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腳踩在井底的時候,外麵的喊殺聲仍然在繼續。隻不過,不知道誰把井口蓋上了。井裏麵頓時一片漆黑,而外麵的聲音也被隔絕了。


    那些人的喊殺聲,嘶吼聲。仿佛距離我們很遠。


    文闖掏出兜裏的火柴,點燃了一根。


    這時候,我發現井底,甚至整個井壁都長滿了靈草。我們兩個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屍王。


    井底有一間屋子那麽大。我和文闖踩在爛泥地裏。互相瞪眼:屍王在哪?


    我們兩個正在疑惑的時候,忽然,靈草叢中伸出來一隻手,一把拽住文闖的胳膊。


    文闖手裏的火柴瞬間熄滅,周圍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隻聽見文闖反而呼救聲,慘叫聲。響成一片,在井底不住的回音,仿佛四麵方都是他。這樣一來,我反而很難找準他的位置,隻能伸出拳頭,在井壁上亂砸。


    那些靈草軟綿綿的,被我一拳一拳打下來不少。後來,我開始摸黑瘋狂的撕扯這些靈草,把他們從井壁上扯下來。


    終於,在不斷的撕扯中,我抓住了一隻手。這隻手還有溫度,肯定是文闖的,我使勁抓住他,拚命地往外麵拽。


    文闖悶哼了一聲,被我拉了出來,軟綿綿的倒在井裏。


    我摸索著把他扶起來,伸手從他兜裏掏出火柴,哆哆嗦嗦的點燃了。


    屍王還是沒有出現,應該仍然藏在靈草後麵。我警惕的看著四周,眼睛順便向下瞄了瞄。


    文闖半躺在水裏,整個胸口一片血汙。


    我的心咯噔一下:被咬了。


    這時候,我恨不得拿著刀把村長捅上百十個窟窿。來之前他不是信誓旦旦保證,什麽文闖吸收了屍王的煞氣,什麽屍王不會害他嗎?現在呢?


    文闖血契也定了。倒是見了僵屍不會腿軟了,可是直接被僵屍咬了。難道費盡心機訂血契是為了治療腿腳不靈便?


    我一邊想著,一邊恨恨的咬破中指。然後打算在井底畫滿鎮屍符。


    當我的手指碰到井壁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來:是王莊來的年輕人嗎?


    這聲音很嘶啞,但是聽起來還算淡定和理智。


    我猶豫著問了句:屍王?


    剛說了這一句話,手裏的火柴就熄滅了。


    我又重新點燃了一根,心裏想著,怎麽就沒有帶一隻蠟燭下來呢?


    過了一會,那人回答了一聲:隨便你怎麽稱呼我吧,你說我是屍王,我就是屍王。年輕人,你上前一步。我有些事要告訴你。


    我非但沒有上前,反而後退了一步。心想,文闖血淋淋的例子在這擺著,我就是再蠢也不至於這麽快中招。


    那屍王見我不答話,一個勁地催促我。


    我聽他的意思,好像行動不便。一定要我過去似得。


    我把文闖背起來,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先把文闖送出去。救人要緊。我們下來的繩子就垂在麵前,我解下腰帶,把文闖和我拴在一塊,隨後抓著繩子使勁向上爬。


    這個動作很累,尤其是背著一個人。我穿著粗氣,在井中聽起來聲音很大。屍王像是神經病一樣,一直在井底重複:年輕人,你過來。年輕人,你過來。


    可是誰搭理他呢。我耳朵裏聽見這個聲音,向上爬的更快了。


    這時候,文闖忽然在我背後動了動。輕輕的問我:天下,你這是幹嘛呢?


    我驚喜道:文闖,你醒了啊?我正要帶你出去,你好像受了點小傷。


    文闖來了句:別出去,我沒有受傷,屍王是在試探我。


    我驚詫:你說什麽?


    文闖輕輕的說:去井底,屍王沒有惡意。


    我說了句:你小子嚇糊塗了吧。然後抓著繩子繼續向上爬。


    文闖見我不聽他的話,居然在我背後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本來我就氣喘籲籲,背著他向上爬幾乎已經精疲力盡了,他這麽一晃。我不由自主的掉下來,撲通一聲,落在井底,水花濺起來老高。


    我氣憤不已,什麽也顧不得了,衝他大吼:你要幹什麽?


    文闖卻不理我,摸索著向一個方向走。


    火柴已經濕透了,根本點不著。


    我想把他拽回來,可是沒想到,伸出手去,摸到的確實一截幹枯的手臂。


    這隻手很瘦,也很硬,像是老樹幹一樣。但是它在動,一張一合把我的胳膊抓在手裏。


    隨後,一股巨大的力量傳過來,我被拉的向前踉蹌幾步,腦袋重重的撞在什麽東西上麵。軟綿綿的,我意識到是那些靈草。


    隨機,我感覺我的身體正在擠進靈草裏麵,進入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我什麽也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覺到這裏很小,因為呼吸都感覺有些憋悶。


    隨即,我聽見屍王幾乎就在我耳邊,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嘶啞:年輕人,別害怕,你的朋友死不了。


    我很想逃,但是胳膊被他抓住,哪裏也去不了。


    於是我開始大聲的喊:文闖,文闖在哪?


    黑暗中,文闖輕輕答應了一聲,聲音很平靜,好像我這樣心急火燎的大喊倒不正常一樣。


    這時候,屍王說了句:年輕人,你是姓王的嗎?


    我不住的摸索,總算找到文闖的位置,然後大著膽子說了句:是啊,我姓王。


    屍王說道:我是屍王,而你也姓王。沒準,咱們還是親戚呢。


    我心說,這僵屍被關了幾百年,居然還這麽有幽默感?


    雖然我心裏嘀嘀咕咕,心潮澎湃,但是嘴裏一句話都沒有說。


    屍王繼續說道:你的小兄弟沒有事,放心吧,世上的僵屍都傷不到他。


    屍王這麽一說,我忽然放心下來了。因為我想起來,文闖的血對僵屍頗有奇效。不要說僵屍殺他了,他不禍害僵屍就不錯了。


    屍王見我不說話,可能還以為我不相信,繼續說:他在娘胎裏麵的時候,就中了屍毒,為了活下來,他長成人形的時候,自然而然,生出來克製屍毒的東西。他的血,就是其中的證據。


    我點點頭:這個我知道。


    屍王說:我能感覺到,他身體裏麵有兩個魂魄,這兩個魂魄互相牽連,但是一時間又無法融合。我剛才咬他一口,一是為了讓他重新染上屍毒,這樣,激起他體內的反應,讓他的潛能都爆發出來。二是,借他的血液,讓我清醒清醒。


    文闖說道:我的血對於你來說是毒藥。


    屍王緩緩說道:世上還沒有能對付你的僵屍。同樣,也還沒有能對付我的血。


    我這時候已經安定下來,知道屍王不會對我們不利,於是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麽要見我們?


    屍王說:本來,我會永遠的沉睡,或者癲狂下去,幸好,機緣巧合,你們幾個的出現,讓我有機會醒過來,恢複神智,順便請你們幫我辦一點事。


    我和文闖都沒有說話,靜靜的聽屍王說話。


    外麵的喊殺聲仍然沒有停止。但是在這裏我覺得很安全,因為我意識到,屍王絕對是務必強大的人物。


    屍王語調很緩和,聽起來,甚至有些悲傷:在我變成僵屍之前,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人。


    我們兩個在黑暗中點了點頭:這個不難猜到,所有的人都是僵屍變得。


    屍王說:我曾經是一個道士。一共有同門三人。我是師兄,還有一個師妹,一個師弟。我師父道術高深,隻是在我們年輕的時候,就開始經常閉關,最長的一次,有九年之久。他把自己封在一個洞穴裏麵,始終沒有出來。


    有一天我們三個人實在忍不住了,決定大著膽子進去看看。結果,把洞穴打開之後,發現裏麵空空如也,我們的師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那是真正的山洞,除了洞口之外,都被石頭封著。整個山洞完好無損,不可能有其他的出口。而我的師父,從此去向成謎,再也沒有出現過。我們在山洞裏找了很久,隻找到了一本書。上麵記載了師父閉關期間的心得。


    我們詳細研讀之後,發現師父閉關的目的是想像傳說中一樣,白日飛升,羽化成仙。


    說道這裏,屍王居然輕輕笑了一聲:雖然師父離奇的失蹤了,但是我至今都認為,所謂白日飛升,是癡人說meng。


    我們三個人沒有了師父,幹脆,肆意妄為,偷偷溜進師父的藏書閣,把平時不準翻閱的典籍看了個飽。


    在翻看典籍的過程中,我們漸漸發現,書上的內容很高深,比我們平時所學,高了十倍不止。大家越看越心驚。原來,我們跟了師父十幾年,他一直對我們有所保留,沒有把真正的功夫教給我們。


    現在師父不在了,我們三個就開始沒日沒夜,成天練功。有一天,我看到一卷書,是教人如何長生。我們學道的,功力越高,能力越大,就越舍不得死。誰願意再投胎曆劫,重新開始呢。所以,不管真假,我開始看那本書。之後的一連串悲劇,就從這本書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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