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是玉石製成的,上麵鏤刻著金線,雍容華貴,一眼望去就能判斷出不是凡物。


    麵向秦承的那一麵是空白的,什麽都沒有,光滑的像是此刻頭頂的天空。


    “這是......什麽?”


    秦承一身修為被廢,哪管少女是什麽人,就要暴起發難,但看到少女手中的玉石令牌後,一陣神情恍惚,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意。


    沒有任何符號的令牌背麵,就好比拿出一塊石頭。


    “哦......抱歉拿反了。”


    少女正氣凜然的表情瞬間凝固,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牌,笑著說道:“是這麵”


    她將令牌翻了個麵,繼續懸在秦承眼前。


    秦承怒火攻心,冷聲說道:“道門令牌又如何,我也是道門......”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發現這個玉牌好像與自己的長得不太一樣。


    玉牌上浮刻著一座山,而在山上則是一片氣勢恢宏的宮殿,那些玉石裏的霧狀雜質就好像是宮殿周圍籠罩的一片片祥雲。


    旁人不知,他又怎會不知,這少女手裏拿的可是仙宮的令牌。


    仙宮雖不聞世俗道門之事,但並不妨礙仙宮在道門心中的地位。


    這樣的地位是經過了成千上萬年的沉澱而形成的。


    “看清楚了嗎?”少女問道。


    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秦承卻覺得自己靈魂都在顫抖,臉色比之前更白了。


    他哪裏還敢質問對方,莫說自己的一身修為被廢去,就算是自己今日喪命在此,若是傳進師門,說不得玄地宗上下都要去昆侖山下跪著以求原諒,至於仙宮殿主們見不見,還要看他們的心情。


    看到秦承都是如此,身後花公子一行人便明白了今日遇上了一個什麽樣的狠角色。


    “還不走?”


    秦承癱坐在地上,他比這場中的任何人都要知道仙宮的地位,兩條腿就像是碗裏的麵條,哪裏還有行動的能力。


    花公子一行人見狀,顧不上去擦額頭上的汗水,像是抬一條死狗一樣,帶著秦承消失在芙蓉巷子。


    ......


    ......


    寧舒在院中看得真切,這有著知夢境實力的秦承,真的是笑著進去,哭著出來,一身修為被廢不說,那雙腿怕是也癱了。


    抬手便廢了一個知夢境的修行者,這女子實力無法揣度。


    便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詢問聲。


    “你不走嗎......還是說,你與他們是一夥的。”


    紫色的蝴蝶身後,白衣女子好奇的看著它,散落的發絲垂在臉畔,將整個人顯得仙氣十足。


    寧舒雖然沒有感到殺意,但他發現,自己離開的道路已經被封死了,無論如何他都離不開少女的控製範圍。


    蝴蝶消失,寧舒出現在院子裏,他沒有說什麽,而是笑著行了一禮。


    抬起頭來後,他才真正意義上的正麵看清了少女的樣貌。


    黑發並未將整個臉遮住,而是很好的垂在兩側,起到了堪稱完美的襯托。


    睫毛很長,連帶著眼睛充滿了靈氣,皮膚白皙如玉。


    同那秦承一樣,寧舒也覺得這個世界上再無一人可與這名少女爭輝。


    那紅堆雪的花魁雪散與之相比都要落入凡塵。


    仙。


    這一個詞足以概括少女的氣質。


    寧舒愣神半天,才發覺自己已經很沒有禮貌的看了別人好長時間。


    這是袁有桃看見花魁時候才有的神情。


    十分不妥。


    寧舒再一次揖手行禮,然後解釋道:“我就是來......看看。”


    一想到是麵前這少女出手救下的人,他便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是來救人的了。


    “看什麽?”少女好奇的問道。


    然後便沉默的看著他,就像是沉默的看秦承一樣,也許少女是覺得這樣冷漠會給對方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


    寧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看什麽?


    看這些富家子弟行惡事?


    聽上去有些像小時候那些頑劣的孩童偷看隔壁婦人洗澡一樣變態。


    明明是很簡單的問題,寧舒總覺得自己若是說不出一個令少女滿意的答案的話,下一刻就會落得此前秦承一樣的下場。


    “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很明顯這是一句答非所問的回答。


    可少女卻好像認可了這個答案,竟然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麽在這?”


    下一個問題便將寧舒的回答變成了泡沫。


    是啊,既然不是一夥的,那你為什麽在這?


    又是一個很正常的問題。


    “我......見義勇為,不......我打算見義勇為。”


    寧舒不斷地揣摩著自己的用詞,以防止又被少女抓住裏麵的問題。


    少女聞言再一次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所以你在看什麽?”


    繞了一圈,隨後又回到了開始的問題,寧舒忽然發現,少女好像並不是在審問他,而是她真的想知道自己在看什麽。


    就像是小時候的孩童們指著天空問父母,天空為什麽是藍色的?雲朵為什麽是白色的?鳥兒為什麽會飛?樹上麵為什麽會有蘋果?


    這是一種很純粹的好奇,而且還很執著。


    寧舒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純粹的情緒了,因為在他看來,一個人經曆的越多,心境上就會不知不覺多出一些其他的東西,這些東西並不是什麽壞的東西,但心境卻再也無法像小時候那樣純淨了。


    那些隱藏在山林中的修行者就是如此,一心想要避開紅塵,拋卻雜念,懷有一顆赤子之心去修行,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接近圓滿,因為當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長生得道的時候,就注定心中已經不是赤誠的了。


    而這樣先天便是一顆通透玲瓏心的人少之又少,少女大概就是這樣一個人。


    白衣少女眨巴著眼睛等著寧舒的解釋。


    寧舒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應該看向哪,索性將目光迎了上去。


    四目相對。


    寧舒本來就是一個有些固執的人,此刻賭氣一般的看著白衣少女,而白衣少女終究還是臉皮不如某人的厚,被看的時間長了,臉上浮現出一片紅霞,不好意思的扭過頭去。


    這一個動作,將此前的冷冰冰的態度盡數翻了過去,隻留下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女孩形象。


    “你看我做什麽......”白衣少女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問道。


    看什麽?


    這個對於行為的疑問在短短的時間內出現了三次,但每一次口吻語氣都不一樣,從一開始的冰涼,到後來的好奇,再到現在的嬌憨可愛。


    搭配上少女絕世的容貌,寧舒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咽了咽口水,怔怔地說道:“因為你長得好看。”


    對於這個回答少女不再點頭同意,反倒是臉頰更紅了,眸子裏還帶了些羞惱,若是仔細看去的話還有一些小開心。


    “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禮貌!”


    白衣少女轉過身去,不再看向寧舒,然後她一跺腳便消失在庭院中。


    “我對你剛才的......化蝶之法很感興趣,希望你能來南簾村找我。”


    寧舒耳邊傳來少女這樣一句話,不免有些後悔剛才那下意識地舉動。


    在洛城時,金維騏總是變著花樣的讓寧舒與袁有桃等人誇她好看,然後她便會很開心的笑,可為何這白衣少女會生氣。


    難道她覺得自己不好看?


    “女孩子真是難懂的物種。”


    寧舒歎了口氣,也消失在庭院中。


    ......


    ......


    許緣心有些生氣,但也有些開心。


    她摸著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想起那長得蠻清秀的少年說的那些話,賭氣般的錘了錘身邊飄過的雲彩。


    “男人果然都是些花言巧語的騙子。”


    想到這,許緣心抬手籠起一團水波,看著水波中自己的樣貌,思索了一會喃喃自語道:“真有那麽好看嗎?”


    “呸呸呸,就算是真好看,自己也不能覺得自己好看,女孩子要矜持。”


    許緣心坐在雲上,向著南簾村飄去。


    其實她很早就來過這裏。


    許緣心來的時候這裏還有河妖作亂,但她還沒看到吞天大王的時候,那魚妖就跑了,然後她便在山巔留下了一道符籙,用以禁錮河妖。


    之後她回了一趟昆侖山,再回來時就看到了芙蓉巷子發生的那一幕。


    對於第一次出山的許緣心來說,這些俗世之事她是一次都沒有經曆過,隻知道麵對這種事要勇敢地站出來,不然白白有一身修為。


    於是她從天而降,製止了這件事,並且廢掉了秦承等人,至於那枚將親承嚇到魂飛魄散的令牌,許緣心並不知道令牌究竟有什麽作用,隻知道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在她眼裏,玉虛宮隻不過要比其他修行門派環境好一點,靈氣充足一點,而她也隻不過是修為高一點罷了。


    為了更好的體驗出山後的美好生活,她將自己歸虛境的道果封印了起來,隻留下了知夢上品的實力。


    總不能仗著自己修為高就欺負別人,既然要融入這個山下的世界,就要與其他人差不多才正常。


    這是許緣心的想法。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算是在這山下,以她的年齡搭配上她現在的修為,並不算是一個正常人。


    許緣心對山下的一切新鮮事物都很感興趣,因為這些都從她原來讀過的那些書本上真實的出現在了眼前。


    還包括那個花言巧語的少年的化蝶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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