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爺以前確實是威風麵,領著一幫手下到處打家劫舍,誰敢說什麽了。但是自從她出事之後,樹倒猢猻散,那些小弟跑了個幹淨。


    所以她現在一個名號能嚇退雜貨店老板,我還是有點吃驚。


    文闖得意洋洋:這還想不明白?你忘了上次咱麽抓老魂?青爺一個人拿著砍刀砍警察,那事可是全村人都看見了的,幾天的工夫就傳遍大街小巷。青爺是沒有跟班了,但是可比以前還要威風。


    我點點頭,心想:怪不得,敢直接跟警察對砍的黑社會,幾百年也看不見一個。


    我們在木夯家胡吃海喝,反正豬先生豬太太兩個大人不在家。我們也沒什麽規矩。


    文闖沒吃慣豬肉,一邊吃一邊忐忑不安的問:木夯,你爸媽什麽時候回來?看見我們這麽糟蹋東西不會跟我們要錢吧。


    我搖搖頭:你瞅瞅你那點出息。


    木夯也捂著嘴笑:要錢就讓王天下給。


    我們鬧了一會,木夯終於告訴了文闖實話。原來,豬先生和豬太太去臨縣買豬崽去了,今天晚上肯定是回不來了。


    文闖一聽這個。頓時喜上眉梢。轉身又給自己盛了一碗豬肉。


    木夯大手大腳慣了,根本不在乎這個,對我和青爺說:我一個人在家害怕,想讓你們幫個忙,今晚上做個伴。


    我和青爺還沒說話,文闖先一口答應:行啊,明天的早飯正好也在你們家了。


    實際上這時候還不到中午,但是我們三個忙活了一夜,早就困了。吃飽了飯,一歪脖子,紛紛睡著了。


    睡著了之後,我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叫我。聲音很蒼老,也很慈祥。


    我睜開眼睛,發現麵前站著一個人。頭發胡子都白了,但是很麵生。不像是我們村的。


    我問他:你是哪位?


    老爺爺說:天下,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撓撓頭:求我幹什麽?


    老爺爺說:咱們現在的土地廟,風水不好,所以,想找你跟村長書記什麽的說說,搬到原來的地方去。


    我奇怪的問:你怎麽自己不去說?哎?看你也不像是我們村的啊。


    那老爺爺笑了:你不認識我啊,我死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我聽了這話,打了個哆嗦:我看見死人了?


    老爺爺說:我是代表大家來的,這些個小鬼也是一樣的想法。


    我抬頭看了看,院子裏灰蒙蒙的,裏麵許多黑影飄來蕩去。


    我頭皮有點發麻:說事就說事,你帶這麽多小鬼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要挾我呢。


    我這麽說,其實是在試探這個老頭。


    沒想到,讓我看見這老爺爺眼中閃出一絲惡毒的光芒,好像我看穿了他的把戲,以後要小心著點一樣。


    但是,這隻是一瞬間的事。


    緊接著,他又恢複了慈眉善目的樣子,對我好言想勸:小兄弟,村長那可是當官的,天上的星宿下凡。咱們這個鬼鬼祟祟的,不敢跟人家打交道。所以把,就麻煩你給遞個話。


    我想起村長那副腦滿腸肥的樣子,實在想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麽星宿下凡。


    不過,老爺爺這麽說了,院子裏又飄著那些孤魂野鬼。我心裏還是得掂量掂量。


    我想了想,對他說:要想拆土地廟,光我說不行啊,土地爺同意嗎?別等著明天我把土地廟拆了,土地爺又來找我算賬了。


    老爺爺一拍大腿,滿麵紅光:你就放心吧,土地爺巴不得換個風水好的地方呢。土地廟的風水好了,我們就能投胎到個好人家。土地爺麵上有光。怎麽?你不信?要不你自己問問他,他老人家就在你身後呢。


    我一扭頭,看見一個巨大的蛇頭正在我脖子後麵,血紅的芯子一伸一縮,衝我臉上舔過來。


    我嚇得一哆嗦,猛地醒了過來。


    我睜開眼,發現天已經黑了。


    木夯和青爺不知道哪去了。木夯家的電視還開著。文闖坐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我稍微動了動胳膊,歎了口氣。覺得口幹舌燥。


    正要站起來去倒杯水,忽然聽見耳邊有個聲音說:小兄弟,別忘了啊。


    這聲音嚇得我差點摔在地上。我哆哆嗦嗦的看了周圍幾眼,什麽也沒有發現。


    隻有電視機裏的屏幕,照的這裏忽明忽暗的。


    我暗罵了一聲:奶奶的,幹嚇唬我,明天找王二學學鎮鬼符怎麽畫,還製不了你們了。


    我走到電視前麵,想隨手把它關了。沒想到,剛走過去,電視裏麵的一個人忽然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外麵。


    我嚇了一跳,身子戳在電視前麵動彈不得。


    電視裏麵的演員看鏡頭是常有的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是在看我。


    我正在驚慌失措的時候,忽然,我看見那個人在衝我微笑,笑的很詭秘,緊接著,一張臉迅速的衰老,頭發變黑,皺紋密布。分明變成了meng中的那個老頭。


    我再也忍不住了,隨手把電視關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我看了看表,淩晨一點。


    我睡了一下午,半點困意也沒有。但是其餘的三個人偏偏就像是百年沒睡覺一樣,始終不肯醒來。


    我摸黑爬到沙發上,蜷縮著再也不敢動彈。


    這一夜始終沒有什麽動靜。我幹巴巴的,被枯燥和恐懼包圍著,折磨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等眾人都睡醒了之後。


    我鄭重其事的對他們說:村裏的土地廟得換個地方。


    木夯揉著眼睛說:你又瞎想什麽呢,自己的一大堆事情還沒有理順清楚,管人家什麽土地廟幹什麽?


    我想了想說:昨晚上土地爺找我來著,求我幫他跟村長談談。


    我這話一出口,木夯一聲驚呼:我以為文闖能看見鬼就夠厲害的了。沒想到天下你更厲害,還跟神仙說過話。


    文闖知道土地爺的底細,馬上插嘴說:他算什麽神仙啊。就是個會點門道的蛇而已,我都不稀罕搭理他。


    木夯把眼一瞪:我看你是不想來我們家吃東西了。


    文闖馬上蔫了:沒有沒有。


    我撓撓頭:你們跟我去嗎?找村長。


    我知道這個活不好幹,因為我說白了還是個小孩,平白無故說讓村長搬土地廟,怎麽想都不大可能。


    不過,我們四個小孩去,分量可能還大點。尤其是青爺,好歹也是社會上的一號人物。


    我們四個到了村長家裏,村長還在吃早飯。


    我把來意說明。其餘的三個人開始吹捧。


    什麽我是王二的大侄子,已經得到真傳,看風水的本事青出於藍。什麽文闖目能見鬼,那些先人在新土地廟夜夜鬼哭,攪得四鄰不安。


    看得出來,村長有點被我我們說動了。


    我繼續煽風點火:舊土地廟下麵的人已經挖出來了,再也不會有什麽亂子了,您老就同意了吧。


    村長想了想,一拍桌子:好吧,我就同意了你。給王二個麵子。


    我真沒想到村長這麽痛快就同意了,本來以為還要來上個三四趟呢。


    我們幾個美滋滋往外走,我卻總覺得有點貓膩,王二雖然會捉鬼,不過,他一個成天偷東西的老光棍,在村長這能有什麽麵子?


    想到這裏,我趴在窗戶下麵聽。


    隻聽見村長兒子不滿的說:爸,王天下那小子胡說道,你怎麽就聽了他的?


    村長冷笑一聲:小兔崽子,你就不想想。這重新蓋土地廟,不得花錢嗎?錢是村委會的,但是花多少咱們家說了算,到時候悄悄裝起來一部分不就行了?


    村長兒子說:蓋個土地廟,狗窩差不多,能畫幾個錢?加上磚也沒有一百塊。


    村長罵道:真是榆木腦袋,前兩天下雨泡朽了?你幹嘛非蓋成狗窩啊?有多大蓋多大。用最好的磚,貼最好看的瓷磚。有人問就說是為了孝敬死人。


    村長兒子這才恍然大悟,連連稱高。


    我趴在窗戶外麵也恍然大悟,連連稱高。


    村長的動作很快。


    我們剛剛回到木夯家,就聽見村長在大喇叭裏麵喊:老鄉們,老鄉們。現在征幾個壯勞力,現在征幾個壯勞力,一人五十,一人五十。咱們把土地廟搬一下。咱們把土地廟搬一下。讓先人安心,為子孫造福。


    我們幾個聽著這廣播嘿嘿直樂,隻有木夯一聲不吭。


    我問她:你怎麽了?


    木夯擔心的說:以前我爸媽買豬崽,總是第二天早上就回來了,現在都快要中午了,怎麽還不見人呢?


    我扭頭看看門口,人來人往,偏偏沒有豬先生的影子。而頭頂上的天也霧蒙蒙的。沒有半點陽光。


    我歎了口氣,隻好說一些不著調的話安慰木夯,可能是豬崽跑了,逮豬去了,又或者裝的豬太多,超載,讓警察扣下了。


    木夯聽了我這話,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我們說了一陣,忽然,看見門外一大群人烏泱烏泱的跑了過去。


    我們不知道怎麽回事,連忙走出去。


    看他們跑的方向,好像正是新土地廟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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