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殘雲卷,日落雲渡邊。


    火焚舊城事,神州換新天。


    雲渡,一處密道洞口,盤桓著十數人,與之對陣的是一個瘦小羸弱的女子,站於洞前寸步不讓。


    “楠笙,你為了一己私怨和所謂的蒼生大道,便要翻覆王朝,屠戮殺絕自己的親族,這一切真的值得麽?”那嬌弱女子提劍站在洞口,眼神哀傷且決絕。


    “如今,當年害你,陷你,侮你之人皆死於你手,事已至此,你大仇得報,難道非要趕盡殺絕,使我修羅一脈非要落得一個,人死族滅的下場麽?”


    楠笙麵露愧色,垂著頭,不敢直視錦瑟哀涼的眼睛,手中長劍有淡金色血跡蜿蜒而下,緩緩滴落,在腳下匯成一汪血泊。世人皆知修羅皇族血色泛黃呈淡金色。


    “二師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切莫耽擱,早下決斷!”


    聽聞洞內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五師弟星河不由有些急躁。


    “閉嘴!”楠笙抬起神情複雜的麵孔,一雙眼睛綻放出紫金色詭異的光芒。“錦瑟,聽話,讓開。”


    “你我同為修羅一族,紫瞳對我沒有任何作用。”錦瑟搖搖頭,手中的長劍攥緊了幾分,身形有些顫抖,看的楠笙心中一剜一剜的疼。


    “這是我修羅一族最後一批種子了,我不能讓你趕盡殺絕,如果你執意如此,那麽便不要怪我與你恩斷義絕,生死相向。”


    錦瑟揮劍在腳下斬出一條劍痕,聲音尖銳。


    “跨過此線者死!”


    “錦瑟……”


    “今日你我恩斷義絕,覆水難收。”一束黑發摔落在楠笙腳下,楠笙緩緩俯身拾起,小心的拭去塵埃,收於懷中。


    錦瑟眼中含淚,麵露倔強,飛揚的短發無風而動,如劍似戟,刺痛了楠笙的雙眼。


    “楠笙,為何遲疑不前?”


    一位中年人瞬息而至。


    “師傅,我……”楠笙語滯,緩緩吹下頭。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豈能被兒女情長所累!你若為難,讓小五來做。”


    “二師兄,你放心,我定會收起幾分氣力,不會讓嫂子受傷過重。”小五又貼身上前,與楠笙輕聲耳語。


    “滾!”楠笙眉頭簇起。


    星河麵有不憤,卻隻能悻悻然退後。


    “師傅,你知我出身修羅皇族,能夠被師傅有教無類,收於門下悉心教導,楠笙感激涕零,侍奉師長二十餘年,弟子盡心竭力,從未向師傅討要些什麽,今日弟子逾矩向您求情,能不能念在往日情分,放過錦瑟,放過那這些潰散之人,弟子感激不盡。”


    楠笙麵露懇切,俯身跪在鬼穀先生身前。


    “孽障,你這是要攜功犯上,羞辱師長麽?”鬼穀聲嚴色厲,“老三把這礙眼的孽徒拉走,不要汙了我的眼睛。”


    嵐山麵露為難,猶豫不前,“師傅,二師兄他……”


    鬼穀淩厲一瞥,嵐山將出口之語便悉數吞進肚中。


    “師傅!弟子原意攜殘餘族人,遠走他鄉,此生不再踏入中途。”


    楠笙深深叩拜,額頭觸在塵埃裏,塵土伴著淚痕交錯在那張俊美的臉頰上,顯得異常狼狽。


    “孽畜!”鬼穀憤起一腳,將身前匍匐的楠笙踢飛,楠笙騰空而起,背部狠狠地砸在石壁上,彈落在地,匍匐在塵埃中地楠笙,感覺肋下劇痛,不由得佝僂起身子,氣滯胸悶,咳嗽不已。


    被嵐山背部砸中的花崗岩堅硬石壁呈網狀裂紋,此刻方才片片皸裂,噗噗地砸落下來,可見剛才那一腳著實有些凶狠。


    “楠笙!”錦瑟哭嚎著撲倒在楠笙身前,小心翼翼地將他摟入懷中,扯下一片衣擺,溫柔的拭去楠笙嘴角的淡黃色血跡,和臉上那些塵土汙漬。


    “二師兄!”嵐山欲要舉步向前,見狀便頓住腳步。


    “無妨。”楠笙笑的有些艱難,牽動嘴角卻引來一陣劇痛,不由得麵目有些糾結。


    “你不要說話,先好好休息一下。”錦瑟一隻手輕輕的撫拍他的背部,姿勢嫻熟,一如小時候她哄楠笙睡覺時一樣。


    “師傅,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楠笙麵露懇求望向鬼穀。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古人誠不欺我。”鬼穀負手而立,臉色陰沉。


    “還是小五說的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今日你若是之謎不悟,休怪老夫不念舊情,親手清理門戶。”


    聞言,其他站於鬼穀身後的同門弟子不由得麵露驚愕,麵麵相覷,師長於前,不敢議論,隻以眼神交流。


    以嵐山為首的幾位與楠笙交好的弟子越眾而出,跪在鬼穀身前。


    “師傅,二師兄多年來,上尊師長,下友同門,為書院辦事更是盡心盡力,毫無怨言,其心純良,為人奇正,不失偏頗,明鑒啊!師傅。”


    “今日大敵當前,嵐山卻不遵師命,躊躇不前,屢次出言頂撞師傅,這也是你說的上尊師長麽?”大師兄山鬼緩緩出聲,“且對小五多次口出粗言,行止乖戾,這就是你說的下友同門?”


    “嗬嗬。”景清作壁上觀,場間紛亂錯雜,有些意思。


    “大師兄與二師兄素有瓜葛,此時莫非要落井下石不成。”嵐山心生厭惡,望向山鬼的眼神亦有些不善。


    “二哥在此次籌謀中,不遺餘力,鞠躬盡瘁,二哥做事是否心誠,在場同門有目共睹,再者說二哥本為前朝皇族,若有異心,又怎麽會如此行事?我自是不信的,除非某些有心小人背地裏煽風點火,讒言惑師也未可知。”


    “楠笙此事積極,難以分清是否夾雜私怨,昔年齷齪還要我在這裏老生常談麽?如今大仇得報,他就攜功自傲,不遵師長,其心叵測。”


    山鬼瞧了一眼楠笙慘狀,輕哼一聲,繼續說到。


    “保不齊某人別有心思,留其餘孽族人,暫時遠離此地明哲保身,隻待日後養精蓄銳,東山再起,重振前朝也未可知!”


    “大師兄,你今日突然發難,意欲何為,莫非心有齷齪,假公濟私,趁機落井下石,以莫須有的罪名排除異己,究竟是誰心懷叵測也未可知!?”


    嵐山不卑不亢,心中對山鬼所做所為有些看法,今日嘴臉尤為厭惡。


    山鬼與楠笙交惡早非流言,楠笙雖然晚於山鬼入門,卻後來居上,行事做派卻頗得老師看重,同門愛戴,而作為大師兄的山鬼則默默平庸,日常行事也有些局氣,所以大多數人皆親近楠笙,無形中大師兄山鬼被隱隱孤立,其心不憤,難免怨懟,多次主動找由頭刁難楠笙,眾人多有耳聞。


    今日聽聞嵐山道破此時,不免都各有所思,看向山鬼的眼神也有些複雜。


    “胡說,我與楠笙偶有糾紛,也是大道之爭,如何就成了你等眼中狹隘齷齪的小人,你眼中隻有楠笙,可還有我這個師兄?”


    山鬼被人道破心思,一時間言語也有些欲蓋彌彰。


    “夠了!”鬼穀看了一眼自己的首徒微微皺眉,轉向楠笙眼神就變得有些晦澀難明。


    “逆徒,為師最後問你一句你可讓開?”


    楠笙此時正在閉目調息,聞言眉頭緊簇,嘴角一抿,微不可查的搖搖頭。


    “嗬嗬,為師倒收得個好徒兒。”鬼穀氣急反笑,舉步向前。“今日便我的得意門生討教一番,看看這些年跟在為師跟前耳濡目染到底學了些什麽東西!”


    “老頭,你本意就欲除楠笙而後快,今日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不過是借題發揮,悻悻作態,著實讓人作嘔。”錦瑟起身將楠笙掩在身後,目光灼灼,毫不畏懼。


    “霞貴人先前便與我說過,你心性深沉,凡事某而後動,當初收楠笙為徒,怕是別有用心,多次出手阻攔無果,也就任其自然。如今看來,楠笙不過是你的關鍵棋子,如今大局已定,隨手可棄!”


    “霞飛,她居然這樣評價於我?”鬼穀陰惻惻的笑著。“你懂什麽,我所做的一切還不是因為她?”


    “你所做一切,皆是你一己私怨。”


    “無知小兒,老夫不願與你多費口舌。”鬼穀震袖一揮,一道青紫光芒自袖中而出,朝著錦瑟麵門瞬息而至。


    滄浪一聲劍鳴,錦瑟橫劍於前,短發飛揚,勇敢的迎上那道飛劍。


    飛劍與佩劍甫一接觸,錦瑟便如遭重錘,隻覺一股磅礴之力自握劍右手滔滔襲來,不得以便伸出雙手撐住劍身,身形不斷向後滑去,腳下堅硬的地麵留下兩道深深地犁痕。


    哢嚓,錦瑟佩劍霞雲劍身如蛛網延展,僅支撐片刻,便悉數皸裂成無數細小的碎片,那道青紫光芒去勢不減,依舊襲向麵門,錦瑟發鬢被那奪人聲勢激的向後飄蕩,不由得麵露一絲束手待斃的驚慌。


    刹那間,錦瑟身體驟然懸空,落在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中,身前被一張猩紅色的光網牢牢護著,兩件至寶相擊火光四濺,聲音尖銳呼嘯刺撓耳膜,錦瑟望著楠笙堅毅的麵孔,感覺到久違的安定,悄悄將臉頰埋在他堅實的胸膛。


    楠笙身形狼狽卻站的筆直,懷中牢牢護著錦瑟,透過法寶相擊的虹光望向對麵,眼泛紅芒,語氣堅決。


    “不肖弟子楠笙,請鬼穀恩師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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