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陽陽往地上一坐,歎道,“天啊,這可真是一塊風水寶地,背山朝陽,日吸陽氣夜入月華,要是有人把墓點在這裏,可保家中子孫大發。”


    馮書橋麵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似乎聽了吳陽陽的話也有感觸,“你說葬在這裏的人可以保子孫大發,若是這隻是一個衣冠塚呢?”


    吳陽陽連忙搖頭,“那可就適得其反了,這種風水寶地,在陰宅選基中算得極品。若是在這裏點穴,風光大葬肉身確實可以保佑後世大發,但若是設衣冠塚,反而要折後代福分,不出三代,便會家族滅亡。”


    馮書橋冷笑幾聲,“原來如此。”


    “什麽原來如此?”吳陽陽歇息好了,站起身來到處查看,撥開靠山石壁上的草叢,“哇”的叫了一聲。


    我也連忙轉過身去,吳陽陽不是大驚小怪的人,他這麽叫喚,一定是見到什麽不好的東西了,此時山澗吹來一陣冷風,我抱住雙肩,心下暗道,不會是見鬼了吧?


    馮書橋卻依舊站在巨石上往遠山眺望,似乎思緒萬千,愁腸百轉,又似乎根本就知道吳陽陽看到了什麽,所以那麽淡定。我快步走到吳陽陽身邊,“你看到什麽了?大呼小叫的?”


    吳陽陽將剛才那個小手電打開指在山壁上,我也一下子頓住了。這草叢裏居然隱藏著一塊墓碑,墓碑上雕紋精致,石刻清晰,赫然寫著“馮書橋之墓”!


    幹幹淨淨的五個字,什麽介紹都沒有,連生卒日期都沒有。可是石碑上被風化的痕跡又顯然能看出這塊碑至少有百年曆史了。


    我回頭看了看馮書橋,他還是負手站著,吳陽陽鬆開手,那草叢又把墓碑遮住,他有些悻悻的幹笑道,“嘿!我說老兄,你這也太不厚道了,你自己本來就是鬼上身,大半夜的把我們拉到你自己的墳前,怎麽,你要請我們到你家坐坐?”


    他說完,見我和馮書橋都不說話,隻好又幹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我甩開手往馮書橋身邊走去,放柔聲音,“你帶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啊?”


    我心裏想著,一個人,死後以靈魂的身份來到自己的墓碑前,心裏應該是非常痛苦和難過的吧。


    沒想到馮書橋轉過身,淡然對吳陽陽一笑,“你說的還真沒錯,就是要請你們進去坐坐。”


    我往後退了兩步,“你、你不是開玩笑吧……”


    “我還真不是開玩笑。”馮書橋走到那叢掩映著他的墓碑的野草邊,將野草撥開重新露出石碑,不知道按了哪裏的機關,隻見墓碑慢慢轉動,居然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第三十六章山魅


    “密室?地宮?臥槽!”吳陽陽像個山炮似的,“我們要挖墓嗎?”


    我無語,“這是馮書橋的墓,他帶你來挖自己的墓嗎?你盜墓筆記看多了是不是?”


    吳陽陽垂下頭,再也不吭聲了。馮書橋自從到了這裏,就一直不怎麽說話,默默走在前頭。此時吳陽陽的那個小手電就派上用場了,雖然隻照亮巴掌大一塊地兒,但總比摸黑強。走樂一小段,我和吳陽陽都不禁讚歎大自然之神奇,這很明顯是一個天然的山洞,但是洞內曲折造化猶如刀削斧砍,好像人為設計過一樣。就連我們腳下正在走的小道都是巧奪天工,走了約莫五分鍾,馮書橋突然停下,他擋在我前麵,我也看不到發生了什麽,便問道,“怎麽停下了?”


    吳陽陽的聲音卻已經冒起,“我的天啦,這麽多岔道,接下來往哪裏走?”


    我隨著他的小手電晃動,恍然也發現我們剛剛一直走著的一米來寬的小道已經開闊無比,但是眼前卻是無數長得差不多的溶洞。每一個都黑黢黢的,好像張著一張大口隨時準備吞噬什麽似的。


    馮書橋卻毫不猶豫的鑽進了其中一個溶洞,我們趕緊跟了進去,這些溶洞內部更是七拐八繞,岔道橫生,如果不是有馮書橋在前帶路。別說進去,就是現在回頭,我們也找不到出路了。


    “馮書橋,還有多遠啊?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裏?”反正馮書橋在前頭,我倒是沒有什麽,覺得跟著他走就是了,吳陽陽就沉不住氣了,一遍又一遍的問著,我想他也是從來沒有來過這麽令他沒有安全感的地方吧。


    馮書橋應了一聲,還是在前趕著路。吳陽陽的手電啪的一聲滅了,他沮喪的說道,“媽的,沒電了。”


    我的眼睛一下子受不了這種極致的黑暗,差點打了個踉蹌摔倒,馮書橋在前麵道,“我拉著你,你拉著吳陽陽,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我隻好照做,吳陽陽的手也摸黑遞了過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說法了,更何況馮書橋都開口了,我更沒有什麽顧忌了,很自然的牽住了吳陽陽。


    馮書橋的手是冷冰冰的,奇怪的是吳陽陽的手居然也是冷冰冰的,要說這溶洞之中,不知道是氣流阻塞還是什麽緣故,其實比外麵暖和多了,連我身上都出了細細的汗珠,吳陽陽一個大男人,怎麽會這麽手腳冰涼?還沒來得及細想,我突然發現遠遠地有一絲微弱的光折射進來,看那光,隻覺得它也是委委屈屈的經過山路十八彎才拐進來。


    馮書橋就迎著那道光走去,我自言自語道,“怎麽會有光?出山洞了嗎?不對啊,就算出了山洞現在也是夜裏啊,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光亮?”


    馮書橋沒有回答我,可是我覺得身後的吳陽陽不知怎麽回事,越走越慢,我幾乎是拖著他在往前,不由越來越吃力,就問道,“吳陽陽你沒事兒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麽越走越慢?”


    馮書橋聽我這麽說也減緩了腳步,“怎麽了?”


    我也慢了下來,隻覺得拉著吳陽陽的那隻手上濕乎乎黏膩膩的,似乎還有毛發掃在上麵,我突然有種毛毛的感覺,回身一看,微弱的光下,隻見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死死的抓住我的手,這爪子的主人是個渾身赤裸的不明生物,它的體型像個女人,渾身赤裸,頭發又黑又長拖到地上,胸口還掛著兩個大奶子,長得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正咧著嘴對我笑,嘴角還往下滴著口水,我手上那濕乎乎的就是它的口水!


    “啊!!!”我往後急速的退著,無奈那個怪物抓著我的手死死不放,馮書橋一回頭也看到那個不人不鬼的東西,連忙調轉身子,躥到我身前,張開五指對著那怪物的手腕就是一抓,那怪物吃痛,齜著嘴表情凶狠的對著馮書橋發出一聲“吱吱”的聲音,手,不應該稱之為爪子已經鬆了,我縮回胳膊一看,隻見手腕上已經被它緊緊的箍出了一道淤痕,又疼又癢。


    這廂我在檢查傷勢,那廂馮書橋已經和那個怪物在窄緊逼仄的已經打起來了。那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怪物看著像個女人,但是似乎力大無窮,瘋瘋癲癲,兩隻爪子上長滿了毛,指甲很長,對著馮書橋就是亂抓,我張大嘴驚呆了,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不止長得像女人,連打架風格也像個農村潑婦。


    馮書橋身上的衣服被它撕爛幾個口子,終於生氣,用極快的速度一把揪住了它的頭發,將它像個拖把一樣甩了起來,那東西疼的哇哇亂叫,自己用爪子扯斷頭發,呲溜一聲跑了,不過兩下就不知道鑽到哪個溶洞裏不見了蹤影。


    我驚魂甫定,將剛剛被滴了口水的手在洞壁上和恨得擦了幾下,幾乎要擦脫了皮,才攙住馮書橋,咽了一口口水,“那、那是什麽鬼東西?”


    馮書橋鎮定道,“山魅。”


    “山魅?!”


    奶奶從小就叫我不要亂跑,尤其不能進後山,因為後山中有狼有虎有野豬,還有黃大仙等等精靈鬼怪,其中最唬人的就是山魅,沒人知道山魅是什麽東西變的,有人說是在山中吊死的女人變的,有人說是成精的樹怪,還有人說是山中靈氣自然孕育而成。


    山魅大多不主動出山傷人,多喜夜間活動,但是有個非常非常瘮人的習性,那就是愛吃生肉,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遊的,隻要是新鮮的活肉,被它碰上了就沒有活路,因為山魅力大無窮,而且行動迅猛,當然,它們也非常愛吃人肉。解放以前有很多進山的樵夫或獵戶失蹤了,基本上都是被山魅活捉吃了。現在人們的生活漸漸好了,進山的人少了,就算真的開發山裏的作物,也都是很多人帶著機器進來的。山魅非常討厭噪音,聽到機器的噪音唯恐躲避不及,也沒心思吃人了。所以這些年,已經很少有人看到山魅了。


    剛才那隻山魅顯然是饞的不行想要吃我,所以才會哈喇子流成一片甚至滴到我手上。馮書橋也頗感驚訝,“這裏麵居然有山魅,真的是奇了。”


    “呀!吳陽陽呢!”我猛地一拍大腿,“他不會被山魅吃了吧?”


    馮書橋皺眉,顯然也覺得棘手,畢竟我們三個人進來,現在少了一個。那吳陽陽雖然跟我們不算深交,但人還挺仗義也沒什麽心眼,怎麽也是救過我的一條命啊!


    我著急的說道,“不行,我們得回去找他。”


    馮書橋搖搖頭,“他應該沒有被吃掉,山魅雖然貪吃,但是食量有限,不可能剛吃了一個活人之後還對你這麽饞。他雖然窘困,但是絕非凡人,能結結界的人可都是高手,就算山魅凶狠,他不至於不能自保。罷了,前方便是目的地,我們先把正事辦完再回去找他不遲。”


    我想了想馮書橋說得也有理,成千上萬的厲鬼都不是吳陽陽的對手,一個山魅應該打不倒他。我對於馮書橋要帶我看的東西也實在是好奇不已,主要還是好奇他手上的錢財金子是哪裏來的。邊點頭應道,“那快點,也許他等會會先出去等我們。”


    馮書橋應了一聲,緊緊拉住我往光亮處走去。


    這次沒走到五分鍾,就柳暗花明了。繞過一個溶洞口,我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這是一個極大的溶洞,我估摸應該是山腹正中了,但是這個溶洞和所有存世的山洞都不一樣,因為溶洞的四壁包括頂上和地下,全都在發光!


    而且這些光不是那種耀眼的光芒,是那些岩石自帶熒光,悠悠散發,聚集在一起,把整個溶洞照的亮如白晝。


    而這溶洞正中央,赫然是一口石棺!


    第三十七章馮書橋的過去


    石棺四方各擺放了一口紅木雕花大箱子,我看了看棺材,又看了看馮書橋,很難把他和折扣棺材聯想到一起。但是外麵的墓碑上清清楚楚的寫著他的名字,這石棺擺放的是他的屍骨無疑。


    “那……那裏麵是你?”我有些局促的問道,雖然覺得不合時宜,但終究忍不住心中對他的過往的好奇。


    沒想到馮書橋居然搖搖頭,“不是。”


    “不是?”


    “這是個衣冠塚。我的屍首並不在這裏。”


    我想到剛才在山洞外吳陽陽說這塊風水寶地若是隻葬了衣冠塚的話,墓主人會折損後世之人的福分,三代便會滅門,再看此時馮書橋的臉色,陰沉而憂鬱,就知道吳陽陽此言非虛。“那你的屍身在哪裏呢?”


    “不知道。”


    我終於閉口不言,再也不敢發問。


    馮書橋走到一口箱子前,“你不是總擔心金元寶來路不正嗎?”說著,他就掀開箱蓋,“都是我自己的陪葬品,沒偷沒搶,你還不放心用嗎?”


    我目瞪口呆的捂住嘴巴,以免自己發出驚呼,因為這隻偌大的紅木箱子裏,整整齊齊的碼放了滿滿一箱子的金元寶!


    “你的陪葬品?!”我和所有愛財之人一樣,已經被這一箱金晃晃明燦燦的金元寶晃的眼花繚亂不明所以,滿腦子的換算著用這些黃金拿出去能換房子、車子、票子、漂亮衣服、首飾、包包……


    “沒錯,所以說……這場婚事也不盡然是虧待了你吧?”馮書橋幽幽的說道,我撲哧一笑,沒想到他還記著奶奶剛開始說的話,他見我笑,又接著說道,“錢財雖然身外之物,但是生活中確實必不可少,陰間的說法尚且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陽世自是更不必說。死的時候看到這些金子運送過來當陪葬,還在笑話他們看不開,死人哪裏會用這些東西,沒想到現在居然派上用場了。”


    馮書橋說著,將四口箱子全部打開,無一例外,每口箱子裏都是滿滿當當的金元寶,此時,他背靠著箱子,雙手撐住箱口,就像個土地主一般,向他的地主婆顯擺自己的家當。按說這種可愛的樣子在他身上很少出現,但是我卻沒有心情和他一起分享這種家大業大的快樂。


    “他們……他們是誰?你……又是誰?雖說從前的人重視陪葬,但是一個衣冠塚,陪上這麽多金子的,也還是少數吧?”


    馮書橋頓了頓,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走到我麵前,牽住我的手,我不明就裏,已經被他牽到棺材前,他一把推開厚重的棺材蓋,隻見裏麵空空如也,隻是放著一整套樣式很古舊的西服,襯衫,領帶,還有皮鞋。那一身衣服就是我在呂三屍家的地下室裏看到的那張遺像裏馮書橋的穿著。


    “這……就是衣冠塚?”我本來有些害怕,但是想到這些衣服,就是馮書橋真實存在過這個世界上的佐證,不由伸手在在那衣服上輕輕撫摸。我從沒有真正觸摸過馮書橋,現在摸在這衣服上,心中居然有種奇妙的悲傷,衣服已經舊了,可是我似乎能感受到上麵殘存著他曾經的氣息和體溫。


    衣服的側邊還擺著一塊懷表,一個金質的雪茄盒,這些大概都是他生前所用之物。旁邊還有一塊靈牌,我拿起來一看,上麵刻著,“馮書橋,馮瑞科之子,生於天曆一年,卒於光緒四年,年二十六。”


    我皺了皺眉,這塊靈牌跟正兒八經的靈牌相比,還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很顯然隻是簡單的記錄著馮書橋的生卒年,那個馮瑞明,是他父親無疑,我舉著牌子問道,“天曆是什麽?為什麽這個曆法前後不一致?”


    馮書橋淡淡苦笑,將靈牌接到手上,也輕輕撫摸上麵的字跡,“你知道太平天國嗎?”


    “有點兒印象,曆史書上短暫的交代過,好像是鹹豐還是光緒年間爆發的一場農民起義,差點兒推翻了清朝政府來著。”我一驚,“天曆?!就是太平天國的曆法?”


    馮書橋點點頭,“沒錯,是的。”


    “你是太平天國年間生的?”


    “你也可以理解成鹹豐年間。那時候太平天國和大清朝分江而治,中國其實有兩個政權。”馮書橋淡淡道。


    如此看來,馮書橋應該是在太平天國治理的那一邊生活了,要不然他的靈位上不會寫著天曆一年,而是寫鹹豐x年才是,我上學的時候就是學渣,對於這些曆史幾乎沒有了解,所以現在我也換算不出來天曆一年到底是哪一年。


    “那為什麽前麵寫著天曆一年,後麵又要寫光緒四年呢?”我還是不是很理解這塊靈牌上的記錄手法。


    馮書橋微微歎了一口氣,“因為那時候太平天國已經滅亡了,慈禧太後在送了很多土地和金銀給洋人之後,洋人幫助她推翻了太平天國的分江而治。”


    我搜腸刮肚的回憶著腦子裏那一點點曆史知識,好像是有這麽回事,慈禧死了丈夫以後就開始攪弄朝政瞎胡鬧,一會兒靠洋人一會兒反洋人的,總之把那段曆史弄得烏煙瘴氣的,我想看曆史書看到晚清那一段的時候,大家都有把慈禧脖子擰斷的衝動吧?


    馮書橋頓了頓,接著說道,“你不是一直都問我到底是誰嗎?我現在告訴你。”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馮書橋,見他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反而有些踟躕,“你要是真的不想說,那就算了。”


    馮書橋搖搖頭,“百年一夢,睜開眼來,身邊的人一個不複存在,就連這世道都變了,我以為我會繼續孤身一人行走人間,讓我的過去甚至我的姓名都隨著時間灰飛煙滅,可是既然遇到了你,你又願與我同行,我便不能再對你隱瞞。”


    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濕潤,馮書橋這種不煽情也不浪漫的話語,其實最讓人感動。


    馮書橋幫我擦了擦眼角,對自己的過去娓娓道來。


    晚清年間,朝政被慈禧操縱,她隻管自己享樂,對外不抵抗洋人入侵,對內不顧民生大計,短短數十年,鬧得整個大清朝民不聊生,鴉片戰爭之後,整個大清朝更是氣數已盡。


    太平天國便在這個環境下滋生,太平天國的首領洪秀全在廣西發動起義,帶著區區幾個兄弟借傳道為名,一路殺到了金陵南京,並建都於此,自封天王,也把那幾個跟著他打天下的兄弟各封為東西南北翼王。就連一早便在蓑衣渡被埋伏的清軍用炮火擊中,傷重身亡的馮雲山也被追封為南王,號稱七千歲。


    “馮雲山……他也姓馮,莫非……”聽到這裏,我有些懷疑的看向了馮書橋。


    “不錯,馮雲山是我的祖父。他是最早和洪秀全打江山的人,可是也是犧牲的最早的人。祖父陣亡之後,清朝廷便下令捕殺我馮氏一門,我祖母和我父母被抓直接處死;我姑姑改名換姓嫁到廣西本地一戶普通農家,勉強保住性命;我小叔在別人的掩護之下逃亡到傷害,後來也病死了。而我,當時剛剛出生不久,被我母親的一個婢女抱著逃了出來。那個婢女因為天生侏儒症,個頭矮小不惹人注目,在清兵搜查家宅的時候才得以逃脫。”


    我渾身汗毛豎起,“侏儒……春喜?鬼仙婆婆?!”


    馮書橋點點頭,“不錯,春喜是我母親的婢女,因為天生侏儒之症被親生父母丟棄,被我母親撿回來做了婢女,因此對我母親感恩戴德,才會不顧性命的救我出清兵魔爪。若沒有她,便沒有今天的我。”


    第三十八章受傷的吳陽陽


    後來春喜抱著馮書橋一路逃亡,最終把他送到了翼王石達開的手上。石達開雖然也和馮書橋的祖父馮雲山同為太平天國的王,但其實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早年便是馮雲山帶他出山,他感念馮雲山對他的知遇之恩,很重視這個馮家的遺孤,幹脆收馮書橋為義子。而春喜自己卻因為心力交瘁,在把馮書橋交到石達開手中的一瞬間,吐血身亡,最終因為一口怨念難以投胎轉世進入輪回,化作鬼仙。


    聽完這些,我不由十分震驚,難怪我一直覺得馮書橋氣質溫文儒雅,猜著他也許有什麽很好的出身,沒想到他竟然是太平天國南王馮雲山的後人!這……這真是萬萬想不到啊!


    馮書橋的眼神裏充滿悲傷,似乎不願回憶起那段往事,想到他經曆過這麽多生離死別,我也心疼不已,“後來呢?你為什麽這樣年輕就……”


    馮書橋長歎一口氣,“義父石公待我視如己出,而他自己也是年輕有為,耿直不屈。定都金陵之後,諸王走上了清王朝的老路子,隻顧享樂,唯有義父潔身自好,從不搜刮民脂民膏。最後因為不願參與諸王內訌,他更是遠赴安徽避世。離開南京的時候,隻帶了我這一個義子同行。而後來發生的事,也證實的他的擔憂是對的。”


    “後來又發生了什麽?”我聽得津津有味,索性坐到了箱蓋上聽他說。


    “後來,義父留在南京的所有家眷,都被與他有過節的北王屠殺了。”


    “啊!”我捂住嘴,從馮書橋的敘述之中,不難看出他對其義父的崇拜和尊敬,想來他自一出生便成孤兒,跟這個義父一定感情深厚,更何況這個義父如此神勇正直,連我聽了都忍不住對他崇拜起來,一代梟雄,竟然落得這樣一個天煞孤星的下場,實在令人可悲可歎。


    馮書橋也目露悲傷,“當時義父是可以帶著家眷奔逃的,但是他卻選擇先帶上我,以不負春喜重托,不令馮氏一門絕後,沒想到……”


    “石公果然是好樣兒的,唯此真男子本色也,你不必悲傷。”我隻好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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