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錦撐著身子走到廣場之上,看了看身後半空中不停扭動的金色線球,臉色有些難看。


    還是低估了三元大妖的妖力之強橫,連困魔索加上祖傳的馭物寶器,煉製出的法器都難以困住其多久。此時已經有金線開始崩裂,顯然要不了多久玉蟬及黑魚精就能脫困而出了。


    好在總算留了後手,宣錦癱坐在地上,盡量自己呼吸平穩。看了一眼懷中抱著的血參,臉上有些喜色。雖然玉蟬妖所下禁咒還未完全去除,但隻要離開此地,花些功夫也不是難事。


    想到這裏,宣錦自懷中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墨綠色球囊,心中暗歎一句,


    “對不住了王公子,這個盜寶賊總要有人來當的!”


    隨即手中微一用力,但球囊隻是深陷進去,並未如宣錦所想的破裂開來,並將自己移送出去。


    宣錦臉色一變,正要做些什麽,忽的胸口一涼,再低頭一看,一把淡銀色光刃已是刺透自己胸膛,伸出寸許有餘。


    宣錦並未回頭,隻是臉色煞白的說道,


    “果真是小看王公子了!”


    王玄自宣錦背後顯露身形出來,手中握著的浮光劍深深自宣錦背部刺入。


    “不巧,王某正好看過一些換空碧血的傳聞,否則也猜不透姑娘心思。此刻姑娘所給的換空碧血已被王某凍住了,想要借此移形換位怕是不能了”


    “如此偏門之物,正好王公子看過,倒真隻能怪小妹命不好了!”宣錦掙紮著往前一步,劍刃離開身體又是大團鮮血奔湧而出。


    宣錦捂住傷口,隻是本就身受重傷,又被王玄劍刃貫體。血液不要錢一般自指縫間滲出,宣錦身軀有些搖晃,幾乎站都站不穩。


    “隻是,沒...沒想到王公子膽子竟如此大,早知小妹有所算計,竟還敢潛入此地!”


    “自古財帛動人心,修道之路難得遇到機緣,姑娘懷中這株血參,王某實在有些放不下。”王玄冷冷道,“隻是不知,宣姑娘你寧願以小神行符相贈,都要如此謀劃,用碧血將在下換位至此地,著實有些想不通。姑娘若是盜了血參之後,直接用小神行符逃走不好嗎,哪裏會落得如此下場!”


    “嗬嗬!”宣錦嘴角滲出幾絲鮮血,“王公子你真以為這片廣場是白建的嗎。此地早被下了禁咒,生人神魂已被鎖定。任何傳送之術都無法獨自脫離這片廣場,隻有換空碧血借雙人神魂移位才可短距離逃開。何況,血參被盜,二妖暴怒之下總得有個人來發泄吧!”


    “隻怕還有一個原因!”王玄冷聲道,“換空碧血隨便找個凡人配合便可,宣姑娘之所以苦心積慮算計王某這種身懷術法之人,隻怕還存了一個嫁禍的心思。”


    王玄將光刃收回浮光劍柄中,又說道,“讓在下猜猜。以前有天師鎮守各地,這玉蟬妖藏身渭水城數十年,也隻敢不引人注目的掠取少數生人血氣,可謂低調無比。但宣姑娘一個天門境之人,竟對玉蟬妖的圖謀一清二楚。不知玉蟬妖是宣姑娘的師門尊長,還是族中長輩啊。如此小心嫁禍,是怕被玉蟬妖認出來事後尋仇吧!”


    “王公子比宣錦想得還要聰明幾分呢!”宣錦此時全身鮮血淋漓,臉色白的死人一般,強忍著笑了笑說道,


    “的確。若不是要尋個人來背這黑鍋,小妹哪裏需要這麽多心思。隻是王公子若以為黃雀在後,便能得到這株血參,卻是想得簡單了些!”


    “什麽!”王玄眉頭一皺,那一劍自己可沒有留情,順著宣錦心髒所在位置刺進去的。不過現在此女雖然臉色白的嚇人,但的確沒有將死的模樣。


    “王公子可真是絲毫不顧同生共死的這份情麵啊!”宣錦忍著疼痛輕搖手環,取出一個白瓷小瓶,倒了些凝膠似的東西在傷口上,涓涓流出的鮮血便立時止住了。


    “隻可惜小妹天生異於常人,心肝脾肺都長了個反的。倘若王公子這一劍刺在左胸,這株血參倒真是公子的了!”


    傷口的血止住了,宣錦臉色好了許多。王玄則是立刻沉下了臉,手中光刃再出浮現。


    宣錦此女手段驚人,底牌眾多。一朝未能將其斃命,王玄也自感也吃不住她的反噬。


    隻是此時宣錦似乎並沒有報仇的心思,她抬頭看了看半空中。被困住的兩妖身上金線已經崩碎許多,露出些白玉和黑泥般的身軀。


    “山高水長,王公子今日這一劍,我記下了!”宣錦手中金鈴輕搖,淡淡金光浮現,“總有一日,小妹定當將這一劍之仇,盡數奉還!”


    眼看宣錦就要施展術法逃離此地,卻聽半空中那被金線纏住的玉蟬妖一聲怒吼。隨著這聲咆叫,宣錦懷抱的那株血參忽然發出絲絲白光。白光迅速漲縮不定,並且愈加亮了起來。


    宣錦臉色一變,口中驚呼道,


    “糟了!”


    那被捆成粽子般的玉蟬妖發出悶悶的吼聲,


    “賊子,妄敢染指寶物,老娘便是舍了這幾十年辛苦功夫,也要教你這賊子知道厲害!給我爆!”


    隨著這聲“爆”字喊出,宣錦抱著的那團白光更是變得耀目起來。


    “可惡!”宣錦臉色陰晴不定,口中不甘喊道。


    然而隻是猶豫了片刻,宣錦還是用力將手中的白光往遠處一拋,一團白光夾著絲絲紅色劃破夜空。


    王玄早在宣錦拋出之前就感到不妙,已是拔腿就往原先躲藏的牆角處跑。然而白光剛剛飛到最高點時,瞬間炸裂開來,無數細小的光點四濺。而更為可怕的是,白光之後,一股濃的化不開的血腥氣飄散開來,大片大片的紅霧血氣湧出,一波接一波溢散開來。


    這些爆發出來的血氣中,還帶著那些數十年來,被奪走血氣而亡之人人枉死的戾氣。此時廣場上還睡著數百人,流散到地上的血氣一湧入這些人身軀之內。隻是眨眼之間這些沉睡的人便麵色漲紅,隨即“砰”的一聲炸開成一地碎屍。


    血氣自高空中爆裂的那一點不斷湧出,接觸到地上的人群便立刻讓其爆體而亡。一時間小廣場上好似放起鞭炮一般,接連不斷的人被灌體的血氣撐爆,整片廣場血流成河,盡是碎屍殘肢。


    好在此時半空中的兩隻妖物還在掙紮,也不知它們又施了什麽法術,大部分的血氣方向一轉,都朝著兩團金線內的妖物流去。但仍有一些溢散到了其餘方向,王玄和宣錦也不免受到一部分血氣衝擊。


    就在血氣剛剛入體的時候,王玄還在奔逃之中。一股紅霧自背後湧入,王玄隻覺好似一團燒心的烈火在渾身上下熊熊燃燒,甚至感覺張嘴似乎都能吐出火球來。


    眼看王玄幾個呼吸間就麵色通紅,雙目瞪的滾圓,澎湃的血氣就要撐爆身軀。


    一股沒來由的清涼突然自丹田升起,有如小蛇一般迅速遊過王玄經脈,所過之處好似冰水澆在火焰上一般,灼熱之感頓時消退。


    那杯月陰鬼酒!


    王玄沒想到那個時候在鬼城飲下的月陰鬼酒,竟然在此時救了自己一命。原本月陰鬼酒是用於鬼物增進陰力之用,生人飲下有害無益。王玄飲下的那杯鬼酒所化陰力藏於丹田,本來需要常年累月下,用自身陽氣才能慢慢化去這些陰氣。


    機緣巧合之下,血參爆裂之後的無數生人血氣一部分湧入王玄體內,差點將他衝擊的爆體而亡。正好這股藏在王玄丹田的月陰之氣受到血氣衝擊,好似都被驚醒了一般。陰氣與血氣肆虐交織之下,總算是暫且抑製住這些血氣中的戾氣,沒有落得個爆體的結局。


    隻是王玄現在也並不好受,經脈間不時的鼓起,證明月陰之氣並沒有完全壓製住血氣,身體裏也是忽冷忽熱。一旦那杯鬼酒的陰氣耗盡,剩餘的血氣依然不是王玄目前所能承受的。


    與之相反的是依然被困在金線內的玉蟬妖與渭水河君,這兩位現在也不忙著脫困出來了,都在各施手段拚命吸取溢散的血氣,大片的白色光帶好似蒲扇一般,將四處紛飛的血氣卷回玉蟬妖體內。渭水君則扭動魚尾揮出無數黑色水滴,水滴一攝取到空中的血氣則轉為紅色,然後又飛回魚尾那團黑水內。


    就在狂暴的血氣四處飄散之時,血流成河的廣場之下突然傳來一聲爆響,沉悶而又堅決。癱在地上同樣狼狽萬分的宣錦聽到這聲聲響,突然臉上露出喜色,連忙自金環中取出又一枚小神行符。


    宣錦手握小神行符,看了一眼漫天飛散的紅色血氣,麵露惋惜之色。隨後歎了口氣,剛要捏碎手中神符時,看到不遠處一臉疼痛難忍的王玄,突然出聲道,


    “此地禁咒已被血氣所破,你要是不想死的話趕快用那神行符吧!”


    說罷,宣錦手中靈光大作,隨後將其團團裹住,一道光柱衝天而起。宣錦又麵露淡笑出聲道,


    “王公子要去東澤是吧!萬裏水澤,藏龍之地,倒是個奉還穿心一劍的好去處!”


    言罷,靈光大盛。待得光芒消散,宣錦已然不見了蹤影。


    王玄咬咬牙站起身來,雖然身子仍有些不適,但並無大礙。此時血氣已被空中的二妖吸的差不多,金線也崩裂大半。眼看就要脫困而出。王玄不敢耽擱,自懷中取出那枚小神行符,猶豫片刻,還是用力一捏。


    手中一熱,同樣的靈光旋起,將王玄裹在其中。然而此時,空中的一股金色線團突然猛的一震,剩下的所有金線全被掙飛,竟是玉蟬妖已然掙脫出來。


    玉蟬妖剛一露身,一眼便看到被靈光罩住的王玄。


    “死!”


    盛怒之下的玉蟬妖一聲尖嘯。


    沒有金線束縛,此刻三元大妖的龐大妖力才真正顯露出來。一股肉眼可見的白色風暴席卷向王玄所在之處,風暴還未觸及,妖力的波動便將籠罩王玄的靈光衝擊的動蕩不止,傳送之勢立刻被截止下來。


    “想走!盜我血參,毀我苦心,便是死上千回萬回,也難消心頭此恨!”


    玉蟬妖雙目赤紅,身上白光四溢,眼看接下來的風暴就要將王玄撕成碎片。然而此時靈光終於衝上天際,雖是有些不穩,但仍是將王玄傳送出去。下一刻襲來的白色風暴狠狠擊在廣場上,無數碎石泥土紛飛,僅有空蕩蕩一個數丈深的深坑出現。


    玉蟬妖一聲怒極的咆哮,無數白色光帶四散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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