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身邊的兩隻蠟燭正在劇烈的搖晃著,火苗從蠟芯中跳出來,再縮回去。它們像是有靈智一樣,催促著我趕快走。


    我慢慢的放緩了呼吸,用呂先生教我的吐納之法,壓低了自己的氣息。


    幾秒鍾後,周圍的景色變了一變。


    我看見白蠟燭變成了紅色的喜燭。周圍有幾個身穿紅衣的人,抬著一頂轎子站在路邊。


    而前麵十幾步遠的地方,出現了一條河,將馬路攔腰斬斷。在這條河裏麵奔騰而去的不是河水,而是烈火。


    很顯然,這幾個轎夫不敢過去。


    我看著這幅奇景,正不知道應該怎麽辦的時候。忽然有一隻冰涼的手,放到了我的脖頸上麵。隨後,一個柔膩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公子,你能載我過河嗎?”


    直到這時候,我才感覺到身後的涼意。我的身子僵直的轉了過來。我看見身後有一個人,穿著大紅的吉服,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樣。她的頭上蓋著紅色的蓋頭。


    而這蓋頭上麵,卻繡著一張女子的臉,隨著夜風吹拂,蓋頭晃動。這張臉也就做出各種表情來。


    蓋頭上的女子美則美矣,可是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多美的人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那新娘子見我不說話,又問了一遍:“先生,能載我過河嗎?”


    我低頭看了看,她根本沒有影子,而且離地三尺,分明是一隻厲鬼。


    我咽了口吐沫,問道:“你要我載你……載你去哪?”


    新娘子的聲音很好聽:“載我去夫君家。迎親的人累了,不想再走了。”


    第1176章不自量力


    我看著新娘子,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的聲音打著哆嗦,問道:“你夫君是誰?”


    新娘子忽然扭了扭身子,雖然我看不到她的臉,但是能感覺到,她正在做嬌羞之態。如果這是一個活人,忽然害羞起來,那自然好看。但是這家夥是厲鬼,故意做出這番模樣來,就加倍的可怕了。


    她的聲音輕柔而羞澀,但是我聽在耳朵裏麵,卻有些腦仁發疼。


    因為她說道:“我還沒有過門,其實他是我的未婚夫。他叫薛倩。”


    我看了看周圍的槐樹,又看了看街上的蠟燭,心想:“這不是一年前我經曆過的事嗎?難道陰鬼婆沒有玩過癮,想要繼續折騰我們一遍?”


    新娘子見我站在地上,一言不發。有些不快的問道:“公子,你到底肯不肯幫忙?如果不肯的話,早點告訴我一聲,免得誤了吉時。”


    我幹笑道:“如果我不肯,那現在是不是就能走了?”


    新娘子的聲音忽然變得極為冰冷,她藏在蓋頭下麵,冷冷的說道:“為什麽要走?難道你不想喝一杯喜酒嗎?”


    我知道事情不對勁,但是我還是大著膽子說道:“喝酒傷胃,我早就戒了。”


    新娘子冷笑一聲,說道:“有句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話威脅的意味太濃了,而且無論是音調與口氣,都與陰鬼婆一模一樣。我的心髒砰砰的跳著,我有九成的把握就是她。


    於是我堵了一把,盡量帶著玩笑的口氣,說道:“陰鬼婆,咱們都有正事要做,你今天這一出可不好笑。”


    我叫出陰鬼婆的名字之後,她的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隨後,她疑惑的問道:“你認識我?”


    我幹笑道:“何止認識,咱們很熟悉。”


    陰鬼婆嘟囔了一句:“讓我看看你是誰。”


    隨後,她伸手把蓋頭掀起來了。


    借著燭光,我看了看蓋頭下麵的臉。頓時驚得魂飛魄散。


    蓋頭下麵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她的頭發已經花白了。臉上的肉貼著腮幫子,嘴巴也向裏麵縮著,很顯然,牙齒也掉光了。


    她看了我兩眼,就把蓋頭放下去了,然後嘀咕道:“我認識你嗎?看你麵生的很呐。”


    我打了個哆嗦,說道:“你怎麽變得這麽老了?”


    說了這話,我忽然意識到我闖禍了。我當著陰鬼婆的麵說她老,萬一她生氣了,還有我的好嗎?


    然而陰鬼婆卻毫不在意,她淡淡的說道:“生老病死,自然界的規律嘛,再美麗的女子,也總有一天會變成老太婆。不過,隻要掌握了天地間的規律,就可以利用它,甚至可以逆天而動,返老還童。比如我現在要做的,男女結為夫婦,陰陽交合,煉化采補……”


    她說到這裏,忽然停下來了,向我擺了擺手,說道:“這種大道理,你沒有必要聽,聽了也不一定能懂。”


    我心想:“你所用的方法我不是很懂。但是這道理我卻明白得很。不就是榨幹薛家人的魂魄嗎?你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我剛剛想到這裏,忽然聽見陰鬼婆說道:“你這個人倒是有些意思啊,見到我之後,似乎並不害怕,反而和我很熟絡一樣。怎麽?難道你真的認識我?”


    我幹笑了一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認識。”


    陰鬼婆指了指我的自行車,說道:“把它扶起來,載我過去吧。”


    我答應了一聲,就坐在了車座子上。陰鬼婆跳到了後座上,伸手環住了我的腰,說道:“我們走吧。”


    我騎著自行車,吱吱扭扭的向前走。


    我感覺自行車變重了。而且車把冷冰冰的,我不得不用袖子裹著它向前走。


    這一切都和一年前一模一樣。我心中惴惴,各種不好的念頭湧了上來。


    為了消除我心裏麵的緊張,我問道:“你蓋頭上繡的人臉是誰的?應該不是你自己把?”


    陰鬼婆笑道:“想不到你還挺有見識。不錯,這張臉不是我自己。每一次成親之前,我會找一個最善於刺繡的女子,請她幫我縫一身嫁衣。等縫到蓋頭的時候,我就將她的臉剝下來,印在上麵,圖個吉利。”


    陰鬼婆說的輕描淡寫,我聽得頭皮發麻,我幹笑了一聲:“剝下別人的臉貼在蓋頭上,這個吉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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