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王二和道士正在屋子裏麵逼問鬼朋友,而我負責埋伏在窗外。但是鬼朋友講的內容實在關係重大,連我也忍不住認真聽起來。


    然而,鬼朋友隻說了一半,忽然傳來了王二的一聲大叫。


    這一聲當真是出乎意料,我不由得呆了一呆。


    就是這麽一錯神的功夫,一切就已經晚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鬼朋友大半個身子已經在窗外了。


    我頓時嚇了一跳,心裏急道:這小子果然要逃。


    心裏一著急,不免就要手忙腳亂。居然衝鬼朋友衝了過去。


    鬼朋友半截身子在窗戶上,見我衝過來,兩手在窗台上一按,然後身子衝我飛過來。


    我兩手向前一伸,打算和他硬碰硬。


    這幾天我一直在鍛煉,身手越來越好,我自己能感覺得到,所以我有信心,和鬼朋友打個平手。最不濟,也能拖住他,等王二幾個人趕過來,把這小子攔住。


    沒想到,等我的兩隻手碰到鬼朋友,忽然感到一陣陰冷。這時候我才想起來,鬼朋友身上陰氣很重。而且躲在李有恨身體裏麵,不知道跟著老魂練到了什麽程度。


    這次,可真是大意了。


    我兩手向前伸著,被寒氣一侵,瞬間有些呆滯。


    鬼朋友就利用了這一點,抓著我的手腕,兩腳在牆上一踹,瞬間背到了我身後。


    我的兩隻胳膊差點被他擰脫了臼,頓時疼的呲牙咧嘴。痛苦的大喊了一聲。


    等王二幾個人衝出來的時候,鬼朋友已經遠遠地逃了。火光中,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大家正在懊惱的時候,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喝,緊接著是鬼朋友的慘叫。


    我們連忙跑過去一看。之間青爺手裏握著刀,而鬼朋友躺在地上,抱著腿一直呻吟。


    青爺看了看我們,麵無表情的說:我在這坐著,他沒有發現我。


    道士一把將鬼朋友提起來,一拳打在麵門上,喝問道:說。


    鬼朋友回頭喪氣,四聲哀求:如果我說了,你一定要饒我一命。


    道士點點頭:這個自然。


    鬼朋友這才說道:想要訂終極血契。就要見血。需要找到一個曾經訂過血契的人,用利刃刺穿他的咽喉,然後把血放出來。喝下去。之後的步驟,就和普通的血契沒什麽區別了。


    道士點點頭:鬼朋友,看來,我們還是得有勞你。


    鬼朋友戰戰兢兢:你不是說過要饒我一命嗎?


    道士說道:隻是借你點血而已。青丫頭,過一會你來,我知道你砍的人多了,手底下比較準。


    青爺手裏攥著刀,眼睛卻看著文闖,看樣子,是不肯下手。


    文闖衝她點點頭:青爺,你就再幫我一次吧。


    青爺目不轉睛的看著文闖,然後,白光一閃,那把刀已經插進了鬼朋友的脖子裏麵。隨後,她把刀抽出來。鬼朋友脖子裏鮮血噴湧,濺了我們一身。


    誰都沒想到青爺說砍就砍。現在站在大街上,連個碗都沒有。看眼鬼朋友仰天就要摔倒,我們連忙抓住他。道士大叫:文闖,直接喝,快點。


    文闖無奈,隻好把嘴湊上去,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鬼朋友被我們抓著四肢,輕微的抖動,瞪著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嘴裏隻有輕微的呻吟聲。


    過了一會,道士說:夠了。


    文闖向後退了兩步,蹲在地上幹嘔了幾聲。終於,什麽也沒有吐出來。


    鬼朋友右手捂著脖子,左手衝我們亂抓亂撓,滿眼都是哀求之色。


    豬先生歎了口氣:幹了半輩子醫生,總不能見死不救,你跟我來吧。然後,他把鬼朋友領走了。


    不過,看他的神色,也隻是死馬當活馬醫而已。


    村長拍了拍文闖的肩膀:跟著你師父去吧,別再耽擱了。


    文闖點點頭,跟著道士走了。我知道,他們兩個去訂血契了。


    這時候,一個村民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神色懊悔的報告說:村長,我們把人跟丟了,沒能把那姑娘救回來。


    村長歎了口氣:你們去歇著吧。


    我緊張的問:是不是木夯?


    村長點了點頭,對我說:小兄弟,你放心吧,我會一直派人找下去,隻要他露麵,肯定就能找到。等解決了屍王的事,我們這些無姓人就能出村了,到時候,肯定能找到。


    王二囑咐我說:這事先別和豬先生說。


    我隻好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大家都回去了,隻有我和青爺留在外麵。


    青爺兩眼一直呆愣愣盯著遠處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我一直盯著附近的火光,思緒紛亂。


    自從亂葬崗的一夜之後,我的生活就像這團火一樣,時時刻刻都有熄滅的危險,不得不東奔西跑,想辦法添柴加火。即使這樣,一陣風吹過來,它還要不住的搖晃。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青爺忽然問了我一句:你和武闖熟嗎?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說:不算熟,隻是扮鬼的時候見過幾次。


    青爺歎了口氣:一想到他以後就要變成另外一個人,我心裏就有一股火。


    我勸她:也不算是另一個人。他們兄弟倆挺像的,更何況,是兩個魂魄互相融合,你就當是文闖出門玩了幾天,回來之後,性格有些變化就行了。


    青爺默不作聲,隻是一個勁地歎氣。


    我看著她,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忍不住問道:青爺,你該不會是看上文闖了吧。


    青爺眼睛一瞪:你說什麽?


    我瞄了瞄插在地上的刀,不由得有點氣餒。論功夫,我肯定不怕青爺。但是這人打起架來不要命。萬一被我說惱了,給我兩刀,我可怎麽辦?


    沒想到,青爺並沒有動手,反而理直氣壯的說:沒錯啊,我就是喜歡他。


    這下,我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青爺在今晚居然像是一個話嘮,對我說:我女扮男裝,闖蕩江湖,看起來很風光,實際上沒有睡過一天踏實覺。今天擔心被仇家砍,明天擔心哪個小弟叛變。我一直都很累,心裏總是想著,哪天再逃走一次,恢複女裝,隱姓埋名算了。直到文闖替我擋住仇家那一天開始,我的心突然踏實下來了。和你們在一塊玩,雖然照樣打打殺殺,居無定所,但是我覺得,像是忽然有了家人一樣。


    我看著黑暗中的青爺,被火光照的一張臉模糊不清。


    這種矯情話恐怕連木夯都不肯說,沒想到,青爺這個做過黑社會老大的人居然說的這麽坦然。


    我正在心裏默默地感慨,青爺忽然來了句:你呢?是不是對木夯也挺有意思?


    我連連擺手:青爺,咱不鬧,我還小,中學守則說


    青爺呸了一口:你還是算了吧,這時候跟我提中學生守則?中學生還不許偷東西呢。你和文闖到亂葬崗幹嘛去了?


    青爺歎了口氣:天下,我倒覺得木夯挺不錯的,對你也有情有義


    我點點頭:木夯是挺有義氣的。


    青爺說:隻是有義氣嗎?在山洞裏麵,她明知道自己不會畫鎮屍符,卻打死也不後退,一直在那畫個不停,你不感動?


    我點點頭:感動。


    青爺又說:她被聖人抓走了,你就不著急?


    我點點頭:著急。


    青爺站起來:著急為什麽不去救她?


    我茫然的說:怎麽救?去哪救?我也打不過聖人啊。


    青爺有些生氣的說:在山洞裏麵,木夯打得過誰?她還不是照樣留在那裏,想方設法的救你?


    我也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我覺得青爺說的有道理,但是仔細想想,好像又不是那麽回事。


    青爺歎了口氣:總之,你最好別寒了她的心。


    然後,青爺走了,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我站在地上呆了一句,反複的回想著青爺的話:你最好別寒了她的心。


    我在村子裏茫然的亂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這時候,有個人叫了我一聲。


    我回頭,看見道士和文闖並肩站在我身後。


    我驚喜的問:你們兩個?血契訂好了?


    文闖點了點頭,看起來很是疲憊。


    我把他拉到火光下麵,仔細照了照。


    文闖的情況比李有恨好很多,至少沒有出現陰陽臉。我擔心的問他:你覺得怎麽樣?還認識我嗎?


    文闖苦笑一聲,衝我肩膀上輕輕打了一拳:別鬧。


    道士對我說:兩個魂魄融合,沒有那麽快得,至少還要等上兩三天。這段時間,大家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們三個回到村長安排好的屋子裏麵。文闖和道士躺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我躺在床上卻不能入眠。


    最近我心裏裝著很多事。我想回家看看,想知道我媽怎麽樣了。但是我走不開。我想去救木夯,但是我不知道怎麽救。我想治好我爸,但是這件事又急不來。


    我在房間裏麵唉聲歎氣,覺得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繩子,亂七糟把我纏的結結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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