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王屍變在即,我爸從井口掉下來,正好抓住我。文闖倉皇逃竄。嘴裏還大叫著:百善孝為先。


    我靠在井壁上,呼吸困難,所有的精力都在和我爸博弈。


    正當我的力氣一點點流失的時候,忽然,我爸的力道鬆了不少。隨即,我聽到一聲怒吼。我明白,屍王發威了。


    我爸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拉扯著,從我身上拉開了。重重的扔在一邊。


    我喊道:屍王,小心點,別傷了我爸。


    我剛說完這句話,忽然眼前一亮,緊接著是文闖的聲音:小心點。


    這時候我發現,文闖站在井口,用繩子係著火把,向井底扔了下來。


    有了火光,我心裏踏實了不少。


    然而,我剛剛拿起火把,還沒來得及四處看。忽然,一張肮髒的臉湊到我身前。


    這張臉,消瘦,肮髒,幹枯,沾滿泥巴。不僅這張臉,真個人都好不到哪去。


    我有點驚慌:屍王,你要幹什麽?


    屍王的眼神很渾濁,根本聽不明白我的話。我忽然想到,他既然已經屍變,哪裏還有意識。


    為了保命,我隻得拚命揮動火把,把屍王暫時逼開。


    這種辦法隻能緩解一時,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果然,屍王起初的時候被火把晃得眼花繚亂,過了一會,忽然勃然大怒,一伸胳膊,把火把打掉了。


    火把浸在水裏,火光暗下去了一大半。


    文闖在上麵焦急的喊:繩子,快抓住繩子,我拉你上來。


    我聽見這話,連忙一把抓住。這時候,火把熄滅,周圍一片黑暗。


    我忽然感覺到一陣煞氣撲麵而來,從鼻子裏直接灌到心肺中。


    我想起來當日老祖宗滿身黑氣,道士隻是吸了一口,就靜養了半個月才好。想到這裏,我連忙閉住氣。


    與此同時,一股力量從繩子上傳過來,我被人飛快的拉上去,簡直就像騰雲駕霧一般,一步竄出井外。


    到了外麵,我看見王二道士幾個排了長長地一隊,大家手裏全都抓著繩子。看來,剛才是他們合力把我拉上來的。


    我著急的說:我爸呢?我爸還在下麵,你們誰去救救他?


    這一下,村長等人先沉默了。


    實際上,我能理解他們。在他們眼裏,我爸和井底的屍王一樣,都是僵屍。救上來,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有的人甚至勸我說:他們兩個都是僵屍,沒準能交個朋友呢。小夥子,你別太擔心了。


    話音未落,下麵傳來了怒吼聲,緊接著是身體撞擊水井的聲音,我感覺整個地麵都在震動。


    忽然,咆哮的聲音越來越響,然後,屍王的頭露出井口,看樣子,似乎要跳出來。


    王二連忙揮出桃木劍,使勁的拍了下去。


    屍王是僵屍的祖宗,厲害程度自不必多說,王二這一拍,原意是擋他一擋,然後再想辦法。


    沒想到,桃木劍拍到屍王頭頂上,屍王居然直直的掉了下去。重重的落在井底。


    王二不由得驚道:屍王這麽容易對付?


    道士搖了搖頭:我感覺屍王根本就是元氣大傷。他的煞氣被文闖吸走了不少。十幾年來又始終被雞血煎熬。剛才聽文闖說,為了維持片刻清醒,居然主動喝了文闖的血。恐怕,這時候,它根本不是王五的對手。


    王二歡天喜地:原來是這樣。這小子打不過我們家小五,所以想逃上來是不是?


    村長急了,叫道:文闖不是說了嗎?屍王是咱們老祖宗,可不能讓他有事啊。


    一聲令下,這些無姓人開始紛紛組織人手,打算下井營救。


    這些人這麽熱情,看得我火冒三丈,我揪住一個人:剛才救我爸的時候你不是說不用救嗎?他們在下麵不是能交朋友嗎?


    這人著急的把我甩開:小兄弟,很明顯他們沒有交朋友啊。


    等眾人準備停當的時候,井下的聲音已經漸漸地弱下去了。很顯然,有一方已經大獲全勝。


    村沒能猶豫的問村長:咱們怎麽辦?


    村長咬咬牙:下井,救屍王。


    王二從懷裏逃出來幾張鎮屍符:我們王莊人,也算是屍王的後人。王五和你們都是親戚,這幾張符你們拿著,能不傷了他們兩個最好。


    這些人點頭答應了。然胡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抓著繩子,小心翼翼的縋到井裏麵去。


    我問王二:你們怎麽回事啊?好好地,怎麽讓我爸下去了?老魂呢?那些僵屍呢?


    王二說:我們猛砍了一陣,那些僵屍始終衝不過來,老魂帶著他們走了。


    我說:李有恨還在嗎?老魂最喜歡搞這一套了,明麵上大張旗鼓的喊打喊殺,背地裏搞小動作陰人。


    王二搖搖頭:放心,李有恨還在。估計老魂看他沒什麽用了,不管他了。不過,咱們最近還是得小心點。我總覺得老魂還有什麽後招。


    我點點頭,繼續追問王二:怎麽就讓我爸到井裏去了?


    王二支支吾吾,似乎一直在回避這個話題。


    在我百般追問之下,這小子終於說了實情。


    原來,老魂的僵屍被打退之後。村民們紛紛佩服王二殺僵屍的技術。這些村民雖然身手好,但是往往用蠻力,做起事來事倍功半。於是向王二請教。


    彼時我和文闖都在井底,大家能隱隱約約聽出來我們正在說話,應該沒有什麽危險。


    於是王二決定現學現賣,拿我爸做例子,演示怎麽用鎮屍符鎮住僵屍。


    隻是沒想到,他剛剛把符咒揭下來,我爸就逃了。東奔西跑,把那些圍觀的村民打得東倒西歪,連水井上蓋著的石板都壓碎了。


    王二和道士隻得舉著桃木劍圍追堵截,結果自然而然,我爸翻身跳到水井裏麵去了。


    我不由得歎了口氣:二大伯,你都五十多的人了,怎麽還這麽虛榮呢?


    王二擺擺手,連忙岔開話題:在下麵,屍王都說什麽了。剛才手忙腳亂,文闖說了三言兩語,我也沒聽太明白,怎麽樣,有辦法救小五嗎?


    我歎了口氣:和以前差不過,有線索,沒辦法。


    我正要跟王二講講井底的詳細情況。忽然,聽見井裏傳出幾聲慘叫,緊接著,有人慌張的大喊:快拉,快拉。


    我和文闖下去的時候,自信滿滿,自恃能和屍王交流,甚至連火把都沒有帶。而這些村民則不同了,知道下麵危機四伏,不僅帶了火把,甚至繩子都一直拴在腰間,沒有解開。


    現在下麵出了事,外麵的人也很果斷,猛地向外拉。


    我記得當初下去了三個人,拉上來的隻剩下了一個半。


    繩子被鮮血染紅了一半。完好的那個人攤到在地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剩下一半的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至於失蹤的那個


    我們能猜到下麵發生了什麽事,所有的人都嚴陣以待圍在井口。


    過了一會,那個人緩了過來,哆哆嗦嗦告訴我們:屍王死了,被王五吃了。


    我有些震驚:僵屍吃僵屍?我爸吃了屍王?


    那個人點了點頭:我親眼看見的。我膽子小,當場嚇得腿軟,其餘的兩個人衝上去,也被咬死了。


    眾人一時間都呆住了。


    村長有些茫然:我們的祖先,就這麽死了?剛才還在說話,這會就被吃了?


    我擔心他們遷怒我爸,連忙勸解:我爸和屍王都變成了僵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更何況,我爸和你們也有血緣關係啊。


    村長還在發呆,似乎沒有聽見我們的話。


    忽然,我鼻子裏嗅到一股辛辣之氣。與此同時,王二大喝道:離遠點。


    我們看見井口冒出大團的氣體,這衝天的煞氣,似乎比學校下麵的老祖宗還要厲害一些。


    道士麵如死灰:完了,等他出來,恐怕咱們一個也逃不掉。


    村長一疊聲的大喊:雞血,雞血呢?快點。


    這些村民忙不迭的捉來公雞,剁頭灑血,到後來,甚至直接把雞扔進了井裏。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井口上縈繞的煞氣終於漸漸稀薄。不過,走進了,仍然會頭暈目眩。


    王二和道士重新找了石板。像是以前封住王二的地下室一樣,打算把我爸封在井裏。


    道士對王二說:這一塊石板,恐怕困不住他。


    王二從懷裏掏出一遝鎮屍符:加上這些呢?


    道士仍然搖了搖頭。


    王二想了想,衝文闖招了招手:你過來,用你的血。


    文闖折騰了這一夜,全身有不少傷口,現在想從他身上取血,簡直太簡單了。


    王二對我說:大侄子,你來畫。


    我拿手指在文闖身上蘸了血,疼得他呲牙咧嘴。然後閉上眼睛,手底下飛快的晃動:敕令,大將軍到此。


    符咒完成,井裏的動靜漸漸地平息下來。


    王二合道士看了一會,互相商量了一下,對我們說:這道符,不知道能困住他多久,少則十天,多則一個月。


    村民們都沒有說話。


    王二和村民們商量,但是聽起來更像是哀求:井底的這個人,是我的弟弟,也是大家的親戚,希望你們別傷害他,就當和以前一樣,就當屍王住在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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