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書橋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百元大鈔,遞到我的手裏,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我,“不偷不搶幹幹淨淨。”


    我看著那一把毛爺爺,驚大了眼睛,“你哪來這麽多錢?!”


    馮書橋朝四座看了看,我們做的是大巴最後一排,車裏人不滿,因此旁邊也都是空位。見沒有什麽眼睛盯著我們,馮書橋就湊到我身邊,輕聲對我說道,“你閉上眼睛。”


    “幹嘛啊?”我雖然問著,但是還是聽他的話閉上了。


    “睜開。”不過幾秒鍾馮書橋又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說道。


    我睜開眼睛,隻見眼前是金晃晃明燦燦一大塊金元寶!我張開嘴還沒來得及驚呼已經被馮書橋捂住了,他快速的將金元寶塞到了我的手中,湊到我耳邊說道,“到城裏找一家金店把這個兌了,應該夠用一陣子,你暫時不要出去工作,現在比較危險。”


    “你哪兒來的這個?”我壓低聲音問道。


    馮書橋卻把頭仰在靠背上閉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跟你說了不偷不搶了,我那個時代沒有女人養家的,都是男人掙錢。”


    我無語,雖然攥著一塊金子確實是有沉甸甸的滿足感,但是這金子……來路不明啊!我把元寶塞回他的手裏,“馮書橋,你是何方神聖我問不出來,但是這金子你要是不說清楚來路,我就不用。”


    我如此愛財之人,為了知道這金子的來路,不惜忍痛割舍,因此心情和表情都不是太好看。馮書橋本來興致勃勃的給我拿來這塊金子以為能博我歡心,沒想到換來我的凶神惡煞,表情非常委屈。


    這幾天相處下來,我發現他這個人沉穩內斂,溫和善良,就是心理有一點脆弱,說他兩句他就會做出一副委屈狀,也不知道是裝出來給我看的,還是真的這樣,說白了就是翡翠玻璃心!


    不過我又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見他這樣又忍不住去哄他,“喏,你來自一百多年前,也許當時你是貴族大少爺不把這點錢放在眼裏,但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法治社會你懂不懂,這麽大一塊金子拿出去,人家要懷疑你是不是搶了銀行的!後果就是會被警察抓。唔,銀行就是你們那時候的錢莊,警察就是捕快。”


    馮書橋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那……你的意思是……”


    “你還不快交代!”


    “交、交代什麽……”


    “金子到底哪來的?”


    馮書橋低低歎了一口氣,“挖的。別問了別問了,我們先去太平路看看,然後我帶你去找更多金子,好不好?”


    我看著神神秘秘的馮書橋,撇了撇嘴,“反正搞不清楚這件事,晚上你也不許進門回家。”


    馮書橋將手伸到我麵前,一把亮亮的鑰匙晃了晃,我無語,看來他已經背著我配了家裏的鑰匙。


    很快我們就又來到昨天讓我驚心動魄的太平路口,往裏看它依舊如一個溫柔婉約的羞澀女子,靜悄悄,空蕩蕩,偶有一陣涼風吹來,不過這風再冷,也不抵昨天的風那麽陰涼。我有些後怕的躲到了馮書橋的身後。


    馮書橋似乎很了解我內心的想法,反手牽住了我,“我在呢。”


    我心頭泛起一股暖意,正準備和他往裏走,忽然麵前一個人狂衝出來,那奔跑的速度,幾乎要帶起來一陣風。我看了那人一眼,驚道,“吳陽陽!”


    那人聽到我的喊聲,回過頭來,也是大吃一驚,“你怎麽又來了?不要命了?”說著,他又朝馮書橋打量了打量,就在這時他胸前掛著的一個羅盤劇烈的晃動了起來,指針迅速的指向了馮書橋,他的眼神也漸漸驚恐起來,“借屍還魂!?”


    馮書橋聽了他的話也有些驚訝,側目看著他。而吳陽陽已經做好了全副武裝的準備----他今天比上次帶的行頭多多了,除了手腕上插著的那把桃木匕首,新添了脖子上的羅盤,胸前還有一塊八卦牌,腰間掛了好幾個小小的布袋子,沉甸甸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麽,此時他已經拔出了桃木匕首,對著我吼道,“傻呀!你旁邊那是鬼,還不快過來!”


    見他如此緊張的情況下尚且不忘我的安危,我有些感動,馮書橋似乎也看出吳陽陽的對我的維護,臉色稍微好看了些,柔聲道,“這位小哥,你看錯了吧,我是她的老公。”


    吳陽陽一臉訝異的看著我,見我表情如常,急吼吼的說道,“你老公被鬼上身了,你還傻兮兮的分不清!真不稱職,連自己老公變了都不知道。”


    我頭皮一緊,看來這吳陽陽確實不是弱手,不好糊弄,從他上次在厲鬼空間裏麵能夠打出結界來就可以看出了。我有些擔憂的朝馮書橋看去,正想著該怎麽和吳陽陽解釋,和他不過兩麵之緣,但是絕對能夠看出來他是個嫉惡如仇的捉鬼人,現在他看出了馮書橋不是人,是絕對不會放過馮書橋的,他都能在那麽多厲鬼中間自由遊走,現在隻麵對一個馮書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沒想到馮書橋不但毫不退縮,反而上前一步,走到全神戒備的吳陽陽麵前。吳陽陽不知他要做什麽,已經將匕首抵到馮書橋胸前,馮書橋卻隻是將手掌心張開,在他麵前晃了晃。


    如果說剛才吳陽陽發現馮書橋的身份以後眼神是驚恐,那現在就是恐懼了。沒錯,他一個另鬼聞風喪膽的捉鬼人居然對一個鬼恐懼起來。我突然想起之前在老家的時候,被黃大仙抓住,馮書橋也是讓它看了看手掌,那黃大仙就一跳一跳的跑了。他的手心到底有什麽?


    吳陽陽往後退了一步,搖著頭自顧自的說道,“不可能……不可能……”


    馮書橋退了回來,臉上又恢複了溫和的微笑,他看了看我,“薇薇,給我介紹一下吧。”


    我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依舊能感覺到其中的劍拔弩張,不自覺的就結巴起來,“這位是、是吳陽陽,他、他是一個捉、捉鬼人。這個是……這個是馮書橋,我的……”我實在說不出他是我的丈夫,支支吾吾的卡在那兒了。


    馮書橋笑著牽起我的手,“剛剛已經說過了,我是她老公。”


    吳陽陽從鼻子裏哼了一口氣,冷冷的瞪了馮書橋一眼,但是他卻把匕首收進去了,“你們來幹嘛?”


    “跟你一樣。”馮書橋目光變得沉著,“你剛剛為什麽跑得那麽凶?”


    就在此時,我恍然間聽到一個女童的聲音,細若遊絲,“姐姐,救救我……”我四處看了看,並沒有見到什麽小女孩,想來恐怕是幻聽了。


    第二十八章旅館的女鬼


    吳陽陽回頭看了馮書橋一眼,眼神裏滿是糾結,“你是有通婚書的人,跟那些遊魂野鬼不可一概而論,但你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辦完事就快走吧。”


    吳陽陽的一番話聽得我雲裏霧裏,我疑惑的朝馮書橋看了一眼,他卻躲躲閃閃不願和我對視,隻是對吳陽陽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吳陽陽看了看我倆,指了指對麵的一家沙縣小吃,“還沒吃午飯,一起過去吃個飯順便坐坐吧.”我有些吃驚,他是個爆性子的人,這麽說實際上就是在妥協了。


    馮書橋拉上我,“好。”


    飯館裏,吳陽陽吃相凶殘的扒完了一大盆雞腿飯,嘴角沾著油星子飯粒子,還包著一口飯,含混不清的說道,“你要是不想惹事,就不要去太平路了,進去了你就出不來了。”


    我插嘴道,“為什麽?昨天我們不是一起出來了嗎?”


    “那是因為有我。”吳陽陽有些傲嬌的看了我一眼,轉而變得心事重重,“我可不打算再進去了。不過一夜,那裏麵的怨氣又重了一倍不止,一定有高人在後麵加持做法,而且裏麵的陰魂還在不斷增加。”


    “你什麽時候發現這個空間的?”馮書橋問道。


    我本以為吳陽陽什麽都不會告訴馮書橋,沒想到他抹了一把嘴,居然對馮書橋打開了話匣子,說他們這一行都是從小拜師,之前一直都是住在鄉下師父家裏,前段時間師父說他學藝漸成,可以出師了,就把他打發出來了。他帶上一套行頭,收拾了幾件衣服,聽說城裏錢好掙就到了城裏來了。到了城裏才發現城裏根本不像鄉下人說的遍地是金,他除了會捉鬼拿妖什麽生存技能都沒有,師父給他的錢沒幾天就見底兒了,也沒接到一個活兒,要不是他住的那個小旅館有個女人割腕自殺後陰魂不散總是嚇到客人,正好被他碰上收了,旅館老板為了感激他,答應讓他免費住一個月,他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我看了看他上下的打扮,確實是土土的,衣服也是髒髒舊舊的,看樣子就過得不好,勝在長得還算精神,高高瘦瘦的,皮膚也有著鄉下男孩子特有的黝黑,很精幹的感覺。看他似乎沒有吃飽的樣子,我幫他又叫了兩塊豆幹加一個鹵蛋,要了一碗幹飯,他眼裏閃過一絲尷尬,掏了掏口袋,連忙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他是沒錢,就說道,“我請你。”說著就把錢付了。


    吳陽陽臉上滿是尷尬,不過看來是真的沒吃飽,端起白米飯就著豆幹又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繼續跟我們說話。


    原來正是因為收了那個自殺的女鬼,吳陽陽本想將女鬼打得魂飛魄散,那女鬼卻哭著求他,說自己並不是因為貪戀人間繁華才流連不走,隻是因為心中有遺願沒有完成,才會凝結成一股怨氣陰魂不散,嚇到人也不是本意。吳陽陽見她說的可憐,也確實沒有害過人,便動了惻隱之心決定幫她完成遺願送她投胎。


    這個自殺的女鬼名叫小麗,是個從事特殊服務行業的,平時操皮肉買賣。得知這個,吳陽陽其實是很驚訝的,一個女人一旦走上了這條路,不管是自願還是被逼,到最後都會變得貪財自私,說白了就是會變得沒臉沒皮,能有自殺這麽大的恨心,那是極少見的。他便問小麗為什麽要自殺。


    接下來的一幕讓吳陽陽震驚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決定一定要幫小麗。因為他看到小麗以一具陰魂之軀居然流下了眼淚。人們經常說鬼哭狼嚎,但是鬼哭都是隻發出聲音,如果不是有很大怨氣很少有鬼魂會流眼淚的,看來這個小麗就是怨氣衝天。


    她告訴吳陽陽,自己做小姐是迫不得已,因為家裏重男輕女,父母連續超生了四個女孩兒才生了個兒子,而弟弟一生下來,她爸爸就在工地上從腳手架上掉下來摔死了,她媽一個人是不可能養活五個子女的,熬了兩年跟人跑了。爺爺奶奶年紀一大把,還要人養活呢,小麗是家裏的老大,不得已肩負起兩老四小的生活,一個女孩子,還能幹什麽活,隻好幹了這行。


    “這個小麗真是可憐啊,是不是生活的壓力太大了,所以……”我看了看馮書橋,馮書橋轉頭看著吳陽陽,等著他繼續。


    吳陽陽歎了一口氣,“後麵還有更慘的呢。小麗到了城裏來,找了個夜總會幹上了生意,收入倒是可觀,勉強支撐起了家裏的生活,但是幹了沒兩個月,下體就開始奇癢無比,舍不得花錢去醫院看就找了個小診所開了點消炎藥扛著,又扛了一個月,被一個客人打上門來,對著小麗就罵,你b裏有毒是不是!得了什麽不幹淨的病你他媽也不說,上你一晚上就傳染給我了!”


    我臉上紅了紅,“小麗是得了x病吧?”


    吳陽陽點了點頭,說小麗確實是得了x病,而且因為拖了很久,病的非常嚴重。被這個客人鬧了一番之後,沒有客人敢再點她,夜總會直接把她趕出來了。雖然那是個髒活,總是個維持經濟來源的工作。這下子小麗沒了收入,還要看病,又不敢回去,隻好又去了那家小診所,繼續買消炎藥自己瞎吃。那小診所的大夫是個年輕人,見小麗長得清清秀秀,卻總是買泌尿科生殖科的消炎藥,八九猜了不離十,便很溫和的問小麗去醫院看了嗎。小麗自父親死了以後,從沒有人關心過她。


    即便是一個陌生的診所大夫這麽一句簡單的問候,都讓她一下子崩潰了,她在小診所裏就哭了起來,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診所的年輕大夫。大夫聽完,驚詫不已,良久沒有說話,最後掏了兩千塊錢,帶著小麗到正規大醫院做了全麵的檢查,再回自己的診所拿藥給小麗用,慢慢的治好了小麗的髒病。


    小麗感動不已,漸漸對年輕大夫產生情愫,這大夫也沒有用世俗的眼光看待小麗,反而覺得小麗為了家人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靈魂是幹淨純潔的。兩人便好上了。


    “這個大夫真是個好人啊。”我讚賞的說道。


    “被愛情衝昏頭的年輕人,當然不管不顧啦,但是人家家裏可是不願意的。”吳陽陽撇撇嘴,接著說了下去。


    這年輕大夫的父母都是醫院裏的老醫生,本來讓兒子也去醫院的,可是這兒子從德國留學回來,有自己的想法,不願意被大醫院的製度束縛,想要自己開診所,老兩口拿出積蓄就支持了兒子的事業,年輕大夫和小麗確定關係以後,把小麗帶到了老兩口的麵前,還沒說小麗幹過什麽工作,老兩口一聽說家裏沒有父母還有四個弟妹要養活,直接就和兒子說不同意。


    年輕大夫很苦惱,飯桌上就和父母翻了臉,帶著小麗氣憤的離開了,小麗哭了一晚上,最後跟年輕大夫說,還是分開比較好,畢竟門不當戶不對,自己實在配不上年輕大夫。年輕大夫本來心情就很不好,畢竟父母自幼就很開放民主,在學業事業上對自己都很支持甚至縱容,沒想到因為小麗和自己鬧得這麽僵。現在小麗提分手,他就很氣憤,說你這麽不能承擔壓力,把我們的愛情不當回事,那我也不留你了,不過這麽晚了你也沒地方去,在我這再歇一晚上吧,我開車出去轉轉,明早回來。


    小麗知道年輕大夫還是心疼自己,哭著應了,心裏卻暗下決定,連夜就收拾好東西悄悄離開。等到她收拾好自己簡單的行禮以後,下樓卻發現年輕大夫的車子就停在樓下,根本沒有開走。


    她心裏突然有種慌慌的感覺,非常不祥,就拿出手機給年輕大夫打電話,沒想到手機鈴聲就從車子裏傳了出來,卻半天沒人接。小麗奇怪,年輕大夫就在車裏?那他為什麽不接電話?


    她躡手躡腳走到車邊,往窗戶裏一看,這才一下子尖叫起來,年輕大夫果然就在車裏,可是他歪著頭倒在椅子上緊緊的閉著眼睛,全身都是血,左胸口是一個大窟窿----他的心髒不知道被誰挖走了!


    “啊!”我捂著腦袋叫了一聲,吳陽陽說得激動,眼睛也變作血紅色,“她的愛人被挖了心髒死了。”


    馮書橋卻並沒有什麽大驚小怪,依舊是沉沉穩穩的麵不改色,“就因為這個,小麗自殺了?”


    第二十九章姐姐,救救我(1)


    吳陽陽點點頭,“年輕大夫的父母得知唯一的寶貝兒子死的這樣慘,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怒氣和怨氣都撒到了小麗身上。而年輕大夫診所裏一個對他有意思的小護士也向老兩口把小麗的從前幹過的買賣說了出來,老兩口一口咬定兒子是小麗害死的,連葬禮也沒有讓小麗參加。”


    馮書橋抬起頭,淡淡說了一句,“小麗最後的遺願是見那個年輕大夫最後一麵吧?”


    吳陽陽抬頭看看馮書橋,“你怎麽知道的?”


    馮書橋笑了笑,“他們這一對怨偶,一個被殺,一個割腕,都不是正常死亡,死前也沒有見上一麵,自然怨氣衝天。你兩次三番的去那個厲鬼空間,我想你也不是閑得慌,去那裏是為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那個大夫吧?還有……你找那個大夫,不全是為了小麗吧?”


    吳陽陽又撇撇嘴,不服氣的說道,“耍點小聰明又不算什麽。”說著他又很無奈的看了看我們,“按說這樣相愛的情侶,死了一個後另一個都會有點感應的,尤其是小麗還這樣殉情了,也變成一個冤魂。但是小麗說她徘徊很久,連那個大夫的一點痕跡和信息都沒有感受到。我猜……那個大夫的魂魄一定是被人控製了,就帶著羅盤每天坐公交車在整個城市裏到處瞎碰,想看看有沒有陰氣很重的地方,然後我就發現了那個空間。當然,我這麽做也不全是為了小麗,那個大夫死的那麽蹊蹺,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凶手,少了顆心髒,這可不是很常見的謀殺方法啊,我很好奇是什麽人做出這樣的事。”


    “一顆心髒拿去黑市也能賣不少錢了。”我對著吳陽陽說道。


    馮書橋卻搖搖頭,“那個大夫家裏能幫他開診所,絕對出得起更高的價錢買兒子的命。”


    “那你倆的意思是?”


    “有人要他的心髒,有別的用處。”馮書橋抿了抿嘴,露出一個淡淡的酒窩。我失了失神,看向吳陽陽。


    他攤開手,“你老公說得對。我跟著師父學藝的時候,師父跟我說過,在過去的幾千年裏,全世界人民對解剖醫學都不是很熟悉,不懂得大腦才是人類精神的中樞,普遍把位於人體中心的心髒當做靈魂的載體,堪輿術數中也有些陣法專門需要從活人的身上挖出心髒來做法門。”


    我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鄙夷,“用這種邪術的人,都是心術不正!”


    吳陽陽的臉色突然變得難得深沉,“有時候可能也是被逼無奈吧。”說完這一句,他就閉口不言,靜靜的坐著,好像在想些什麽。


    我有些疑惑的看著他,耳邊卻又傳來一個細細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姐姐,救救我~~”


    “誰?”我朝四周到處看了看,依舊是什麽都沒有看到,不由皺著眉頭奇怪,這個聲音在剛才碰到吳陽陽的時候就出現過一次,當時我以為是幻聽,可是現在我們坐在飯店裏,現在不是飯點,四周都沒有人,那個聲音清晰的不行,絕不可能是我幻聽的。


    馮書橋看了看我,“怎麽了?”


    “總有個小孩子的聲音,讓我救她。”我嘟起嘴,越想越奇怪。一抬頭卻看到吳陽陽的眼角閃過一絲驚慌,他迅速的抽出一張紙巾,抹了抹嘴。看過一本書說,人在緊張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做一些不經常做的動作來掩飾,譬如眨眼,譬如抱住雙臂,譬如剛才吳陽陽擦嘴。


    我故意把身子往吳陽陽那邊挪了挪,他似乎有些閃躲,而就在這時,那個小孩子的聲音又發出來了,“姐姐,救救我~~~”這次那聲音更為清晰,而且也大了很多。


    我確信,這不是幻聽!而且這個聲音就在吳陽陽身邊,或者說,就從他身上發出來的!馮書橋見我臉色不對勁,在心裏跟我問道,“怎麽了?”


    我看了他一眼,在心裏回答道,“我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一直在向我求救。這個聲音好像就是從吳陽陽身上發出來的。”


    馮書橋頓了頓,又在心裏說道,“我聽不到,可能是因為他身上有八卦牌和羅盤,你靠近點,再仔細聽聽,也許是他用什麽法器收了這個小女孩的冤魂現在帶在了身上。”


    我“嗯”了一聲,不再看馮書橋,又往吳陽陽身邊靠了靠笑道,“你吃飽了沒有?”


    吳陽陽嘿嘿幹笑兩聲,“吃、吃飽了,謝謝你啊,等我賺到錢了就回請你。天色不早,我要走了。”


    想走,沒那麽容易,我心裏暗道,也順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不是還沒找到小麗的愛人嗎?答應鬼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想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要不……我們幫幫你?”


    吳陽陽瞥了一眼馮書橋,輕蔑的笑道,“他都自身難保,你們還想幫人?”


    我心裏一涼,吳陽陽剛開始就跟馮書橋說“辦完事就快走吧”,當時我便有些懷疑,難道馮書橋在陽間並不能待太久?苦於一直還沒逮到空暇質問馮書橋,現在吳陽陽又說他自身難保,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看出馮書橋所用的肉身已經是一具屍體,而屍體不可久存?可是奶奶明明說了五漿水混著我的血液可以讓這具屍身至少保持一年啊。


    馮書橋見我不說話,笑對吳陽陽說道,“我就算自身難保,也比那個可憐的女鬼小麗好多了,至少還能站在陽光下和你們說話,至少還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小麗不過想再見男友一麵,哪怕雙方都已經成了鬼魂,我很為她們的情誼感動,所以想幫幫她。”


    吳陽陽無言以對,隻好歎一口氣,“這可是你自己要攤上事兒,出什麽後果我不管你。小麗還在那家小旅館,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她。”他朝馮書橋看了一眼,略為諷刺的說道,“或許你這麽聰明,會有新發現。”


    看來吳陽陽的生活是真的非常窘困,因為他所住的那間小旅館實在是破舊的不堪,位於城中村的一戶民宅裏,店老板就是這棟民宅的主人,把一棟簡陋的三層小樓隔成幾十間六七平米的小房間,裏麵不過就是一張窄窄的單人床,發黑發黴的床褥,條件好點兒的帶個小衛生間和窗戶,絕大多數是用公共衛生間連窗戶都沒有的。


    吳陽陽的房間裏沒有衛生間卻有一扇小窗戶,算是中檔了。但是依舊是小,我們進去以後,因為太過逼仄,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就全部坐在那張小床上。抬頭一看,刷著白水泥的牆上釘著幾根釘子,掛著兩個塑料袋,裏麵有香燭黃表紙之類的東西。


    吳陽陽本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見我們打量他的住處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搭訕著把被子疊了疊,“我把窗簾拉上,喊小麗出來。”說著,他就把一條腿跪在床上,另一條腿還站在地上,伸著胳膊拉床裏邊兒的窗簾。此時他靠我非常近,胯骨幾乎要蹭到我的肩膀。


    “姐姐,救救我……”那個女童的聲音又在我的耳邊清晰的出現。這次我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那聲音就來自吳陽陽身上!那小女孩似乎也知道不抓住這個機會就再也不可能獲救,又拚命喊了一聲,“姐姐,救救我……”


    噌的一聲,窗簾被拉上了,這小小的房間陷入了陰暗,吳陽陽也從床上下去了,他靠在關著的門上看著我和馮書橋,臉上居然也帶著幾分森森的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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