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林玉嬌心頭的絕望,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離開了相依為命一輩子的兒子,她是活不下去的。


    林玉嬌沉默不言,過了很久,才平複了心情。


    “我這孩子孤獨、痛苦了一輩子,他能救了你這樣的大人物,是他的造化。”


    “你說的對啊,學習是走了,可是還有萬萬千千的學習,仍在痛苦中掙紮。”


    “願天下再無悲劇重演,秦先生,我當不起你的母親,你不用擔心我,我苦了快整整二十年了,已經習慣了。”


    “我會活下去的,為我自己,也為了學習。”


    林玉嬌抹掉眼淚,平靜道。


    “好,我想聘請夫人為這所學校的終身校長,還請夫人應準。”


    秦羿道。


    “多少年了,以前我是老師,如今是校長,命運兜兜轉轉了一圈,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


    “我答應你,秦先生。”


    林玉嬌點了點頭道。


    她知道自己活下去,就是萬千孩子的希望,偉大嗎?不,她隻想趁著餘生,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做點讓兒子為她驕傲的事情,這就足夠了。


    “我今天請了一個特別的人來給學習送葬,夫人,那些曾經傷害過你和學習的人,是時候給你一個交代了。”


    秦羿向門口的張大靈打了個手勢。


    郝文斌正在人群中翹首以待,口中不斷念叨著待會的台詞。


    萬東走了過來大叫道:“郝文斌先生,該你上場了。”


    “安保,給每一位來場的賓客發香,侯爺說了,人太多,就不一一悼念了,待會統一聽郝先生的指令鞠躬致悼念。”


    萬東又對四周的保安吩咐道。


    “咳咳!”


    郝文斌整理了一下衣領,仰著頭得意看了一眼李純安等人,在後者等人無比羨慕妒忌恨的目光中,大搖大擺的跟在萬東身後,先行進入了靈堂。


    到了靈堂門口,郝文斌終於見到了名震八方的秦侯。


    “郝文斌,見過秦侯大人。”


    郝文斌激動的就差沒下跪了。


    “別,我當不起你的大人,郝先生,這是悼念亡人的祭詞,你念完了,就可以開始送亡人的儀式了。”


    秦羿拿出寫好的祭詞遞了過去。


    “秦先生,我能問一下,這裏邊的人是誰嗎?”


    “亡者為大,要不我進去上柱香吧。”


    郝文斌探著頭,想往裏瞅。


    他主要還是想看一眼美麗的林夫人,飽一飽眼福,另外他懷疑裏邊可別是林夫人這方的亡人,也好進去磕幾個頭拉拉近乎,如果死的是她的丈夫一類的人,那就再好不過了,正好回頭好搞她上手。


    “不急,念完了祭詞,有你拜的機會。”


    “另外,我可以告訴你,裏麵的亡人是林夫人的兒子,這次建希望小學,也是為了他兒子而蓋。”


    秦羿淡淡道。


    “那,那個我想多問一句,林夫人的先生呢?”


    郝文斌賊心一起,小聲問道。


    “這個與你有關係?”秦羿眉頭一揚,不悅問道。


    “不是,我就是想把亡人的關係理清了,待會好發揮。”


    “畢竟有家屬謝禮這一環節,我怕出差錯。”


    郝文斌道。


    “死了!”


    秦羿冷冰冰道。


    “死了?”


    郝文斌沒來由的一陣狂喜。


    “沒錯,是死了。”


    秦羿看著郝文斌,突然陰森森的笑了起來。


    郝文斌隻覺的頭皮一陣發麻,趕緊拿著祭詞走出了靈棚,上了門口早已搭好的高台,隨著哀樂一起,郝文斌對著麥克風先是流淚三行,無比悲戚道:“尊敬的各位來賓,很遺憾今天這世上又少了一個好兒子,一個好兄弟,我們的郝學……”


    ps:今日更新完畢,明晚再會,晚安,朋友們。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你就是林夫人?


    “郝學習?”


    看著祭詞上的名字,郝文斌不禁心頭咯噔了一下,怎麽跟自己拋棄的那個沒出息的兒子同名,而且這個郝學習的母親也姓林,太湊巧了吧。


    不過他絕不會認為這會是自己的兒子。


    他對兒子再清楚不過了,膽小、懦弱、孤僻,是班上最差的學生。秦侯是何許人,南方最有權勢,最富有的人,他會跟自己沒出息的兒子稱兄道弟嗎?


    再說了,裏麵那位林夫人,膚白貌美又有錢,又豈是自己拋棄的那個垃圾婆能比的?


    想到這,他微微一笑,繼續念了下去:“我們的郝學習先生,是金安縣棚戶區人,六歲那年他的父親為了貪圖榮華富貴,拋棄了他們母子。此後十二載,郝學習先生不斷的受盡了折磨、屈辱……”


    隨著郝文斌聲情並茂的朗誦,底下的人不少女企業家已經是淚流滿麵,眾人無不是痛訴那位貪圖富貴,拋棄妻子的畜生。


    “怪了,這個亡人姓郝,這事吧怎麽聽著都跟咱們郝副長挺像啊。”


    “不會是他的兒子吧。”


    李純安等本地官員開始嘀咕了起來。


    “怎麽可能,你看到林夫人了嗎?富貴、氣派、美麗,老郝家之前那位是出了名的垃圾婆,聽說都快要病死了。”


    “我估摸著是同姓湊巧罷了。”


    旁邊有人道。


    底下人在犯疑問,郝文斌就更是了,隨著祭詞越念越悲痛,他心頭愈發的緊張慌亂,開始結巴了起來。


    因為這祭詞怎麽看,都是他的縮影。


    而且又同名同姓,這天底下不會有這麽湊巧的事吧,金安縣能有幾個郝學習?


    能有幾個拋棄了郝學習,還能當上高官的,那不就是自己嗎?


    驟然間,他心頭一陣咯噔,他好像有點明白了,之前他看林玉嬌為什麽有點眼熟了。


    那個林夫人跟年輕時候的林玉嬌有幾分相似!


    雖然如今隔了幾十年,但林玉嬌在最美的年紀嫁給了他,兩人也曾是真心相愛,郝文斌多少腦海裏還有幾分存影的。


    所有細節合在一塊,郝文斌有一種想死的衝動。


    瑪德,林夫人不會就是那個垃圾婆吧。


    他硬著頭皮聲淚俱下的念完了祭詞,這時候底下保安也給眾人分發完畢了線香,郝文斌按照規矩,又道:“來賓向亡人致禮,一鞠躬!”


    全場一鞠躬!


    二鞠躬,三鞠躬!


    幾千人同時向這位與秦侯有過生死之交的少年行禮,林玉嬌看著那黑壓壓的人頭湧動著,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兒子郝學習再也不是默默無聞之輩。


    至少在今天,他是最閃亮的。


    家屬謝禮!


    秦羿與林玉嬌、林蒹葭、虞素芳、黃毛幾人作為家屬,同時向在場的來賓,躬身回禮。


    “各位,在這裏我還有一件要事宣布,那就是我們的林夫人以郝學習先生的名義投資六十個億,為金安縣打造一個全日製,全方麵免費的希望學校,讓所有正處於水深火熱中得不到良好教育的青少年們,擁有圓夢的機會,大家看到了嗎?在你們身後那片土地上,很快就會灑滿希望、善意的種子。”


    “讓我們再一次向郝學習先生致敬!”


    郝文斌迫不及待的宣布了這個重大消息。


    他覺的,湊巧的幾率還是很大的,先把這事給敲定了再說,如此一來,當著天下群雄,日後林夫人和秦侯就是想耍賴,也要顧及輿論影響了。


    底下頓時掌聲雷動。


    在場企業家有不少,但真正說有人願意花六十億拿來做免費希望工程,那就是傻子了。


    但這樣的傻子無疑是值得尊重的。


    “當然,這件事我們縣教育部門也會全力配合,爭取讓所有受苦受累的孩子,都能圓夢。”


    “下麵請我們的林夫人上台講幾句。”


    郝文斌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表演,一個拉分的機會。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在這位林夫人身上揭開真相,他相信這隻是一個巧合而已。


    “夫人,是時候讓這個畜生摸摸自己的良心了。”


    秦羿對一旁玉齒緊咬的林玉嬌道。


    林玉嬌集聚了全身的力量,她這輩子最愛的是這個人,最恨的也是他,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兒子死了,祭詞是如此的振聾發聵,這個畜生竟然一點慚愧之心都沒有,仍然在為他的仕途借著兒子的名頭搖旗呐喊。


    畜生,簡直是畜生不如的東西啊!


    林玉嬌捧著兒子的相框,玉麵如霜,緩緩往高台上一步步走去。


    郝文斌見了她,起初還帶著幾分色心,笑眯眯的想要討好,隨著林玉嬌越走越近,他心裏愈發不安了起來。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這怎麽可能呢?


    “郝文斌,你還記得我嗎?”


    “還記得他嗎?”


    林玉嬌把相框舉在頭頂,淡淡笑問,一如多年前,那般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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