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開始向回走的時候,天已經漸漸亮了。


    忽然,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傳過來。讓我覺得很親切。我馬上站在地上,不動了。


    王二見我神色不對,問道:天下,你怎麽了?


    我閉著眼睛感覺了一會:二大伯,我總覺得,木夯就在這附近。


    王二歎了口氣:大侄子,你別傻了,木夯的魂魄和師妹的魂魄交纏在一塊,即使剔魂都沒有辦法。更何況,現在她們兩個已經魂飛魄散了。


    本來我沒有多少把握,但是聽王二這麽一說,我忽然笑了:二大伯,你說得對,他們兩個已經魂飛魄散了。這樣一來,是不是連剔魂都不用,她們自己就分開了?


    王二好像還沒明白我在說什麽,點頭道:是啊,到處都是魂魄碎片。碎成那樣了,當然分開了。


    我閉著眼睛,開始慢慢感知周圍,一邊噬魂一邊說:木夯的魂魄跑不遠,因為村子外麵罩著老東西的魂魄,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木夯的魂魄隻是碎片,沒有意識,肯定出不去,肯定還在王莊遊蕩。我隻要在村子裏麵,把木夯所有的魂魄找到,她就能活過來了。


    王二歎了口氣:大侄子,我不攔著你,有什麽讓我幫忙的就叫我。


    我點了點頭。


    有了前幾天的經驗,我可以很順利的把魂魄吸入體內,然後再傳到手裏的鎖魂環上。


    我一邊做這件事,一邊激動地熱淚盈眶:老東西啊,我感謝你輩祖宗。你一輩子沒幹什麽好事,但是從魂魄把王莊罩起來,這事太對了。不然的話,木夯的魂魄散落的滿世界都是,我根本感應不到。


    等太陽在頭頂升起來的時候,我已經在王莊不知道走了多少遍。這一遍一遍像是篩子一樣,把木夯的魂魄仔仔細細篩了一遍。


    木夯的魂魄仍然不全。但是我能找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我能感覺到老東西的魂魄越來越細薄,已經開始散掉了。


    我歎了口氣,隻好打消把師妹的魂魄也找到的想法。


    等我做完這一切的時候,發現王二就站在我身邊不遠的地方。


    他問我:弄完了?


    我點點頭,把手裏的鎖魂環踹在懷裏。


    王二說:弄完了就回去睡覺吧,你媽做好飯了。


    我答應了一聲,跟著王二向地下室走去。


    這時候,村子裏麵還活著的人,也慢慢的走了出來,不過,他們個個麵色蒼白,麵黃肌瘦,像是得了一場大病一樣。


    即使強壯如三悶,也萎靡不振,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似得。


    我問王二:二大伯,他們這是怎麽了?


    王二歎了口氣:老東西的力量太強了。如果不是師妹拚出性命,我們仍然沒辦法製服他。前兩天,老東西聚魂的時候,肯定對咱們村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傷害,他們又沒有道術,所以,身子越來越弱。


    想到這裏,我忽然心裏一緊:我媽呢?我媽是不是也病了?


    自從幾天前我們逃到地下室之後,我就沒有再仔細看過我媽,即使看見了,燭光昏暗,也看不出什麽來。


    想到這裏,我飛快的向地下室跑去。王二在我身後喊了兩聲,但是我已經沒有心思聽他到底在喊什麽了。


    我跑到地下室之後,看見我媽坐在椅子上,正在對著我爸發呆,我不由分說,拉著她問道:媽,你覺得這兩天怎麽樣?有沒有生病?


    我媽茫然的搖搖頭:沒有啊。


    然而,我已經發現了,她消瘦了很多。整個眼窩都陷了下去。


    我一連聲的大叫:二大伯,你這有沒有什麽好吃的?肉有沒有?


    王二已經從外麵走進來了,對我說:大侄子,這不是營養不良,吃東西不管用,還得看他們自己身子骨怎麽樣。旁人,是幫不上忙的。


    王二雖然這麽說,但是仍然給我點建議。比如,盡量遠離陰氣太重的地方,多曬曬太陽之類的。


    王二的這些方法像是一陣風一樣吹遍了整個村子。昨天還在家裏躲著不敢出門的人,紛紛走出來曬太陽。一時間大街小巷,到處都是病怏怏的,曬太陽的人。然而,即使是這樣,仍然不斷地有人死去。王二的補救措施,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我告訴豬先生和豬太太,木夯的魂魄被我找到了。他們兩個一陣欣喜,看著木夯的屍體,又是哭又是笑。


    本來我還想告訴他們,雖然我找到了木夯的魂魄,但是還不知道能不能把這些魂魄碎片完好的聚攏起來。但是看見他們兩個的樣子,我忍住了,沒有說。


    這幾天的時間,我們發現村子發生了很大變化,原本重合在一起村子正在慢慢的分離。姚家墳,鳳凰的村子,道觀,正在迅速的遠離王莊。


    老東西徹底的敗了。他的魂魄又重新四分五裂。


    一個月過去了。我們都養好了傷。一切都應該恢複正常了。


    然而,村子裏麵仍然不斷的有人死去。這些人,大多是老人或者小孩,抵抗力太差的。


    我媽養了一個月,始終沒有見好。一天比一天瘦。


    我和王二商量了很多次,王二始終眉頭緊皺。終於有一天,他說道:你媽這個病,好不好還得看她自己的心思,如果她自己都不想活了,咱們怎麽想辦法也沒有用。


    我問王二:你這是什麽意思?


    王二說:自從你爸出事之後,我就沒有見她笑過,尤其是這一個月,你看她整天皺著眉頭。她這樣,沒病也得熬出病來,怎麽可能見好?


    我著急的問:那怎麽辦?


    王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想辦法救你爸。把老東西弄出來問問。


    老東西的遺骨被我們泡在酒壇裏,外麵又是鎖魂環又是鎮鬼符封了不知道多少層。


    這時候王二提出這個建議,我不由得一愣:萬一他掀起什麽風浪,咱們鬥得過嗎?


    王二歎了口氣:這時候,也隻能試試看了。


    我和王二決定試試看,但是道士卻不同意。這小子黑著臉說:咱們幾個加起來也頂不上個師妹。師妹拚著一死才把老東西重新封起來,不到一個月,你們又要把他放出來,你們想幹嘛?


    我怒氣衝衝:想幹嘛?想救人啊。


    道士搖搖頭:如果老東西不知道怎麽救你爸,咱們不是吃大虧了嗎?


    我瞪著道士:你怎麽這麽多廢話?


    到後來,幾乎要吵起來了。我和王二火力全開,步步緊逼,一個勁的質問道士。文闖四處和稀泥,盡量緩衝我們之間的矛盾。


    起初的時候青爺夫唱婦隨,幫著文闖勸架,後來她實在不耐煩了,把手裏的砍刀一下插在地上,大喝一聲:打吧,誰贏了聽誰的。


    這一下,我們不說話了,全都瞪著對方。現在很平靜,但是誰也不敢保證過一會是不是有人出手。


    我們互相瞪了一會,文闖在一旁問道:你們不會真的要打吧?


    文闖的意思是想勸架,但是他這句話絕對是起了相反的作用。因為我們都在氣頭上,不由得齊聲喝道:打,為什麽不打?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忽然有個蒼老的聲音傳過來:別打架,有辦法。


    我們回頭,外麵走過來了一個人,居然是白發蒼蒼的姚媒婆。


    文闖大喜,奔過去喊道:奶奶。你去哪了這麽多天,到處找你找不到。


    姚媒婆喘了口氣:回了一趟姚家墳,怎麽樣?你們怎麽樣?


    文闖搖搖頭:不怎麽樣。然後他指著我們說:他們要打起來了。


    姚媒婆問:是因為救人的事嗎?


    文闖嗯了一聲。


    姚媒婆找了個凳子坐下來,問:文闖,你支持誰?


    文闖撓撓頭:我當然想救人了,王五和我媽都是僵屍,要是能治好,那可真是不過我師父說的也有道理,萬一老東西逃出來了,可真不好收拾,我覺得,這件事不著急,看看情況再說。反正我媽最近沒有什麽危險。不過,天下媽好像等不得了。


    姚媒婆點了點頭,然後鄭重的跟我們說:不用把老東西放出來了,有辦法救人。


    我詫異的看著姚媒婆:姚奶奶,你知道怎麽救人?


    姚媒婆點點頭:我知道怎麽救人。


    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謹慎的問:你把自己治好了?


    姚媒婆搖搖頭:那倒沒有。


    我心裏一陣失望:你連自己都沒有治好?


    姚媒婆看著我說:天下,我隻是知道方法而已,具體怎麽治,可是要看你們了。


    王二和道士都有些懷疑,問道:姚大媽,你先告訴我,你怎麽會知道救僵屍的辦法?


    姚媒婆看了他們一眼:你們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自願變成僵屍,留在姚家墳?


    我試探著問:不是為了陪著姚二姐嗎?


    姚媒婆說: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真正讓我留下來的,是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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