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是稍微一動,小腿就傳來鑽心的疼痛。我心裏麵明白:“我可能是被踹斷腿了。風水師一上來就下如此重手,八成是沒打算讓我活著回去。”


    風水師負著手站在木塔上,得意洋洋的看著下麵的鬆林。他淡淡的說道:“昨天以為你隻是個小道士而已,所以你逃走了,我並沒有追殺你,想不到,你會帶來這麽多人。差點壞了我的好事。”


    我心裏默默的想:“下麵有十幾個警察,隻要我喊上一嗓子,亂槍齊發,你本事再大也得多幾個血窟窿。”


    於是我張了張嘴,叫道:“我……”


    我下麵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風水師像是料到了我會叫人一樣,伸手在我的下巴上捏了一下。


    我感覺臉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頓時明白了,我的下巴可能被他弄脫臼了。


    我忽然想起老頭的話來,連忙去摸身上的旱煙杆,可是我剛剛拿出來,風水師就揪住我的領子,提著我摁到了木欄杆上麵。


    旱煙杆在地上木台上滾動了一下,就掉落了下去。


    我這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知道,救命的機會可能已經與我擦肩而過了。


    我自怨自艾了一會,忽然明白了風水師將我提起來的目的。他是讓我看鬆林中的景象。


    我看見繞著孤零零的墳塋,點著七盞小燈。每一盞燈,都被一個穿道袍的人捧在手裏麵。這是七個道士。他們擺成北鬥七星的模樣,環繞在孤墳前麵。


    我不知道這七個人有沒有意識,他們正在機械的圍繞著孤墳轉圈。


    風水師像是介紹自己最得意的傑作一樣,指著那七個道士說道:“看見沒有?他們是被我抓來的。身上都有點道術。我發現,用普通人養屍,失敗的可能性很大,比如王莊公園,居然養出來一個怪物。養屍這種事,一定要用道士。法力高強的道士,在這時候最為管用了。”


    我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能夠活下來了。因為風水師需要一個觀眾。但凡能夠完成這種圖謀的人,必定沾沾自喜,希望被人看到。


    石警官一夥人隻是普通的民警,他們不懂風水道術,風水師向他們炫耀,無異於對牛彈琴。而呂先生雖然精通道術,但是畢竟對風水師有些威脅。所以最合適的觀眾就是我。


    經常見鬼卻不會道術,什麽都能聽明白卻想不出辦法來。


    我想到這裏,忽然一怔:“呂先生去哪了?”


    我仔細的觀察著那七個道士,他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是沒有一個像是呂先生的。


    風水師得意的笑了笑,問道:“你在找呂老道嗎?”


    我點了點頭。


    風水師拍拍我的肩膀,說道:“好一出師徒情深的苦情大戲。嘿嘿,別著急,你師父是今天的重頭戲,一會,他自然會出場。你先看看你帶來的那些人。”


    我沿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發現在鬆樹林裏麵,東一簇,西一簇,有一夥夥的人。他們應該就是我帶來的警察了。


    我看見這些警察都舉著手電,似乎在尋找著什麽。而在他們的前麵,總有一個行動木然的屍體,帶領著他們。


    風水師指著那些警察說道:“看見沒有?他們被我分成了五隊,分別是金木水火土。想比於王莊公園的五行局,這一個可要厲害的多了。在王莊公園裏麵,五行局是死的。在這裏,這一個是活的。嘿嘿,這樣一來,活死人,肉白骨,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趙莽,你好福氣啊,在臨死前能看見這種千年奇觀。”


    我心想:“都死到臨頭了,誰還有心情看你的千年奇觀?”


    風水師在木踏上來回踱步,似乎在等一個時間。


    我看見那五隊警察,明明和對方隻是隔著一兩棵樹而已,可就是偏偏發現不了。


    風水師誌得意滿的說道:“之前我準備了一些屍體,用他們來充當五行。隻不過,他們的力量還是弱了一些。所以我遲遲沒有發動。今天晚上你來得好啊。風雲際會,水到渠成。這件事,可終於要辦成了,也就了了我的一樁心願。”


    我癱坐在木台上,兩隻手撐著,慢慢的向木塔下麵走去。


    然而,木塔很高,木梯很陡,我不確定用兩隻手能夠安全的爬下去。


    正在猶豫的時候,風水師叫道:“風雲際會,時辰到了。”


    隨即,他從身上摸出來七支蠟燭,擺在了木塔之中,這蠟燭,也同樣擺成一幅七星陣的樣子。


    風水師的喉嚨裏麵發出一聲長嘯。像是狼嚎,又像是虎吼,這聲音聽在我耳朵裏麵,讓我不由得心驚膽戰。


    我本能的感覺到,這聲音不屬於風水師。風水師雖然不是好人,但是不會發出這麽邪惡的聲音。這聲音在鬆林中遠遠地傳出去,像是在召喚者什麽。


    與此同時,我看見鬆林中光芒閃耀,五行陣的速度越來越快。而繞著孤墳的那七個道士,幾乎是在奔跑。


    隨後,我看見墳頭上亮起來一盞燈。


    這盞燈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將我驚得目瞪口呆。


    很快,我明白了,這盞燈代表的是北鬥星。外麵的那七個道士,正在模擬天象,繞著他旋轉。


    風水師又長嘯了一聲。那七個道士跟著喝了一聲,緊接著,是外麵的五行局,也跟著吼叫起來。


    鬆林中隻有幾十個人,但是他們組成陣勢之後,我隻感覺生生不息,吼聲如雷,似乎有千軍萬馬一樣。


    而我看著這一切,已經驚呆了。或許真的像風水師說的那樣,在臨死之前能夠看到這些,也算是福氣了。


    風水師不斷地吼叫著,下麵的人則不斷地應和著。我感覺整個鬆林像是變成了無邊的大海,一個浪頭壓著一個浪頭,越來越高,越來越急,最後漲成幾十米高的巨浪,水天相接,鋪天蓋地的湧向了那座孤墳。


    隨後,我看見孤墳上麵的土像是燒開的水一樣。黃土紛紛向旁邊掉落,墳頭裏麵,鑽出來了什麽東西。


    幾秒鍾之後,我看見裏麵出來了一個人。剛才的那盞燈,就是放在他的頭頂上麵的。


    這個人兩隻胳膊向前平伸著,僅僅靠著兩隻手臂的力量,托著一副棺材。


    這棺材已經朽爛的不成樣子了。我感覺它隻剩下了一個骨架,裏麵都已經被泥土填滿了。


    棺材很高,擋住了他的臉。但是我有一種預感,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呂先生。


    他拖著棺材從墳墓中走了出來,然後盤著腿坐在了地上。這個姿勢,像極了破廟之中,佛祖的樣子。


    我看見他伸出一隻手來,在棺材上麵重重的打了一拳。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棺材馬上四分五裂了。木屑與泥土飛揚,然後露出來一具枯骨。


    這時候我看清楚了,平拖著這具屍體的,正是呂先生。他在地上坐的筆直,頭上頂著一盞燈。這幅場麵,實在太過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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