古董身上,那意思太明顯了,古董卻恍如未見一樣的置之不理。


    七公公道:“柳玉嫂,你怎麽不說話了?”


    柳玉嫂道:“我……我……”


    她恨得一跺腳,對著古董大聲道:“姓古的……”


    古董道:“什麽事?”


    柳玉嫂-道:“我道你斷了氣呢,還好意思問我什麽事?你也不看看,人家找上門來了,你還在裝蒜……”


    古董道:“你怎麽說這種話?”


    柳玉嫂一瞪眼,說道:“怎麽,我說錯啦?”


    古董道:“這兒有七公公在,那有你我插嘴的地方——”


    他不愧是個老狐狸,一句話,便輕輕的把所有的責任推在七公公的身上,暗裏卻向柳玉嫂直擠眼色。


    誰知道柳玉嫂苦在心裏,急在瞼上,跺腳道:“唉,老不死的,你……”


    硬著頭皮,柳玉嫂道:“七公公,假如咱們黑鷹派的人都折損光了,我柳玉嫂義不容辭的該給疤麵老九討回這筆血海深仇,可是現在不同,在場的眾家弟兄那個不比我高明——”


    七公公冶冷地道:“你既然知道不北別人高明,那你就乖乖的閉上你的嘴,站一邊去,我自然會處理。而現在,你自己光說不練,壞主意又多……”


    這一席話說得柳玉嫂麵紅耳赤,一陣白、一陣黑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副狼狽可真到了極點,有道是英雄氣短,女人氣量小,柳玉嫂表麵上雖然唯唯


    諾諾的站在那裏,暗中卻在籌思著報複七公公之策。


    柳玉嫂臉色蒼白的說道:“我……七公公……”


    七公公道:“你還有話說?”


    柳玉嫂一跺腳,說道:“我跟姓石的拚了……”


    有道是男人皮厚,女人皮嫩,柳玉嫂到底是個女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要不出再絕的招兒,隻好硬著頭皮,將自己的一條命送出去了。


    七公公沉哼一聲,道:“好,這才像個樣兒——”


    柳玉嫂道:“姓石的……”


    石仁中淡淡一哂,道:“柳玉嫂,你這是逼我……”


    他麵色一陣冷寒,又道:“在下不願與女流動手。”


    柳玉嫂心中一鬆,道:“奸呀,這可是你說的……”


    她見石仁中不願和她動手,先前那股緊張勁兒不禁鬆了一鬆,立刻擺動圓不隆咚的大臀部,扭扭——的朝七公公麵前站了過去。


    她得意的說道:“七公公,你看見了沒有——”


    七公公道:“看見什麽?”


    柳玉嫂嗲聲說道:“姓石的,不敢跟我鬥……”


    石仁中冷冶地道:“在下非不敢,而是不願……”


    柳玉嫂得理不饒人,她看出石仁中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也知道自己這條老命能保住了,嘴上立刻輕薄起來,她大聲嚷嚷道:“不是老娘吹牛,江湖上誰見了租奶奶不退避三舍。現在的人哪,看見老娘不說話,把我當啞巴呢……”


    七公公道:“閃開——”


    柳玉嫂道:“七公公,你不是叫我和姓石的……”


    七公公冶“哼”一聲,道:“人家不屑和你鬥——”


    柳玉嫂道:“呸,他敢麽?”


    石仁中淡淡地笑道:“在下雖不願意和女人動手,但卻喜歡教訓教訓那些三姑六婆的長舌婦,柳玉嫂,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別盡耍嘴皮子……”


    柳玉嫂心底直冒涼氣,仍嘴硬地道:“老娘不怕你。”


    石仁中道:“柳王嫂,是非隻因多開口,你的話太多了。”


    柳玉嫂大聲喝叱道:“你……你敢教訓我——”


    這個女人素以潑辣刁蠻聞名,否則,她要是沒有幾把刷子,也不可能獨當一麵的開店應市,周旋在一群亡命天涯、玩命耍狠的江湖梟雄之間……


    她又拿出那套潑辣的本領,發狠的雙手叉腰,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石仁中麵前,指著石仁中的鼻子——


    她怒-道:“你別盡他媽的逞能,老娘不吃這一套——”


    石仁中道:“原來黑鷹派盡是這種人物——”


    這話份量不輕,場中的人全是一震,俱神色一變,勃然而怒,尤其是嶽龍,早憋住一肚子-枉氣了,聞言大吼一聲,-身走到場中。


    他憤怒的道:“柳玉嫂,你給我滾一邊去——”


    柳玉嫂一雙細眉一皺,雙腳一跺,怒聲道:“好呀,姓嶽的,你他媽的打不過人家,燼找我姓柳的出氣,你他媽的,認為我好欺負……”


    嶽龍怒道:“如果不是你,咱們會弄得這樣丟人現眼——”


    柳玉嫂吼道:“你怪我?”


    嶽籠道:“當然是你——”


    柳玉嫂似乎是忍無可忍,揮手重重的給了嶽龍一巴掌,女人撒潑,男人認倒黴,嶽龍這一巴掌挨得不輕——


    嶽龍大怒,大喝道:“柳玉嫂,你要自重……”


    柳玉嫂喝叫道:“住嘴,柳玉嫂是你叫的——”


    嶽龍怒哼一聲,道:“你立刻滾出這兒,否則——”


    柳玉嫂道:“你要怎麽樣?”


    嶽龍道:“那我就對不起了……”


    他輕輕一晃身子,玄秘的伸手抓住柳玉嫂的手臂,毫不留情朝著外麵甩了出去,手勁之大,勁頭之足,使得柳玉嫂連應變的機會都沒有。


    柳玉嫂身在空中,大嚷大叫道:“死鬼——”


    底下的話尚未全落,已“砰”地一聲,整個身子像塊死牛肉一樣,重重的跌摔在地上,痛得柳玉嫂黛眉緊鎖,呲牙咧嘴的直嚷著痛——


    嶽龍拍拍手道:“對付這種女人,隻有這個辦法。”


    他還真有兩下子,甩出柳玉嫂後,氣不喘,血不湧的走回原地,靜靜的望著他方,彷佛剛才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古董望著柳玉嫂坐在地上,聳然動容,道:“怎麽樣,摔痛了沒有?”


    柳玉嫂“哇”地一聲道:“死人!姓古的,我算看錯你了,你的女人讓人家欺負了,你還有瞼在那兒裝佯……”


    古董說道:“嶽兄弟下的手,是重了點——”


    嶽龍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偏頭望著他處。


    柳玉嫂大叫道:“死鬼,我給人家欺負了,你還站在那裏發楞——”


    古董說道:“是咱家兄弟,又不是外人……”


    柳玉嫂“哎喲”一聲道:“咱們兄弟?呸!他要是自家兄弟就不會這樣對付老娘了。”


    七公公說道:“柳玉嫂,你說夠了沒有——”


    柳玉嫂道:“我……”


    她雖然潑辣凶狠,但在七公公麵前,到底還有幾分懼意,一見七公公的瞼色鐵青,登時嚇得不敢再說下去了,瞼上卻湧現一股幽怨之色……


    七公公道:“石朋友,黑鷹派和閣下的過節已不是言語能解開了,雖然老夫不願意和你為敵,可是形勢上……”


    石仁中道:“七公公,疤麵老九的死並不能遷怒於我……”


    七公公道:“不錯,這件事並不能全怪你,所以老夫遲遲未發令,不過,你在本派麵前公然傷我手下……”


    石仁中道:“七公公,你是個明理之人。不錯,疤老九是因我而死,可是嶽朋友已替他找過場子了……”


    七公公道:“石朋友,老夫想知道一件事——”


    石仁中說道:“你請說,在下知無不言——”


    七公公道:“你來黑鷹派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石仁中道:“為仇——”


    七公公說道:“你是指,古董和你之間——”


    石仁中道:“不錯。”


    七公公“嘿嘿”地道:“在老夫的感覺卻不是這麽一回事。”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在下願聽聽你的高見。”


    在石仁中的下意識,七公公為人雖較和緩,但骨子裏卻是個陰險難纏的高明人物,否則他不會坐視不理,至今猶不付諸行動。


    七公公道:“如果老夫料的不錯,你的目的並不在於古董……”


    石仁中道:“七公公真是高人,所見所聞俱非常人能比——”


    七公公捋髯笑這:“老夫若連這點眼力都沒有,也枉在江湖上混了……”


    石仁中寒聲道:“不錯,古董的生死不足輕重……”


    古董大聲道:“姓石的,你追得我好苦……”


    當古董想起自己被石仁中那無匹的武功折服,再給子自己三天逃命的時間,在這段日子自己真有如喪家之犬,食不知味,寢不能安,那種精神上的壓力,真有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感覺……他一想到這些,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畏懼的偷偷望了石仁中一眼。


    石仁中冷聲道:“和你當年逼我的手段此起來,這點威脅並不足道。”


    古董寒聲道:“你為什麽不一刀殺了我……”


    石仁中道:“殺了你,我就找不到這裏了。”


    七公公道:“咱們現在是三頭六麵,有什麽話你直說吧——”


    石仁中道:“七公公不吩咐,在下也要說了——”


    古董瞼上變色,說道:“七公公,他是……”


    七公公一怔道:“什麽?”


    古董道:“他是……”


    石仁中沉聲喝叱道:“古董,閉上你的嘴——”


    古董不知怎的,往日的豪情和雄心,在這年輕人麵前一絲也發作不出來,聞言後,嚇得急忙低下頭去,似是在躲避著什麽。


    七公公冷哼一聲道:“石朋友,你真威風——”


    石仁中一怔道:“在下不懂七公公的意思——”


    七公公道:“我的手下對我都沒有這樣駭怕,而你,不過是個武功較高的年輕人而已,居然連古董都怕你……”


    石仁中一笑道:“這不是怕,而是良心的譴責……”


    七公公嗯聲道:“石朋友,你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石仁中道:“是要向貴派打聽一點事情……”


    七公公道:“什麽事?”


    石仁中道:“石龍君這名字你不會陌生吧?”


    七公公啊聲道:“石龍穀主——”


    石仁中冶冶地一哂,說道:“那是家父。”


    七公公瞼色一變,道:“石龍君是令尊——”


    石仁中冶冷地道:“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七公公道:“不錯,我聽古董說過,不過我不相信……”


    石仁中道:“你不相信什麽?”


    七公公冶冷道:“你不是石龍君的兒子——”


    石仁中哈哈大笑道:“天下稀奇古怪的事兒或許是無奇不有,但絕沒有冒充別人兒子的事兒,七公公,你懷疑什麽?”


    七公公道:“當年快意堂曾宣布石家的人無一幸免——”


    石仁中大聲道:“有鬼捕之稱的古董在這裏,你何不問問他?”


    七公公回頭看了古董一眼,說道:“古董——”


    古董恭聲道:“屬下在——”


    七公公道:“在快意堂裏,追捕人犯,你是首屈一指的頂尖人物,掌年石龍君的那檔子事,你拿了白花花的銀子,追殺石家的後裔,據說你完成了……”


    古董道:“屬下不敢瞞你,當時,屬下為了冒領快意堂所頒的獎金,回快意堂騙說把任務完成了。當然,要騙快意堂,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動了點手腳——”


    七公公歎聲道:“看樣子石家的案子要鬧得天翻地覆了……”


    語聲一頓,道:“石朋友,你懷疑老夫和令尊……”


    石仁中道:“在下不願放棄可追尋的線索……”


    七公公道:“石朋友,老夫無可奉告,你走吧。”


    石仁中道:“七公公,你真的無可奉告?”


    七公公道:“真的。”


    石仁中道:“好,七公公,在下相信這事會水落石出……”


    說著,緩緩將長劍插進劍鞘,閃身而去。居然沒有一個人去攔阻石仁中……


    誰也沒有想到七公公會放了石仁中,尤其是柳玉嫂,簡直是想下透其中的道理,忍著痛,移身走到七公公的麵前,瞼上現出了一股憤恨之色。


    柳玉嫂忿忿地道:“七公公——”


    七公公道:“嗯。”


    柳玉嫂道:“你放過他?”


    七公公冶聲說道:“以你之見,該怎麽辦呢?”


    柳玉嫂道:“宰了他。”


    七公公道:“誰動手……”


    柳玉嫂呆了一呆道:“咱們黑鷹派有這麽多人……”


    七公公冶冷地道:“黑鷹派雖然有的是高手,能在百招之內不被石仁中擊敗的人卻絕無僅有,而能打敗他的人,可以說隻有一個……”


    柳玉嫂道:“那個人就是七公公。”


    七公公自負的道:“不錯,老夫也許有辦法殺死石仁中,可是老夫也要花費相當大的精神,萬一……”話聲一落,忽然低低的歎了口氣。


    柳玉嫂急聲道:“萬一怎麽樣?”


    七公公道:“萬一連我都不是他的敵手,黑鷹派這個跟鬥豈不是栽定了嗎?”


    他一招手,道:“嶽龍——”


    嶽龍上前說道:“七公公,有什麽吩咐——”


    七公公一抬手,從手裏擲出一隻小令旗。


    嶽龍急忙接在手中,楞楞的望著那枝小令旗。


    七公公道:“傳令下去,不準有人阻攔石仁中,也不準有人和他交手,由他自由離去……”


    嶽龍道:“是。”


    他轉身昂首,踏著大步直行而去。


    當他身形消逝之時,七公公說道:“柳玉嫂,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嶽龍支使開去麽?”


    柳玉嫂搖頭道:“不知道。”


    七公公道:“諒你一輩子猜不到。”


    他長長的吸口氣繼續道:“嶽龍敗在石仁中手裏本來必死無疑,石仁中卻不傷他分毫,嶽龍這種性格的人,無法不感恩圖報,所以我故意把他支開——”


    柳玉嫂道:“七公公,你老真有知人之明——”


    七公公微徽一笑道:“古董——”


    古董上前道:“七公公召喚屬下,必又有所用——”


    七公公哈哈大笑道:“你果然鬼靈精得很,一猜便著——”


    古董道:“屬下在七公公手下已非一朝一日了,對七公公的脾氣雖無法全猜到,但也有了幾分了解——”


    七公公哼聲道:“你知道我叫你幹什麽?”


    古董學乖道:“屬下雖有觀察事物之能,對七公公的事卻始終猜測不透,除非是七公公親口說將出來……”


    七公公嗯聲道:“你給我跑趟路。”


    古董一楞道:“什麽地方?”


    七公公道:“香君崖——”


    古董咽了一口吐-,說道:“絕命夫人……”


    七公公道:“不錯,正是去絕命夫人之處——”


    古董說道:“去絕命夫人那裏幹什麽?”


    七公公道:“當然有用意了……”


    古董道:“七公公,我想請你調派別人——”


    七公公道:“不行,這件事除了你,別人都辦不了。”


    古董一呆道:“為什麽?”


    七公公道:“石仁中在這裏得不到什麽線索,絕不會肯這樣罷手而去,也許他在暗中觀察我們……”


    古董變色道:“他還不放過我——”


    七公公緩緩說道:“他當然不會放過你,因為你是他唯一的線索,他說在三天內要殺死你,故意逼你逃到我這裏,他曉得,你會逃向當年參與那件事的人物那裏——”


    古董道:“這和絕命夫人有什麽關係?”


    七公公冶笑道:“你懂個屁,江湖上誰不知道絕命夫人和石龍君有仇,這個仇雖不為一般人昕知道,但想像中一定不難發現絕命夫人有著不尋常的事情,這時候如果石仁中去找她,這結果就不難想像是如何的精彩了……”


    當這個老狐狸把他的想法說到此處之時,再笨的人也聽出了眉目,古董盾飛色舞,仿佛抓到寶一樣——


    古董道:“絕命夫人會殺掉石仁中——”


    柳玉嫂道:“哎呀,七公公,你這一招真是厲害……”


    七公公大笑道:“這比我們殺他豈不省事多了?”


    古董道:“我怎麽騙石仁中去香君崖呢?”


    七公公道:“這太簡單了。”


    古董道:“怎麽個簡單法?”


    七公公道:“你素有神捕之名,一雙眼睛和耳朵在江湖上幾乎無人能比,憑你先天的本領,一定可以找到石仁中目前藏身的地方,用若即若離的辦法引他去香君崖——”


    古董道:“是!”


    七公公道:“立刻就走。”


    柳玉嫂道:“那麽快?”


    七公公道:“婦人之見,你懂什麽?石仁中此刻如果看見古董匆匆忙忙的從這裏跑了,一定會誤會他去什麽地方送信,那還不快馬加鞭的一路跟下去……”


    柳玉嫂道:“對啊,果然好計——”


    口口口


    路是黑的,山也是黑的,連天也是黑的——


    沙沙——一連串步履聲清脆的傳了過來,踏碎了夜的寧靜,驚起夜鳥的鳴叫,振開雙翅急飛而去——


    這時,自那黝黑的樹林裏忽然湧出了七、八個人,手上俱拿著長刃,一字排開,守在路當中。


    那個獨行人似乎是沒有看見麵前所站定的七、八個人,低著頭,一直走去。


    此刻,這年輕人的眼神忽然閃射出一股令人寒栗的光芒,在四處淡淡的掃了掃,薄薄唇角徽微一翹——


    夜中有人沉聲說道:“站住,請退回去——”


    那年輕青人道:“七公公他都不敢阻我,而你……”


    隻聽一個漢子沉聲說道:“你是石大俠——”


    那年輕人道:“不錯,在下正是石仁中……”


    那漢子道:“對不起,石大俠,這裏有一封信——”


    石仁中一怔道:“信?”


    那漢子雙手遞過一封信,石仁中順手拿來,藉著淡淡的星光,隻見信上潦草的寫著數字:“古董已去,速追——”


    在信尾上寫著嶽龍二字,這顯然是嶽龍寫的了。


    石仁中含笑道:“煩你告訴嶽大俠,在下心領了——”


    語音一落,人似一個虛幻的影子,直掠而去,那些人望著那迅快的身影楞楞的呆在地上。


    石仁中的人影一去,遠處傳來一陣大笑。


    隻聽七公公的話聲道:“怎麽樣?他果然上當了吧。”


    噗哧一笑,柳玉嫂嬌聲道:“要是讓嶽龍知道,不氣死才怪——”


    話聲愈去愈遠,夜已深沉了。


    而在這時——


    嶽龍沉凝的自林中另一端出來,目中競含著淚水——


    他仰望著空中,長歎道:“石朋友,願你無恙……”


    他憤憤的揮出一拳,一棵古柏應聲而倒,此時對空無語,誰又知道嶽龍此時的心中是何等痛苦——


    夜已深,黎明將來臨——


    陡直的峭壁,高聳入雲,一片斷崖斜插豐空,遠遠望去,彷佛要從半空之中斷裂下來一樣……


    狡猾的古董在那峭壁之前,故意停了下來,回頭看看是否有人追來,非常令他失望,四野寂寞,茫茫無人,他捉摸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把石仁中誘來香君崖——


    突然,一道銀光有若閃電似的自左切入,冷絲冰寒的劍氣襲在頸子,有種刺痛的感覺——


    他陡然一震,道:“你……”


    底下的話還沒說出來,眼前已站定一個綠衣紅褲的小女孩,手上一柄寶劍長不及三尺,卻耀眼奪目,逼人眼神,她長得秀眉大眼,嘴唇細薄,說起話來,一定是得理不饒人,唇薄舌利,絕非善與之輩。


    那少女冷冶地道:“你是誰?”


    古董道:“在下姓古——”


    郡少女道:“香君崖沒有姓古的朋友,你是幹什麽的?”


    古董寒顫的道:“小姐,我誤入貴寶地……”


    郡少女厲聲道:“真是誤入麽?”


    古董嗯聲道:“不錯,我是走迷了路……”


    少女瞪著眼道:“真人麵前說假話,你找死——”


    劍尖朝前略推二寸,已剌著古董的皮肉了,森寒的劍刃頂在肉上,不用說,那滋味不太好受。


    古董道:“小姐,你我往日無仇,幹嘛這麽凶——”


    少女哼聲道:“說——”


    古董道:“你要我說什麽?”


    那少女冶冷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古董道:“你問吧。”


    少女道:“你由那邊來?”


    古董道:“東邊來——”


    少女冷冷地道:“來幹什麽?”


    古董眼珠子一轉,說道:“是躲避仇家——”


    那少女似是一楞,道:“避仇——”


    古董道:“不錯,我被一個姓石的追得無路可走,所以跑到這來……”


    那少女道:“他為什麽追你——”


    古董道:“我跟他結了點梁子……”


    那少女道:“香君崖並不是你逃避仇家的地方……”


    古董道:“這個在下知道,不過,姑娘,你知道追我的是什麽人麽?”


    少女眼珠子直轉,說道:“這我那曉得——”


    古董道:“他姓石,姓石的江湖上隻有一家……”


    他故意把“石”字的音拉得很長,目光瞅著那少女,看看她有甚麽反應……


    那少女果然神色大變,劍刃刹那間縮了回去,抓著古董的胸前衣衫,厲聲道:“真的姓石——”


    休看她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小女孩,手勁可大得出奇,抓住古董的衣衫,任他怎樣掙紮也擺脫不了那一隻纖纖潔白、有如春筍的玉手。


    古董無奈的道:“老夫活了這一大把的年紀,豈會騙你——”


    那少女道:“他什麽時候到?”


    古董道:“這個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夫一路上躲躲藏藏的盡量閃著他,這樣日以繼夜的追蹤,使老夫寢食不安,彷佛是厲鬼附身,真是生不如死……”


    他故意裝得恐怖異常,麵上街餘著些許的驚懼之色,那少女雖然功力甚深,但閱曆尚淺,堪稱老狐狸的古董隻要略施手段,那不被唬得一楞一楞的……


    那少女抿抿嘴唇道:“你別怕……”


    古董聽在心裏,暗中直樂,眼見自己計已得逞,不禁聳容色動,殊不知那少女雖然了無胸機,但卻聰明絕頂,手上勁力一加,冷冶地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們結仇的經過呢!”


    古董眼珠子直轉,道:“說起來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老夫隻不過是多管了點閑事,才惹得對方要殺老夫而已……”


    少女道:“我要聽細節——”


    古董“嘿嘿”地道:“姑娘,你還是不聽的好,聽了會惹你生氣——”


    那少女“哦”了一聲道:“真的?”


    古董故意道:“這種事那能騙人,老夫年紀一大把了,豈會說謊——”


    那少女道:“我不生氣就是了,你說吧。”


    古董道:“我還是不能說……”


    那少女訝異的道:“這又是為什麽?”


    古董道:“姓石的幹的事,女孩兒不能聽——”


    那少女一呆,歎了口氣道:“唉,那我隻好不聽了。”


    古董一聽,心中不禁失意,忖道:“姑娘呀,你可不能不聽,不然老夫就沒戲唱了。”


    他長長歎了口氣故意道:“這事呀,老夫要是不說,像魚骨梗在喉——不吐不快,可是我又不能說給你聽——”


    那少女嘴巴雖不說話,耳朵卻在凝神細聽,她似乎不便再啟口相問,可是從眼神不難看出,她那股企望和難以忍受而極想知道這件事的欲望——


    那少女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古董瞼上不停的溜閃,但小嘴抿得緊緊,卻一個字也沒再說。


    古董最善於揣摩女人的心理,他知道對方愈是不問心裏也就愈想知道,他搖著頭,自語道:“這叫我怎麽說呀!”


    那少女看在眼裏,淡淡地道:“你不喜歡說就別說了。”


    她這種沉著的話聲,聽在古董的耳裏,真是又驚又急,所謂驚,當然是指這少女年歲甚小,但她那股冷靜,不為其他事物紛擾的沉著絕非她這種年歲能承受的,但她畢竟承受住了,僅這份毅力已非常人能及了,所謂急,自是指他本意的詭計難以得逞,空負毒計一腦子,無處施出如廢物,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是又驚又急了。


    古董急忙道:“不,不,老夫……”


    少女歎口氣道:“其實呀,我對姓石的事關心幹麽?”


    古董低聲道:“你真不關心——”


    少女冶冷地道:“他人長得什麽樣我都不知道——”


    古董道:“他人長得倒挺帥——”


    那少女歎口氣道:“人麵獸心的人,可惜!”


    古董道:“每個人都是這樣說,見過他的人都替他惋惜,可是這有什麽辦法呢?誰叫他天生是個壞胚子——”


    少女道:“咱們先別談他……”


    古董急道:“哎呀,姑娘,你不知道他壞到什麽程度……”


    少女淡淡地道:“管他呢,你不說,我也不要聽……”


    古董道:“說,說,我說就是了。”


    那少女冷冷道:“我可沒叫你說。”


    古董知道磨不過她,道:“是老夫自己要說的……”


    少女瞪大了眼睛道:“奇怪,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呢?”


    古董一呆道:“我……”


    他腦中靈光一閃,繼續道:“哎呀,姑娘,這個你還不懂,老夫知道這個人麵獸心人的手段,一方麵是為了你好,一方麵是怕你上當——”


    那少女“哦”了一聲:“這麽說我真該謝謝你啦。”


    古董搖頭道:“那倒不必,等會兒隻請姑娘別放過那姓石的……”


    少女道:“他壞到什麽程度,你還沒告訴我呢……”


    古董暗中一驚,道:“是,是。”


    他斜睨了那少女一眼,又道:“姑娘呀,這件事情說起來真令人發指呀。”


    他在江湖上闖蕩了數十年,肚子裏全是壞水,一張嘴皮子上下翻動,頓時就生動不已,那少女雖然聰明無比,蘭質慧心,也難免上鉤,果然幾句話已把這個聰明有餘、經驗不足的少女唬住了。


    少女沉凝的道:“你說,他到底幹了些什麽事?”


    古董道:“姓石的年紀雖然輕,幹的壞事可不少。”


    長吸口氣,古董頗富心機的又道:“要了解姓石的,首先從老夫跟他結仇的經過說起,凡是認識老夫的人,都知道我在快意堂擔任追捕人犯的職務……”逍遙穀掃描齊名ocr逍遙穀連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血劍恩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孫玉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孫玉鑫並收藏血劍恩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