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二人一邊看壁畫,一邊對壁畫解讀之後,神廟裏那些厚重壓抑的氣氛便越來越濃。


    不隻是環境中的威壓,還有來自內心的震撼。


    寧舒沉默的看著麵前被火光照亮而顯露出來的壁畫,久久無法平靜,尤其是那些之間毀天滅地的爭鬥,更是透過石壁直擊他的感知天地。


    能將這些記錄在神廟中,寧舒與許緣心對這座神廟的推斷又一次拔高了許多。


    而所謂的傳承在此處,能與這些並列,自然不會是凡物。


    可寶物雖好,也得有命去拿。


    壁畫上的劍氣雖然隻是潦草幾筆,但卻依然能夠感受得到其中的無窮殺意,一幅畫就能有如此威勢,那真人出劍又該是怎樣的場麵?


    如今太平盛世,天地間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這般驚天動地的大戰了。


    許緣心正準備回答寧舒的問題,卻不料在身後的黑暗中傳來一道聲音。


    ……


    ……


    “用劍的人,自然是一名劍修。”


    因為二人的注意力都在石牆壁畫上,所以背對著那處黑暗,看不到說話人的真容,但憑借聲音來判斷的話,年歲應當不大。


    而且這道聲音的回答是一句很廢的廢話。


    可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出現這樣一道聲音,就算是簡單的吸氣聲都會讓人膽戰心驚。


    更別說這裏是千萬年前的洪荒天地,出現一道年輕的聲音,極其不符合邏輯。


    試想深夜裏的家中,忽然有人在衣櫃裏竊竊私語,怎能不叫人害怕?


    最重要的是,二人竟然都沒有發現有人靠近自己,對於修士而言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這片長長的石階上空間很大,也很空曠,除了長明的火把和簡單壁畫外,並沒有任何阻擋視線的東西。


    幽靜又寂寥。


    以至於當這聲回答響起,瞬間就傳進了二人的心中。


    不關注他的回答內容的話,就會發現,這道聲音很清澈,沒有太大的語調起伏,仿佛就是在很平靜的敘述一個事實,不帶任何感情。


    也正是因為這種如同事實般的陳述,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寧舒可能會覺得是一句廢話,可從這道聲音中,寧舒覺得說的很對,很有道理,就是這樣。


    用劍的人就是一名劍修。


    這頗有一種雞蛋就是從母雞窩裏拿出來的意味。


    可這存在千萬年,甚至有可能無人踏足的神廟,按理說應該荒廢已久,按照寧舒與許緣心的推測,這裏即便真的存在什麽危險,也應該是某種詛咒或是禁製,就算是有生靈,也應當是垂垂老矣的狀態,哪裏會想到突然冒出這樣一種聲音。


    二人並未轉身,大腦一片空白,隻是兩三個呼吸的時間,仿佛過得無比漫長。


    寧舒以最快的反應結束了這段寂靜,依舊沒有轉身,而是後退一步,將自己的後背擋在許緣心的後背前,然後將劍反手背身格擋。


    這是危險情況下最保險的選擇,因為不知道危險究竟在何方,即便是有聲音的方位,但二人有很大的概率轉身並不會看到任何東西。


    老人口中的鬼故事大多都是如此。


    可現實卻往往不會按照故事中的情節所發展。


    一片光緩緩蔓延向二人的腳下,明晃晃的將青黑色的地麵照亮。


    寧舒有一種小時候去隔壁農田中偷瓜被人抓住的感覺。


    “二位是前來祭拜真神的嗎?”


    話語依舊平淡,並沒有惡意,但有一種神性在裏麵。


    寧舒與許緣心轉身,這才看清身前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那人年紀不大,頭發在頭頂挽成一個發髻,被一個發冠罩住,麵龐說不上英俊,但別有一股氣質在裏麵,眼眸有神,嘴角泛起一絲剛剛好的角度,帶著善意的微笑。


    此人身上穿著淡藍色的寬袍,與當日穆清兒說穿的神袍有些相似,但看上去要更為厚重。


    而寧舒周圍出現的光亮,正是從此人手中提著的燈盞上發散出的。


    這個人很安靜,說完話後便不再言語,像是在等著寧舒二人的回應。


    寧舒第一眼看過去並不覺得此人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的感覺此人不真實,有些太過完美了。


    不是那種像妖族太子陸星移精致容貌上的完美,而是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沒有一點瑕疵的完美。


    就像是......祭台上的神像活著走了下來。


    當他一出現,原本光線暗淡的石階上變得透亮通明了起來。


    處處透著詭異,可又說不出來具體是哪裏詭異。


    寧舒握著劍的手更緊了,因為許緣心告訴他,她看不透這個青年的修為與真身。


    連許緣心這樣的修為都看不透,寧舒有理由懷疑這人就是神廟中的主人。


    “你是誰?”


    寧舒警惕的看著他,開口問道。


    這裏是千萬年前的遺址,突然出現一個活生生,並且看不透的年輕人,實在是難以想象,若他真的一直從洪荒時期活到了現在,那豈不是......長生?


    要知道,仙道修士一直追尋的便是長生。


    “我嗎?”那人聞言後笑著回答道:“我是這裏的神侍,你們可以叫我鹿血。”


    鹿血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動作,就連手上提著的燈盞也沒有任何晃動,若不是看到他嘴唇張合,寧舒真的會一位這是一尊雕像。


    隻是,無論時一個活著的人還是一尊靜止的雕像,出現在這裏都不正常。


    “二位既然能夠渡過弱水到達此處,想必自是有緣之人,當有資格覲見神明,請隨我來。”


    鹿血說完後向著台階上走去,寧舒與許緣心對視了一眼,也一同跟上了。


    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二人既然已經來到此處,還碰上了這樣一個神秘的人,若是有危險的話,隻怕早已隕落在此,既然暫時沒有危險,不若去看看他口中的神明究竟是何人。


    寧舒摸著懷裏在洛城時臨走前大師姐顧唯一塞給自己的東西,心中暗自祈求若是真遇到危險的話,對方的修為不要太高。


    ......


    ......


    二人拾階而上,此刻變成了三人拾階而上。


    鹿血手中的燈盞亮度極高,將周圍的而一片空間都照的一清二楚,使得寧舒能夠更清楚,並且完整的看清楚壁畫上的內容。


    隨著台階的向上,壁畫上的那些畫麵越來越激烈,到後來,每一幅畫麵中都有無窮的殺氣,而結合此前所看的內容,慢慢的形成了一個故事。


    從大戰的開端到高潮。


    不斷地有人隕落,不斷地有人加入。


    大戰之激烈超過了寧舒的想象,能看到有道祖的化身被粉碎,還有金色大鍾被打破,更有無窮劍氣席卷九天。


    但後麵的石壁上就再也沒有畫麵了。


    按照許緣心所說,這一戰結束了洪荒時期,但沒人知道最後是誰贏了,或者說這場戰鬥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為了簡單的輸贏。


    本來想在這些壁畫中找到當年的真相,卻沒想到依舊沒能實現這個想法。


    鹿血在前麵走著,看到了寧舒眼中的疑惑,緩緩開口道:“當年那一戰折損天機,即便是此廟也無法承載當年的一切。”


    寧舒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使劍的人是什麽境界?”


    鹿血看著寧舒,若有所思了一下,回答道:“若是要按你們現在的境界來劃分,這用劍的人應當是歸虛境之上了。”


    “你活了多長時間?”許緣心抓住了鹿血話語中的關鍵。


    “活著嗎......”


    鹿血停下腳步,似是極為認真的思考,但他並沒有像一般人思考問題那些疑惑,而是像在回憶些什麽,帶著一種悵然若失的惘然。


    他環顧了四周一圈,緬懷般的看著壁畫上的線條,笑著說道:“不聞冬夏,不知春秋,終日於神廟祈禱祭祀,做些清灰除塵之事,實話講,我也不知道具體有多久,隻是知道這片天地都變了幾遍,翻了幾番。”


    說完後他搖了搖頭,又開始踏著台階前行。


    一直到一片通明透亮的空地出現。


    走上最後一級台階,第一個闖入寧舒眼簾的便是一座內殿。


    飛簷鬥角,琉璃瓦鋪就。


    亭門半掩,煙火氣繚繞。


    第二眼便是矗立在空地正中間的一塊石碑。


    石碑上刻著幾個字:


    “天河神殿”


    四個字大氣磅礴,一筆一劃盡顯霸氣,仿佛是帝王親臨一般,


    寧舒與許緣心自弱水對岸到踏上神殿時感受到的壓迫力就是來源於此。


    “這是......天河神位?”許緣心驚訝道。


    寧舒同樣也看出了這座神碑的來曆,一時間震撼的說不出話來,在扁舟上,老河神將河神秘法傳給他時,裏麵就帶有整個天下神道的品階與製度,其中龍王神位是整個水族神詆中的第一神,涇河龍王神位則是天下無數水域中名列前茅的存在。


    小小的風雨渡河神與涇河龍王比起來,是微塵與皓月的差距。


    而天河神位更在涇河龍王之上,屬於天庭中正統神位,掌管天下水域。


    這座神秘的神殿居然是真神的道場,也難怪會有這般陣勢。


    “我家主人便是天河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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