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仁中突然一劍飛出,喝道:“別傷她——”


    他是在情急之下揮劍而出,出手之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成功力,隻覺劍若奔雷急發,怒不可遏,直往西門大鵬胸前刺去。


    西門大鵬一震,道:“你……”


    他顧不得再傷西門薇薇,一收大腿,瞬快旋身,朝後疾射,饒他退避得快,也感覺劍氣森森,冷汗直流。


    石仁中按劍而退,道:“你再動她一指,我立刻要你的命——”


    西門大鵬瞪著大眼,道:“這是‘穿月’神劍——”


    石仁中道:“不錯。”


    西門大鵬吼道:“我們祖傳神劍怎會落在你手中——”


    石仁中道:“蒙老爺子贈予……”


    西門大鵬問言大怒,道:“薇薇,是老頭子給他的……”


    西門薇薇“嗯”了一聲道:“是爺爺送給他的……”


    西門大鵬叫道:“姓石的,把劍留下來,立刻滾——”


    石仁中冷冷道:“你認為我會麽?”


    西門大鵬一怔道:“你不願意……”


    石仁中冷冰的道:“長者賜不敢辭,老爺子已然把‘穿月’神劍傳給了我,已賦予在下護劍衛道之重任,有道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誰也奪不去……”


    他說得堅定異常,麵上流露出一種豪邁飛騰之色,令人一望,便覺得他那股豪情足可與日月爭光。


    西門大鵬怒聲道:“姓石的,你這是找死……”


    西門薇薇泣道:“石仁中,雖然我爺爺死在你手裏,但是我還是不願意你死在我二叔手裏,你立刻衝出去,別再留戀,可是你必須記住,我一定要找你報爺爺之仇!”


    石仁中一歎道:“薇薇,我發誓絕不敢傷老爺子!”


    他的話音未落,西門大鵬已叫道:“姓石的,納命吧……”


    喝聲一落,圍困在石室四周的黑衫漢子,在西門大鵬的指揮下,同時一聲大喝,正揮刀舉劍攻了過來。


    石仁中神情一緊,道:“閣下別迫太甚——”


    他自幼雖然習過深奧的武功,卻從未與人真正動過手,縱是有過一、二次,也是在一與一之比的情況下略略試過身手,像今日這樣以多淩寡、群起而攻的場麵著實沒有見過,石仁中心中一寒,不知該如何應付。


    但石仁中那股勇氣促使他屹立當地,絲毫不懼,雙目寒光精閃,凝視著湧來的每個人臉上。


    殊不知此刻他腦海中揮閃,許許多多武功招式,像影像樣的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卻不知該使用那一招?


    顫閃的劍光刀影已不容許他再思考,“穿月”斜舉,大吼一聲,一溜劍光有若斬落的波光,片片碎碎的朝四處劃去,快逾疾電。


    “波——”


    他這一招太快也太狠了,那七、八個劍道高手本來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認


    為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大道行,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居然讓他連傷了兩人,神劍利刃,鋒利無比,那兩人慘叫了一聲,立即重傷而倒。


    四下的人睹狀但是一楞,似乎沒有料到這個青年有這樣深厚的功力。


    石仁中卻是他們在那一錯怔間,揮劍一招攻去,人似一道旋風,瞬快的化著


    一縷黑影直衝而去。


    西門大鵬大叫道:“不好,這是咱們祖傳劍法——”


    西門薇薇冷冷地道:“不錯,爺爺已傳他了——”


    這話一落西門大鵬耳中,當真是像針戳的一樣難過,他雙目布滿紅絲,殺機燃在眉稍,一扯長劍,隨身一躍而去。


    身在半空,已沉聲喝道:“追!別放走他——”


    但見這一群劍道高手在西門大鵬的指揮下,俱尾隨著石仁中的身後窮追不舍,數縷人影一閃而過,刹那間便失去蹤影。


    西門薇薇黯然的說道,“天呀,別追上……”


    正在這時,西門洪長長喘了口氣,微聲道:“薇薇,快扶我去密室……”


    薇薇上道:“爺爺,你沒死?”


    西門洪微弱的說道:“殺我的是那畜生……”


    薇薇鬆了口氣道:“不是石哥哥!”


    西門洪長歎一聲,道:“不是他,不是他……”


    他說著痛楚得幾乎又暈過去,催著薇薇扶他走進了素無人知的密室——丹房。


    刹那間,石室中又恢複原有的沉寂!


    口口口


    紅日銜山,霞光萬道,鬥大的落日將半邊天映的通紅,一陣陣歸鴉掠過遠山,朝一大片林後落去……


    一這蒼鬱的山林,青蔥碧綠,四處綠油油的——


    山腳下,村舍東一間,西一間,嫋嫋的炊煙,緩緩淡逝,追逐嬉戲的孩童稚子,傳送著歡愉嬉笑……


    寧靜、淳樸、淡雅的景色,給予這裏邊添了幾分詩情畫意,不是麽?那些追


    逐調笑的稚子,無不洋溢著一種滿足、歡樂的自娛。


    黃昏後,一個卷著褲腿管、扛著一把犁鋤的青年人,緩緩從山上下來,他穿著一身粗布衣褲,農夫山夫的裝束,乍然望去,還真看不出來與山下村舍中同歲的青少年有甚麽分別,不過他那頎長的身材、結實而挺直的背脊,顯得特別突出,仿佛他特別健碩。


    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仰著那張黝黑、淳樸的小瞼,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緊盯著他,大聲道:“石叔叔,昨兒你教我的一招,小牛被我打哭了……”


    這青年一揮手道:“別嚷,別嚷,再嚷我不教你了。”


    那稚子一伸手頭道:“我不說,我不說……”


    青年人似乎非常的滿一意,伸手摸了摸這黑小子的頭發,跨起了大步,朝那片村舍中行去。


    村舍裏,農夫山夫俱已各自回屋,與兒孫相聚晚餐,歡敘一日之辛勞,獨有一個發絲微白、額前皺紋起伏、背脊微曲的老頭子,尚倚在門邊,抽著大煙袋鍋,一口接一口的抽著不停……


    絲絲白煙緩緩而散,繚繞而逝……


    這青年荷鋤行來,老頭兒似乎十分高興,揚了揚那根大煙袋,含笑道:“別再這麽晚下山,當心累著——”


    這青年笑了笑,說道:“阿田伯,我不累……”


    阿田伯長長歎了口氣,道:“石老弟,虧你留在我這裏,不然山上的那一大片菜園裏的蔬菜,隻怕全荒在山上啦,唉,你一不要錢,二不要糧……”


    這青年進了屋,放下鋤,洗把臉,道:“阿田伯,你收留我,賞我石仁中一口飯吃,我已經相當感激了,隻要你不嫌棄,我願意給你照顧山上的……”


    阿田伯一高興,咧嘴道:“小夥子,你盡管留在這裏,粗茶淡飯,總有你一口吃的,再過二年,我給你討房媳婦……”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甚麽似的,笑容一斂,道:“老弟,村子裏今天來了幾個生麵孔……”


    石仁中心中一緊,說道:“甚麽樣的人?”


    阿田伯道:“都是外地人,全背刀弄槍,好像是江湖人……”


    石仁中麵上微憤,道:“他們可在找人!”


    阿田伯“嗯”了一聲,說道:“說的好像是你……”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找我?”


    阿田伯一笑道:“我阿田伯雖然是個山夫樵子,可是這一雙老眼還沒昏花到甚麽事也分不清楚,打你在我後裏幫工開始,我已知道你不是等閑的人物,不看做的隻看走的,你那身架式已說明你是個甚麽樣的人了……”


    石仁中神情凝重的說道:“阿田伯,你……”


    阿田伯搖手道:“別緊張,那八個人找不到我這裏……”


    石仁中哼了一聲道:“阿田伯,你認為我怕他們……”


    阿田伯大笑道:“年青人,我老頭子可沒那麽說呀——”


    石仁中道:“為了討口飯吃,為了勤練武功,暫時避一避那些家夥,想不到他們窮追不舍,居然找到這裏……”


    阿田伯道:“這村裏都曉得我阿田伯,沒人會告訴他們……”


    石仁中輕歎道:“會連累了你——”


    阿田伯笑道:“連累我,我老頭子已經是七老八十的人了,還怕甚麽?多活幾天是賺的,少活幾天也已夠本……”


    正在說話間,窗外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吵雜呼喝聲,石仁中抬頭朝窗外一望,但見一大堆七、八歲的小孩子,圍成一個大圈子,仿佛是分成兩幫的人馬,個個在喝叫助陣,場中是個黝黑的小子,正和一個比他高過一個頭的大小子在動手,大小子拳大胳臂粗,掌大有力,追逐著攻擊那黑小子,怪的是黑小子年紀雖小,手腳倒也靈活,每當自己落於下風之時,便施出一個勾腿,硬是將那個比他高一個頭的大小子打翻在地上。


    黑小子將大小子一勾而倒,場中立刻暴出一陣喝采……


    石仁中微微一笑,說道:“小黑果然不賴——”


    阿田伯道:“有你這位名師指導,誰又能打得過他……”


    石仁中一震道:“阿田伯,這……”


    阿田伯道:“田禾裏練拳,老樹林裏盤腿,三更半夜打坐,這說明你是個江湖人,我老頭子可沒白活……”


    石仁中緊張的道:“阿田伯,你都知道!”


    阿田伯道:“我知道甚麽?我甚麽也不知道。”


    石仁中苦笑道:“阿田伯,我不該瞞你——”


    阿田伯道:“別再嚷嚷,小牛那孩子給整慘了……”


    裏然,那個大小子在這黑小子一勺一搗之下,真是鼻青眼腫,灰頭土瞼,那種狼狽樣子真令人同情。


    但,正在這群稚子動手勝負已分的當口,兩個高大的人影緩緩分開了這群孩子,走向場中。


    其中一個濃眉環眼、獅鼻大口的漢子,伸手將那個黑小子提了起來,麵上皮笑肉不笑,冷聲道:“小雜種,你那一腳是跟誰學的……”


    黑小子倒也不怕道:“不告訴你。”


    這漢子嘿嘿地道:“小雜種,你不說,我殺了你……”


    黑小子尚不知道煞星高照,又是危急臨身,大叫道:“大雜種,你大欺小,不要臉——”


    這話可把那個大雜種給罵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是個殺人不眨眼、心黑手又辣的狂徒,麵前使自己難堪的雖是個小子,他也要斤斤計較,心一狠,順手將那黑小子給活活甩出去,直落三丈之外——


    四周的稚子一見大嘩,紛紛哭著奔跑——


    黑小於這才知道駭怕,身似飄墜的落葉,直往地上摔去,他嚇得大叫,眼看便要撞在大石頭上——


    突然,一道黑影像是個浮蕩的幽靈,瞬快的穿空而來,一伸手,頓時即將那墜落的黑小子接在懷裏。


    黑小子“哇”地一聲,叫道:“石叔叔,他——”


    石仁中拍拍他,道:“別怕,有石叔叔——”


    黑小子彷佛遇上了救星似的,擦幹了眼淚,咧著小嘴直笑,剛才驚險的一幕頓時拋到九霄雲外。


    石仁中將他放在地上,雙目有若紫電般的落在那兩個漢子身上,不用說,剛才他那一手救人的身法大俐落了,他倆雖不是什麽省油之燈,但與人家那一手相比,顯然是差得太多,因此倆人有自知之明,不敢太倨傲——


    石仁中冷冷地道:“先通個名——”


    那欺負黑小子的漢子道:“劉豺!”


    石仁中目光斜睨了那個三角眼、吊喪眉的漢子道:“你呢?”


    那三角眼、吊喪眉的漢子道:“粱小山!”


    石仁中“哼”了一聲道:“二位跟小孩子過不去,是否太……”


    劉豺冷冷地道:“要不是那一下子,閣下會露麵麽?”


    石仁中哈哈大笑道:“那麽閣下是衝著在下來了?”


    劉豺這:“不錯,我兄弟奉命來踩盤子……”


    石仁中道:“奉誰的命?”


    劉豺道:“普天之下,你是人人欲得的瑰,!快意堂重賞捉拿,聽說古董又出動了,西門大鵬已昭告天下,說你偷得‘穿月’神劍而逃,凡能殺掉你者,寶劍便屬誰所有了……”


    石仁中倒頗意外,沒有料到自己是當今江湖最轟動的人物了,普天之下,高手如林,俱虎視耽眈,今後自己行蹤當真是草木皆兵了。


    淡淡的一笑,道:“劉朋友,我倒要請教,閣下是那方人物?”


    劉豺冷冷地一哼,道:“我是楚一雄的兄弟!”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血手追魂楚一雄,這跟我沒關係呀。”


    劉豺冷冷地道:“楚大俠跟你是沒關係,可是與西門老爺子卻是生死之交,閣下擊傷西門老爺子,偷盜神劍,像這種傷風敗德的事,楚大俠會袖手不管麽?”


    石仁中氣憤的道:“誰說的?”


    他想不到事實被歪曲得近跡胡說八道,說話的人除了另有用心外,更近乎捏造事實,其用心可謂卑鄙……


    劉豺道:“西門二少爺的話,豈會有假——”


    石仁中怒聲道:“好奸邪的人——”


    劉豺怒道:“你是指誰?”


    石仁中冷冷地一哼,說道:“指說話的人——”


    劉豺大怒喝道:“老梁!咱倆先收拾他——”


    梁小山一晃身-道:“對,諒他是個大孩子,沒什麽了不起——”


    他突然一拳搗去,對著石仁中小腹擂去。


    石仁中移身一退,道:“回去告訴楚大俠,請他先查清事實再來找我——”


    劉豺道:“好狂呀,你居然教訓我們老爺子——”


    石仁中冷冷地道:“那倒不敢,不過憑你們這兩塊料根木不是對手,楚大俠有血手追魂之稱,在江湖上也是個腳跺四海顫的大人物,我不相信他會黑白不分——”


    梁小山吼道:“去你的——”


    他曲身斜射而來,雙拳左右威猛虎式,摟身攻來。


    石仁中忽然一掌揮出道:“滾——”


    他自從無意中學得西門祖傳秘功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功力已有多麽深厚,但是,每當他在山林裏埋首苦練,或與人動手之時,體內便有一股難以抑壓的衝動,周身血液加速,隨便輕輕一揮便覺得力逾萬鈞——


    梁小山根本沒有想到對方的身手會這樣快速,根本他沒有抵擋的機會,便悶哼了一聲,被打得連滾帶爬,飛出了丈外。


    “哎呀”一聲大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劉豺一震,道:“你……”


    他急忙扶起粱小山勿勿朝村頭行去。


    一個蒼老的話聲道:“你下的手太重了。”


    石仁中一驚道:“阿田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麽重——”


    阿田伯歎了口氣道:“楚一雄不會饒了你。”


    石仁中昂然的道:“阿田伯,我不會連累你……”


    阿田伯哈哈大笑道:“老夫說過,我年紀已一大把,還會怕死麽?”


    石仁中一掌打得梁小山吐血而逃,頓時將那群稚童們看楞了,每個黯黑而略紅的小瞼上俱流露出一種欽羨之色,尤其是黑小子,神氣十足的抓住石仁中的手,咧著小嘴直笑……


    他開心的大聲叫道:“石叔叔,你好厲害呀——”


    石仁中摸摸他的小臉,道:“要不要學——”


    黑小子道:“要——”


    他這一要,其他的孩子們又羨慕又嫉妒,有的扯著石仁中的衣角,有的摟著石仁中的腿,嚷著也要學這樣的身手。


    石仁中笑道:“別嚷,別嚷,石叔叔通通教——”


    這群稚童似乎滿意了,唱著跳著


    阿田伯欣然的說道:“你變成孩子頭了……”


    底下的話才落,村頭上已塵土大起,灰蒙蒙的沙霧自遠處翻卷而來,篤篤蹄聲刹那遍傳村中。


    每一戶人家俱伸出頭來,看看這裏到底是發生什麽事?在這偏僻的山村裏,


    似乎很少有這樣的囂鬧,他們不論是日出抑或日落,均保持著一貫的寧靜,像今日,十幾匹駿騎飛馳而來,顯然不大平常


    他們敏感的知道有事將要發生了……


    每家將自己的孩子叫回去,緊緊關上了門戶。


    偌大的一個山村,刹那間變得靜悄悄,靜得連條大黃狗都被關回了窩去。


    山村當中,僅有兩個人站立在那裏。


    不用說,除了石仁中和阿田伯不會有別人……


    石仁中目光凝直的道:“阿田伯,你該回屋裏——”


    阿田怕苦笑道:“留你一個人——”


    石仁中道:“這是江湖上的事,你不必牽進來——”


    阿田伯道:“我已經活夠了啦,不會在乎……”


    石仁中長喘口氣;道:“阿田伯,你為了我不值得……”


    阿田伯道:“值得,我老頭子無兒無女,遇上你,我覺得自己晚年不再空虛了,有了這些,我老頭子死了也不辜……”


    兩個人正在絮絮低語之時,那十八匹快騎已奔馳來到跟前,十幾道人影身手俱不俗,微微一晃飄落而下。


    額頭寬闊,雙眉落刀,隆鼻獅口,目珠岩刃,是血手追魂楚一雄的招牌,他穿著一件火紅鬥篷,腰裏斜插長扇,在十八個武林高手簇擁下,確實有幾分威風。


    劉豺恭聲道:“楚大哥,那位……”


    血手追魂楚一雄“哼”了一聲道:“先告訴我,是誰把梁小山打得吐血——”


    這是明知故問,他真會裝糊塗…….


    劉豺接口恭應道:“老大,是這位石朋友……”


    血手追魂楚一雄已經是一大把的年紀,那份倨傲和狂妄與當年無多大差別,早年他那種態度,就知道此人若非真有幾分真才實學,斷不會這般目中無人——


    他斜瞧了石仁中半天,冷聲道:“毛孩子——”


    有道是:“年紀小願稱老,年紀老願叫小。”


    石仁中年紀雖不大,總不願被人叫著毛孩子,他也年少氣盛,壓不下胸中那股火氣……


    他冷冷地道:“老先生,你這稱呼不當——”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你覺得不夠客氣?”


    石仁中道:“在下有名有姓——”


    血手追魂楚一雄冷笑道:“你沒寫個牌子掛在脖子上……”


    石仁中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羞辱自己,心中那股澎湃的怒氣,真是難以壓製下去……


    他怒聲道:“老先生,你——”


    阿田伯適時的道:“老弟,你怎麽這樣沉不住氣,田裏的瘋狗咬你一口,你難道也要咬它一口!那樣你與瘋狗有什麽分別——”


    石仁中一笑,說道:“阿田伯,你說的對……”


    血手追魂楚一雄沒有料到一個鄉巴老頭,居然敢指著和尚罵禿子,將自己比喻為瘋狗,他年歲已一大把,有誰罵過他,楚一雄愈想愈有氣,怒道:“老東西,你罵我?”


    阿田伯道:“楚大俠誤會了。”


    楚一雄道:“石仁中傷人盜劍,定是有人教唆,你這老東西鬼頭鬼腦,一定不是什麽善類……”


    他朝左右的人一施眼色,這:“劉豹,給我拿下——”


    劉豹移身,道:“是。”


    阿田伯瘦骨嶙峋,麵黃肌瘦,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劉豹夜郎自大,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移身躍去,伸手就抓,好快的手法。


    石仁中突然一掌切下,道:“誰敢動阿巴伯一下,我先宰了他。”


    這一掌切得正是時候,劉豹若不收手,那隻手勢必要被切斷,他知道石仁中功力深厚,怎敢硬碰,嚇得急忙縮手,倒射而退。


    血手追魂楚一雄,說道:“沒用的東西。”


    阿田伯適時一笑道:“老弟,你又河必動手呢,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能把老頭子怎麽樣?”


    石仁中呐呐地道:“阿巴伯,我怕他傷了你。”


    阿田伯搖頭道:“不會,不會,我這把老骨頭還挺硬朗呢——”


    血手追魂楚一雄緩緩行了過來,道:“不錯,不錯,老先生,你的骨頭還真硬朗……”


    說著滿麵殺機,一股怒火燃滿眉睫,朝著阿田伯行來。


    石仁中跨步上前,說道:“楚大俠,你也一是一方之主,斷不會與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動手,事情是我惹的,你衝著我來好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一怔,道:“不會武功……”


    阿田占道:“我不會什麽武功,卻不在乎你……”


    血手追魂楚一雄一拱手,說道:“老先生,真對不起,我不知道閣下不是練家子……”


    他的手微微拱舉,一股陰柔的暗勁朝前推來,阿田伯毫無所覺的打了個寒噤,露出一派茫然之色。


    石仁中神情一變,道:“楚大俠,你暗下毒手……”


    血手追魂“嘿嘿”地道:“這隻怪他多開口,咎由自取……”


    阿田伯全身抖顫,道:“老弟,我怎麽突然覺得好冷——”


    石仁中聞言不禁一酸,像他這樣一個良善、與世無爭的老人,居然遭了暗算,猶不知己命在旦夕,下手之人著實太殘忍了……


    他雙目寒光大湧,道:“阿田伯,你回房先歇著……”


    在這刹那,阿田伯彷佛突然老了許多,目中神光已散,背也隆起許多,原已斑白的發絲似乎更蒼白了……


    阿田伯唉聲道:“我不放心你留在這裏——”


    石仁中苦澀的道:“阿田伯,別管我,一切都會過去……”


    這老人似乎是實在支持不下去了,蹣跚的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目中盡是愛憐之色,輕歎道:“老弟,強龍不鬥地頭蛇,你是個外鄉人,再強也強不過地頭蛇,聽我老頭子的話,跟我回房去。”


    石仁中道:“阿田伯,機會不再。”


    阿田伯瞪眼道:“為什麽?他們難道不能放過你……”


    這話自這個老人嘴裏說出來,不禁有點幼椎,由他的言談裏,可知這個老先生根本不是江湖人,更不知道江湖上陰險毒辣,詭譎奸詐,凶邪無恥……


    石仁中肯定的道:“阿田伯,他們不會放過我……”


    阿田伯微慍道:“真有這種事?”


    石仁中這:“阿田伯,江湖上的事你不會了解……”


    阿田伯搖搖手道:“噢,我不是江湖人,也管不了江湖事……”


    他似是已經心灰意懶,搖搖頭,緩緩行走。


    石仁中目送這個老人離去後,麵上刹那布上一層寒霜,那股激蕩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下來,他寒聲道:“楚大爺,在下敬重你是條武林漢子,想不到你居然對


    一個不諳武功的人暗下毒手,也未免太卑鄙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哼聲道:“小子,我手下梁小山是你傷的!”


    石仁中道:“那得怪他學藝不精——”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這不結了,你傷了粱小山,我傷了那個多管閑事的老頭子,咱們算是扯平,下麵要談的,是我你的事——”


    石仁中冷哼一聲,道:“在下與你不認識——”


    血手追魂楚。雄嘿嘿地道:“盜劍殺人,形同奸匪,我楚一雄與西門老爺子是生死之交!不能坐視不管吧……”


    石仁中冷冷地道:“我看你愈老愈糊塗……”


    血手追魂楚一雄大怒道:“你罵老夫,嘿,小子,今兒個你交出‘穿月’劍便罷,否則老夫先剁了你,再把那老東西殺掉……”


    正說著,阿田伯去而複回,懷中抱著那柄‘穿月’神劍,一步一歪,緩緩走到石仁中的身邊。


    石仁中焦急的道:“阿田伯,你還回來幹什麽?”


    阿田伯笑道:“我不放心你,動手相搏,遇敵過招,一定要有稱手的兵器,老夫看見你床頭上的寶劍,所以趕快給你送來……”


    石仁中感動的道:“阿田伯……”


    在他記憶裏,自小便有許多人愛護著他,幫助著他,而令他永生難忘的除了啞叔,現在多了個阿田伯……


    劉豹顫聲道:“穿月……”


    有這是劍的名,刃的影,這柄千古神劍抱在阿田伯懷裏,登時引起四周站著的人爭望,數的十名目先投落在“穿月”劍上,似乎每一個人都有占為己有之心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老頭子——”


    阿田伯道:“幹什麽?”


    血手追楚一雄道:“把劍交給我,立刻饒你不死。”


    阿田伯冷冰的一哼,道:“你能饒我不死——”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當然——”


    阿田占道:“誰又能饒了你……”


    血手追魂楚一雄哈哈大笑道:“江湖上有誰能動我姓楚的一根毛——”


    阿田伯道:“我——”


    血手追魂楚一雄大笑道:“你?老東西,你是死到臨頭……”


    阿田伯冷冷一哂,道:“老楚,你別太自信——”


    他右手微微拱舉在自已瞼上輕輕的一抹,刹那之間,露出一張通紅無比的瞼,這張紅似關公般的瞼,一落入血手追魂楚一雄的眼裏,嚇得他蹬蹬直退。


    血手追魂楚一雄顫聲道:“你……”


    阿田伯冷聲道:“我這張大紅瞼,你不會不認識吧!”


    血手追魂楚一雄駭聲大叫道:“紅麵俠——”


    寧遇白玉,不碰紅麵,江湖上提起白玉客與紅麵俠,黑道喪膽,白道變色,這兩人都是響當當的人物,縱橫江湖數十年,鮮有敵手,尤其是紅麵俠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上至今認識他的人也不會太多。


    阿田伯“哼”了一聲道:“不錯,老夫正是紅臉老不死——”


    這算是人的名樹的影,血手追魂楚一雄雖也是江湖上名震一時的人物,但與之相較,尚差一截,此刻每個人心裏都在嘀咕,知道自己遇上煞星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苦笑道:“恕罪,恕罪,老夫不知是……”


    阿田伯神情一冷,說道:“閣下在江湖上也是一號人物,但所作所為令人不見,西門洪一生正派,怎會有你這種朋友,唉,剛才你暗中傷我,我木該還以顏色,可是……”


    血手追魂楚一雄冷冷地道:“你要打回來!”


    阿田伯冷冷笑道:“依你這種行徑,我真想給你一頓,看在王姑娘份上,老夫自然不好意思動手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一震道:“你認識我大姊崔玉姑——”


    阿田伯冷冷地道:“崔玉姑一生正直,俠名四播,你與她雖有同門之誼,在道行上你差多了,老楚,別自討沒趣,立刻滾——”


    血手追魂楚一雄一怔說,道:“你叫我走……”


    阿田伯道:“這還不夠客氣麽?難道你要老夫動手——”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紅麵俠,念在我師姊份上,你不該管這件事。姓石的


    那小子如今已是各派人物捉拿的逃凶,誰也保護不了他,老夫隻要那柄劍,將寶劍交給我,老夫……”


    阿田怕冷怒的一哼,說道:“那你是不給麵子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這:“誰又給老夫麵子?”


    阿田伯冷聲道:“好!你我在手下見功夫——”


    他一吸氣,將那柄“穿月”劍交給了石仁中,一卷袖子,雙目如鈴,屹立地上,凝視血手追魂楚一雄。


    雙方都是一代高手,那樣凝重嚴陣以待的樣子,真有山雨欲來之勢,此刻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四下都緊張起來。


    石仁中大步上前,站立兩人之間,說道:“楚大俠找的是在下,由在下與楚大俠……”


    血手追瑰楚一雄乘機說道:“沒錯!冤有頭債有主,這事老夫和姓石的解決……”


    他是個老奸巨滑之徒,深知紅麵俠在江湖上絕非浪得虛名之輩,手底下功夫豈會太弱,念頭一轉,知道石仁中年少可欺,藉機轉移目標。


    阿田伯憤憤地道:“在這裏想欺負人,那可辦不到——”


    血手追魂楚一雄“嘿嘿”地道:“你放心,老夫和石老弟單獨解決……”


    他真是愈老愈邪,算盤也愈打愈精,他知道自己這方雖然人手不少,在紅麵俠眼裏卻不算什麽?如果由自己與石仁中單獨比較,此次非但是穩操勝券,也能藉機將寶劍奪來,這就是他精明的地方,不過百密尚有一疏,他也有疏失之處,這是他從沒料到的……


    阿田伯看了石仁中一眼,道:“好,不過你可得講江湖義氣——”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當然,但憑武技取勝,絕不以人多壓少……”


    他一聽紅麵俠應允了,心底暗喜,他知道自己數十年的功力絕不會栽在一個少年人手裏,心神頓定,抱元守一,凝神聚氣,目視遠方,含笑而立。


    石仁中抱劍凝神,道:“楚大俠請亮兵器——”


    血手追魂楚一雄搖頭道:“不必了,老夫這雙手就是武器——”


    阿田占道:“老弟,他是以血手成名,手上之技可以說是冠壓天下,一雙手掌並不比兵刃弱過多少……”


    石仁中此刻是抱劍屹立,聞立刻一沉劍式,長劍緩緩拔了出來,他抱劍如


    一,氣沉丹田,繚繞劍氣四逸,長刃森寒,那副沉凝的神態,真有一派劍師之概。


    他沉凝的說道:“楚大俠,在下領教了。”


    劍刃在半空中校起一大串劍花,芒芒劍影,細碎如花,四處寒氣凝重,當真有氣吞山河之勢。


    但他劍光雖繞,卻未攻射,這是他習的那本秘笈的起手劍式。


    他臨場中招式流轉,仿佛是無窮無盡,一時也不知道該出什麽招式,而血手追魂目睹這般威勢,登時涼了半截,雖然他血手無情,功力深厚,到底是肉與劍鬥,鹿死誰手,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喝道:“好小子,你這柄釗可要留下了。”


    他知道自己與這種後生小輩過招,絕不可耗損體力,唯有速戰速決方為上策,話聲一落,立動攻擊,身形一晃,一雙手爪已快速無比的攻了過來。


    石仁中斜轉長劍,沉聲道:“楚大俠,你注意了。”


    他隻覺胸腔間激蕩著一股無法遏止的力量,若不發抒出來,彷佛要衝破自己的血脈,於是長劍連閃,無數無盡的劍招傾蕩而出——


    好似黃河缺口,奔流出竄,旋轉衝刺,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了,這情景令他惶悚,盡是拚命招式。


    這種拚命招式一經發出,血手追魂楚一雄頓感壓力奇重,連喘息一刻半刻都不可能,尤其對方有幾招怪招簡直不能想像,他頻頻退避,卻無半招還手之力。


    阿田伯雙目奇光一閃,自言自語道:“這怎麽可能呢?這不可能呀——”


    他朝前斜跨兩步,沉聲道:“老弟,快住手——”


    石仁中劍如江河,奔放激漩,他顫聲道:“阿田伯,我收不了手!”


    陡地一聲慘叫,劍光在空中兜成一個大半弧,血影崩現,一隻血淋淋的手掌跟著掉落在地上。


    血手追魂楚一雄在地上慘號了一聲,又似滾地皮球一樣,連著滾了數滾,人半跪著地,緩緩爬了起來。


    他滿麵痛苦的道:“石仁中,這斷掌之仇可不易解呀——”


    江湖上仇恨有數種,一是斷手削履,二是殺父弑兄,三是奪妻奸嫂,四是燒屋毀家……石仁中一劍削了素以雙手成名的楚一雄手腕,這仇是不可解了。


    他痛苦無比的握著自己斷了的左腕,他恨得牙齒咬得吱吱直響,那切齒之


    恨,斷腕之仇,在他心裏像一把野火燒了起來,燃燒了他整個心身……


    石仁中搖了搖頭,道:“楚大俠,在下失手……”


    “呸!”血手追魂呸了一聲道:“失手?你說得真好聽——”


    劉豹吆喝一聲道:“通通上,給大哥報仇——”


    血手追魂那一批手下雖非耿耿之徒,但彼此也曾斷腕酒血,見大哥被人所傷,他們早已經按捺不住了,此刻一聽令下,紛紛拔出兵器湧了上來。


    楚一雄怒吼道:“退下去——”


    劉豹一揚頭,道:“大哥,這是機會呀!”


    血手追魂楚。雄怒聲道:“少給我丟人了,咱們說過是一對一,誰勝誰敗都不準有幫手,我的手給姓石的剁了下來,我自己會再剁他一隻下來,用不著你們來費心——”


    這個人雖然有點固執不通情理,但在這方麵倒還不失為一條漢子,說出話來豪氣十足,英雄水色——


    阿田伯道:“老楚,你真僥幸——”


    血手追魂楚一雄微怒道:“僥幸,你這是什麽話?”


    阿田伯歎了口氣道:“你與他動手過招,難道沒有看出有點不對勁——”


    血手追魂楚一雄忙道:“我他媽的早就覺出不對勁了,不然這隻手掌也不會白白送給了他……”


    阿田伯道:“你知道他無法收手。”


    血手追魂楚一雄罵道:“放屁,你他媽的講的還是人話?”


    阿田伯搖頭道:“老楚,你也是江湖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點道理還看不出來,老夫是旁觀者清,你與他動手的時候,應當知道他這劍法上有了問題——”


    楚一雄一怔,說道:“當然有問題……”


    阿田伯正色道:“所以我說你僥幸,在劍法上你已然曉得有了問題,你應當曉得他使的是什麽劍法——”


    血手追魂楚一雄變色,說道:“什麽劍法?”逍遙穀掃描齊名ocr逍遙穀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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