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沛靈筠尾隨那股妖風而去,在明軍大營南麵丘陵的一座小山上,妖風散去,顯露出一名白衣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麵容白皙無須。


    他站在小山的一塊怪石上,看著尾隨而來的沛靈筠笑而不語。


    “萬法一,三十年不見,你果然進階到築基中期了。”沛靈筠禦器懸浮於半空,望著麵前的白衣男子,麵色複雜道。


    “哈哈,沛師妹別來無恙啊,不過三十年不見,沛師妹修為居然還停留在築基初期,是該努力了。此處異域一日相當於修真界八個時辰,三年則相當於修真界兩年,這麽一算這裏的三十年就是修真界的二十年,二十年的時間,以沛師妹的資質應該也進階到築基中期才是。要知道在傳送到此地之前,沛師妹修為就已經是築基初期頂峰了。”白衣男子一臉遺憾的搖頭歎道。


    沛靈筠冷冷一笑道:“莫要裝腔作勢了,你這次來可是為了傳送令,好重回修真界?”


    萬法一哈哈一笑道:“師妹果然還是依舊快人快語,不錯,早在十年前我就想通過傳送陣回去了,料想那惡蛟應該早就不在那盤踞了。十年前我還曾在傳送陣所在之處等候了師妹半年,可師妹遲遲不來,我也就隻能再次離開了。”說著,萬法一忽然神色一變,有些神秘的問沛靈筠道:“不知道師妹可有周遊此異域?”


    沛靈筠有些奇怪的看著萬法一,默然無語。


    而萬法一依舊自顧自道:“三十年前,我從傳送陣所在的昆侖山脈出發,曾禦器飛行一路向北,打算查探此異域到底有多大,飛了大約有八萬餘裏,結果你可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居然又飛回了原處。”


    萬法一滿臉興奮的擊掌道:“十年前,我在等候沛師妹半年未果後,又曾一路向西飛了六萬餘裏,結果還是回到了原地。而在這途中,我曾在西麵一些小國逗留一些日子,得到了這麽一件物事。”說著,萬法一從儲物袋裏取出了一個球狀物體,丟給了沛靈筠道:“此物名叫地球儀,是那些善於航海的小國根據海圖所製,據此可知,我們腳下的這片異域居然是個周長八萬餘裏的球,西麵那些小國稱其為地球,三成陸地七成海…”


    沛靈筠接過此球查探一番後,果然印證了她之前的一些預想,其身處的大地就是一個球。她默不作聲的將這個所謂地球儀丟進了自己的儲物袋,然後打斷萬法一的話道:“這麽說,我們是身處天河之中的道場星了?”


    王法一擊掌道:“正是!”


    據修真界流傳下來的古籍所述,上古修真界的化神期修士,曾破碎虛空,前往天河的億萬星辰中開辟道場星,設置傳送陣,為其門派提供靈石礦以及其它基礎材料,也有在道場星豢養靈獸培植靈藥甚至繁衍靈根擁有者,每一顆道場星都是那些門派的秘境之地,但沛靈筠二人所在的這顆道場星卻是靈氣稀薄,修真材料奇缺,想來是一顆廢棄的道場星。


    萬法一忽然問道:“不知道沛師妹可否知道琅琊門?”


    沛靈筠道:“當然知道,琅琊門可是雄踞趙國修真界數萬年的修真門派,那時候應該還不是趙國而是虞國,但四千多年前琅琊門道統被毀,門派被滅,這才有了昆嶽宗和天瀾派。上古傳送陣所在的琅琊秘境就是琅琊門某位大修士所留的遺址…這麽說這顆道場星曾是琅琊門的秘境之地,隻不過因為琅琊門的被滅而使其銷聲匿跡,沒有元嬰級別大修士為這個道場星維護聚靈陣法,這才導致這顆道場星天地靈氣稀薄,靈石礦藏枯竭。”


    “的確如沛師妹所想,此處的確是琅琊門所遺留的道場星。”萬法一忽然丟給沛靈筠一塊玉佩道:“這是琅琊門遺留在此地的玉簡,被無知凡人刻成了玉佩了,裏麵的信息已經被毀了大半,但還是能得知一座靈石礦以及一些修真洞府的遺址,怎麽樣?師妹可否願意與師兄一起去探查一番?”


    沛靈筠疑惑道:“有此玉佩,你大可獨自一人前去探寶,為何要將這信息告知於我?”


    萬法一淡笑道:“畢竟是琅琊門的遺址,其禁製對於我等築基期修士來說還是過於凶險,我二人前去探寶還能互相照應。而且有些區域,譬如靈石礦的禁製隻能讓凡人和練氣期修士進去采礦,作為築基期修士根本無法進入。所以師兄這幾年也沒有閑著,在日本國尋得了百餘名靈根擁有者,資質絕佳者十三人,已經收為親傳弟子,其中修為最高的已經練氣期四層,應該夠我們驅使了。不知沛師妹尋得多少靈根擁有者?”


    沛靈筠心念一動,並未告知她並沒有收攬靈根擁有者,道:“恐怕你尋得這些靈根擁有者並不是僅僅為了驅使吧,莫非是想通過傳送陣,將這些資質絕佳的靈根擁有者帶去修真界,好販賣給那些修真門派以及家族,換取靈石靈藥吧?”


    “哈哈…知我者,沛師妹也!”萬法一見自己心思被沛靈筠看出,也不掩飾了,笑道:“師兄這些年周遊這顆道場星,可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事,譬如西邊那些擅長航海的小國,就以海船販賣南邊大陸膚黑如漆的野人去西邊的大陸,一來一去不過數月,所獲暴利卻高達數十倍。我們不如學學那些凡人,畢竟這顆道場星已經荒廢了數千年,要想重新開啟聚靈陣法,不是我們築基期修士能夠完成的,但此地凡人中靈根擁有者的比例遠遠高於修真界的凡人世界,想來是琅琊門經營這顆道場星的時候源源不斷從修真界遷移靈根擁有者在此開枝散葉,這麽數萬年下來,才使得這裏的靈根擁有者比例遠遠超過修真界的凡人世界。在修真界的凡人世界,靈根擁有者可以說是萬中無一,根本不會有修真門派去費勁心思在凡人中尋找靈根擁有者,而在這裏居然每千人就有那麽一兩名靈根擁有者,每百名靈根擁有者就有十幾名資質絕佳的,不瞞師妹,我那十三名親傳弟子中就有一名單屬性天靈根擁有者,而其餘十一名都是雙屬性靈根乃至變異靈根!想想吧,光變異靈根擁有者在趙國修仙界就能讓昆嶽天瀾這兩大門派的掌門搶破頭,更不用說天靈根擁有者了,還在練氣期的天靈根擁有者就能被結丹期修士收為弟子,如果是那些雙修者對道侶靈根有要求的就更不用說了。”


    原本沛靈筠就存了心思打算帶一些此地的靈根擁有者回修真界換取利益,但沒有萬法一那樣透徹,聽其話中的意思,竟然打算霸占傳送陣,源源不斷的做起販賣靈根擁有者的生意,不得不說這的確暴利。


    “看來,我也應該收集一些靈根擁有者了,這萬法一居然收集到了天靈根擁有者…”沛靈筠這些年的確也遇到了不少靈根擁有者,比如昨日招收的那個叫李善萱的朝鮮女娃就是雙屬性靈根,而之前那叫吳律的明軍小卒也是雙屬性靈根,而且是木火雙屬性靈根,資質比李善萱的水土雙靈根更佳,畢竟木生火,如修煉火屬性功法,修煉速度也就比單屬性天靈根稍微遜色一些而已。


    “尋寶的事情我可以答應下來,不過這得三年以後了,畢竟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沛靈筠心中有了定計,打算趁這三年時間去尋回之前遇到的靈根擁有者,畢竟這萬法一居然招攬了百餘名靈根擁有者,還有十三名資質絕佳的,自己至少也要招攬幾十名靈根擁有者,這樣才不至於在之後探寶過程中利益受損。


    “三年?”萬法一沉吟片刻後道:“可以,正好我也有些事情需要善後,不過…”萬法一眼中精光一現道:“在此之前,沛師妹是不是應該表達一下誠意,將傳送令交由師兄保管,畢竟師兄可是坦誠以待,將這琅琊門的玉簡都贈給師妹了…”


    “果然…”沛靈筠心裏冷笑一聲道:“這廝果然還是在打傳送令的主意!”


    “傳送令是不可能交由你的,如果你強要,那我寧肯毀去,也不會被你奪取。”沛靈筠毫無忌諱的威脅道。


    萬法一麵色有些難看,他直直的盯著沛靈筠忽然道:“看來師兄我即使修為比你高一階,你還是不願意以我為長,看來咱們有必要鬥法一番,也該讓你知道師兄這麽些年可一直沒閑著。”


    話音未落,萬法一就出手了,一把血紅色的竹扇從其身後衝天而起,在其頭頂旋轉展開,一道道如同霞光一般的光劍四麵八方向沛靈筠襲去。


    沛靈筠也沒有站著挨襲,她一拍儲物袋,一張張符篆臨空飛出,在曼妙的身形四周結成三圈防護法陣,霞光一到,便一張張的自爆,在其上下四周結成三個透明的護身光罩。


    “我這把霞光朱扇可是利用從修真界帶來的材料新煉製的上階法器,沛師妹好好嚐嚐其危力,也好報當年你奪我血魂靈蛇之仇!”萬法一冷笑一聲,雙手擺出法印,沛靈筠身邊的光罩當即就被霞光碾碎了一個。


    沛靈筠知道跟築基中期的修士鬥法是不能拚法力的,那些低級護身符篆稍稍抵住了攻勢,當即就豎指念咒,使出了巫族法術,亂石鎖藤。


    隻見這座小山開始地動山搖,萬法一腳下的亂石忽然如同藤蔓一樣連接扭曲,瞬息之間就將萬法一捆在其中,也就是這一息的功夫,沛靈筠就衝天而起,朝著北麵禦器逃竄。她知道一個亂石鎖藤是困不住築基中期修士的,隻能爭取幾息時間。


    果然片刻功夫,亂石就被萬法一擊碎,他盯著沛靈筠竄走的流光,冷笑一聲,當即收了朱扇緊隨而去。


    二人禦器而行,身形在夜色中猶如流星,一前一後朝著北麵疾馳而去。


    而在二人越過一處丘陵上方時,山間小道中正有一支明軍在默默行軍。而這支明軍卻是朝鮮兵的裝扮,正是負責繞道平壤城南麵做伏兵的吳惟忠和祖承訓的軍隊。


    吳惟忠和祖承訓作為南北兩地的將官,不是同一軍隊體係的,所以兩軍一路行軍還是涇渭分明,再加上祖承訓的遼東兵多是騎兵,而吳惟忠的浙兵多是步兵,兩軍士卒更是尿不到一起去。如果不是因為要作為伏兵悄無聲息的行軍,再加上兩軍兵馬名義上都由祖承訓領兵,估計兩軍兵卒都因為一些行軍路上的瑣事鬥毆起來了。


    吳律作為駱尚誌的親兵同李佑及一起被派來帶路,吳惟忠自然不會親自帶領這支伏兵去攻打平壤南城,而是派一名千總帶兵,由祖承訓節製,繞道平壤西南攻取南城。


    浙軍千總葉思忠是吳律同鄉,再加上是戚家軍高層將領,吳惟忠的得力幹將,對吳律也多有照顧,還支出一頭騾子給吳律騎,以免山路崎嶇難走,磨破了這位吳大將軍侄子的腳。


    不過行到半途,這匹騾子就負責托運朝鮮人李佑及了,畢竟他文士出身,還真吃不了行軍打戰的苦。


    就在吳律一邊走一邊抬頭困惑的看向夜空那兩道流星的時候,李佑及趴在騾子上又開始整幺蛾子了。


    “小將軍,我這被夜風侵襲,鬧肚子了。”李佑及捂著肚子借著月色一臉痛苦的向吳律抱怨起來。


    “滾你娘的蛋!要屙屎也屙在褲襠裏,再嚷嚷小心軍法從事,砍下你這廝狗頭!”還未等吳律嗬斥,邊上跟吳律一起的親兵楊鵬就低聲嗬斥起來。


    被嚇到的李佑及小聲嘟囔了一下,就不再言語。而楊鵬還正一肚子窩火沒處灑,見李佑及被他一句話嚇軟了,更憋著慌,他用手肘捅了捅邊上的吳律道:“要我說就不該把騾子讓這廝騎,用繩子捆了,拖著走就成。他奶奶的,咱們不遠萬裏跑過來給他們朝鮮人打戰,他倒還嬌氣了!”


    吳律也納悶了,本來之前這李佑及還是軟麵團一個,可自從把自己女兒獻給那叫沛靈筠的妖女之後就開始有點不聽話了。大軍出營要他帶路,居然還敢頂嘴,他們親兵抽出佩刀才乖乖帶路。


    吳律心中一動,他用刀柄捅了捅李佑及問道:“你就這麽放心把自己女兒送給那妖女當侍女?”


    李佑及本被刀柄捅到嚇了一跳,可一聽吳律說那沛靈筠是妖女,頓時反嘴駁道:“小將軍可別亂說,那可是薩滿仙家,是大仙師,小心惹禍上身!”


    楊鵬並沒有見識到沛靈筠的手段,嗤笑道:“扯,什麽仙家!就是個裝神弄鬼的神棍,就算是仙家,地位有咱玉皇大帝厲害?”


    李佑及聞言隻能訕訕道:“那還是玉皇大帝厲害…”


    楊鵬見這朝鮮人服軟,心下就舒坦多了,還要再言,卻見前邊十來丈忽有人影閃過,心頭一緊,叫上幾個兵卒就圍了上去。沒過多久就拖來了兩個身穿麻衣的朝鮮人,看打扮像是山裏的獵戶。


    那兩個朝鮮人本來看著這隊兵馬都是朝鮮軍隊的打扮,還以為是王師打回來了,可言語不通下就明白這不是朝鮮軍,當下就嚇的兩股戰戰,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吳律讓李佑及前去問話,得知這二人是附近村裏的獵戶,因為打鹿誤過了回去的時辰,就在附近雪垛子裏對付一晚。軍隊再秘密行軍,動靜還是有的,二人借著月色看倒是朝鮮軍打扮的明軍,還以為是王師收複平壤了,想著要把好消息帶回村子,然後就被楊鵬他們逮來了。


    問清楚了,吳律等人就沒興趣了,踹著這兩個朝鮮人的屁股讓他們滾蛋。


    可就在這時祖承訓派親兵過來說,行軍不可走漏消息,把這兩個朝鮮人拉走了,沒過多久就傳來捅刀子的聲音,伴隨著兩聲嗚咽,山野裏又多了兩個孤魂野鬼。


    李佑及的臉色更加發白了,他開始懷疑自己把這隊明軍帶到了,小命就不保了,那要逃跑的心思再次開始活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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