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撿起地上的棺蓋,給嬰兒重新蓋上了。隨後,他捧著那小棺材,打算將他重新埋起來。不料,這時候那棺材一聲清響,棺材蓋不明不白的掉在了地上,而那嬰兒的手,軟軟的從裏麵垂到了外麵。


    這幅景象,不由得讓人聯想,難道剛才的棺蓋,是嬰兒自己推開的嗎?


    嚴老爺子猛地打了個哆嗦。然後伸出兩個手指,捏著那隻手,小心翼翼的放進棺材裏麵了。隻不過,他剛剛放進去,那隻手就又伸了出來。


    這一下,嚴老爺子再也不敢動那棺材了。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說道:“我對不住你了,我知道錯了。”


    我看見那棺材不住的顫動,隨後,裏麵的嬰兒居然慢慢的坐了起來。他的胸口上有拳頭大的一個傷口。隻不過,他死去多時,血液凝結,這傷口中卻沒有血液流出來。


    嬰兒猛地張開了眼睛,看著嚴老爺子。聲音嘶啞,猶如一個老人。他說道:“既然你知道錯了,為什麽還要偷走我的心?”


    嚴老爺子看見嬰兒活過來,似乎怕極了,他帶著哭腔說道:“我兒子就要死了,需要小孩的心髒救命。”


    嬰兒嘶啞著說道:“你兒子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命了嗎?”


    嚴老爺子大著膽子說道:“反正你已經死了,這心髒也用不著了,借我用用,可不可以?”


    嬰兒冷笑了一聲,說道:“借我的心髒?那麽我倒要問問,你什麽時候還我?”


    嚴老爺子愣了一下,哆嗦著說道:“還?”


    嬰兒怒道:“怎麽?你沒有打算還我?”


    嚴老爺子慌張的說道:“打算了,打算了。一定還你。”


    第658章別忘了還我


    我看見這幅場麵,不由得向呂先生小聲說道:“這嬰兒,大概就是眼鏡身上的惡鬼吧?”


    呂先生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也這麽想。”


    薛倩小聲的問道:“那就奇怪了。按道理說,這場景應該是幾十年前的,咱們今天晚上怎麽看到了?”


    呂先生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在精神病人的世界裏麵。他們眼睛裏麵看到的東西,與我們大不相同。有時候,他們指著牆壁上說,那裏有一隻鬼。其實並不是為了故意嚇唬人,而是他們真的看見了鬼。”呂先生說到這裏,就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他們出現了幻覺。”


    我點點頭,說道:“這個我能理解。”


    呂先生又說道:“嚴老爺子綽號嚴瘋子。他已經是小鬼中的精神病人了。我猜,是當年偷走小孩心髒的事情,對他打擊過大,活著的時候,折磨了他一輩子,死後就直接將他逼瘋了。得了精神病的人,可以看到幻覺。而得了精神病的鬼,可以用身體中的怨氣,將看到的景象原原本本的模擬出來,讓其餘的人也看到。”


    我和薛倩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麽說的話,咱們看到的,是嚴老爺子心中執念製造出來的場景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他說道:“嚴老爺子是怨鬼而不是厲鬼。他的執念並不大,製造出來的場景也就不大。咱們可以輕鬆應對。但是有的厲鬼生前怨氣很重,執念鋪天蓋地,我們如果誤闖進去,就有可能被影響,再也出不來了。”


    我說道:“上一次咱們在榆城空亡屋外麵,遇見王閻。那些小鬼將我們困住,想要讓我們產生心魔,用的就是這個法子吧?”


    呂先生點點頭,說道:“不錯,正是這樣。”


    我們三個人一邊小聲的交談,一邊看著不遠處嚴老爺子的動靜。


    嚴老爺子正不住的向那嬰兒說道:“一定還你,一定還給你。”我聽見他不住的說這話,聲音也來越急促,明顯的有點像是要發瘋了。


    而隨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天上的雨點也大了起來。這時候正是盛夏,可是這些雨落在我們身上,卻讓人感覺很冰冷。


    嚴老爺子嘟囔了很久,那小嬰兒卻再也沒有動靜了。忽然,一聲悶雷響起來了。嚴老爺子被雷聲嚇了一跳,猛地回過神來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嬰兒裝進棺材裏麵。然後用泥土埋起來了。


    隨後,他捂著胸口的東西,冒著雨,快步向遠處跑去了。


    呂先生做了個手勢,說道:“走吧,咱們跟上去。”然後,他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麽,那一直燃燒著的道符熄滅了,掉落在泥水中。


    嚴老爺子跑的很著急,但是雨越下越大,地上已經積了不少水。他摔了兩跤之後,似乎擔心把嬰兒的心髒摔壞一樣,就不敢跑那麽快了。


    我們跟著他在泥土路上走了一會。忽然,薛倩叫道:“不對,槐城什麽時候有這一條路了?”


    薛倩是土生土長的槐城人,他如果說沒有這條路,那肯定就是沒有了。實際上,我也感覺到不對勁了。槐城雖小,但是怎麽也是城市。路麵早就被硬化了。可是我們腳下的是泥土路,被大雨一澆,泥濘的很。


    呂先生說道:“稍安勿躁。這路麵應該是二十多年前的。你們看,那前麵不就是眼鏡的家了嗎?”


    我抬頭看了一眼,果然,前麵的大門,銅環,石頭。都和眼鏡家一模一樣。


    嚴老爺子跌跌撞撞的跑到大門口,一伸手,將大門推開了。然後顧不得轉身關門,一溜煙的跑到院子裏麵去了。


    我們跟在他身後,進了大門。我看見院子裏的擺設,和我們之前見到的一模一樣。隻不過,一應器具比二十年後要新的多了。


    我歎道:“眼鏡還真是孝子啊,看院子裏麵的擺設,他似乎從來沒有動過。”


    我們悄悄地跟著嚴老爺子走到屋子裏麵。


    嚴老爺子從懷裏麵將那顆心髒取了出來,捧在手心裏麵。向床上輕聲喊道:“兒子,兒子。你好點了嗎?”


    他的兒子臉對著牆,隻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後背。嚴老爺子喊了兩聲,他的兒子隻是不答應。


    嚴老爺子看了看手心裏麵的心髒,說道:“好孩子。你已經病得不認識我了嗎?不過你不用擔心,吃了這塊肉,你的病就好了。你不是最喜歡吃肉嗎?這塊肉,真是得來不易啊……”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會,就去扳動那小孩的身子。


    小孩年紀幼小,看樣子隻有四五歲而已。嚴老爺子這麽一扳,那小孩的身子就正過來了。我借著燈光,看了看那小孩的臉,頓時愣住了。


    我感覺一陣寒氣,從腳底板,一直衝到我的腦門上。我不由得驚到:“這……這怎麽可能?”


    薛倩顯然也嚇了一跳,他看著我說道:“老趙,這床上的,怎麽會是你?”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孩子。他的身材幼小,是四五歲的兒童。這沒有錯。他是他的臉,卻是二十歲左右。關鍵是,與我長得一模一樣。


    呂先生在我身後說道:“你別緊張,這不是現實,這隻是嚴老爺子的執念而已。這裏麵發生的事,亦真亦假,全要看他自己是怎麽幻想的了。”


    我帶著哭腔說道:“他是怎麽幻想的,我懶得管,可是躺在床上的,怎麽變成我了?”


    呂先生幹笑一聲,說道:“這還不容易解釋嗎?嚴老爺子在偷心髒之前,見了你一麵,把你認作他的兒子了,所以在他的想象中,眼鏡就是這幅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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