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呀!”


    就在寧舒與袁有桃二人收拾桌上剩餘飯菜的時候,金維騏一邊打招呼一邊坐了過來。


    “金大小姐好!金大小姐再見!”


    袁有桃見勢頭不妙,端起麵前的餐盤就想腳底抹油開溜,然後再寧舒與金維騏帶著威脅的眼神裏又訕訕的極不情願的坐了回來。


    寧舒不在的這些日子,原本需要兩人承受身後金大小姐折磨的課堂風光因為少了一人,所以盡數由剩下的那個人承擔了下來,也不知道這金維騏對袁有桃做了什麽,竟是能嚇得袁家大少爺奪路而逃。


    金維騏今日穿著打扮很是獨特,罕見的換上了褲裝,褲腳緊束,皮質長靴,上衣用腰帶紮著,一頭長發盤在腦後,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任何妝容,細梢的眉毛點綴在麵龐上搭配一身穿著顯得格外俊俏,單從相貌看就像是一個英俊的公子哥,但從腰間的佩劍來看又像是禦馬奔馳的將士。


    “金大小姐這副打扮是要去......逛青樓?”袁有桃綻放著璀璨的微笑問道,這樣的打扮沒來由的讓他想起金陵城中的一位故人。


    “逛你個頭!今天下午有我選修的禦科課程,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滿腦袋沉迷酒色,整日在脂粉裏打滾。”金維沒好氣地說道。


    “你這樣說我可就不樂意聽了!我是喜歡去那風月場所,但不代表我沉迷酒色!”袁有桃雖然嘴上說著不樂意,但語氣裏絲毫沒有惱怒的意味,反而顯得有些怯怯的,越說越小聲,但還是倔強的揉了揉自己紅潤的麵頰以示意自己並沒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寧舒倒有些吃驚,不是吃驚於袁有桃的厚顏無恥,而是吃驚於金維騏的課程學習,太府的禦科與射科都是偏向武道方向,結業後的絕大多數都是要去沙場的,尤其是在現如今與北方五族局勢如此不穩定的情況下,所以選擇修習禦射兩科的大多都是來自邊塞的學子,因為他們本來就有基礎,進得太府後目標更是進一步學習,其餘的也都是些有誌為神朝效力的男子們。


    而女子大多都選擇的是樂書兩科,禮科與數科也是有大部分女兒家選的,但作為武道的兩科,因為固有的觀念以及各項條件的符合標準,卻是極少會有女兒家涉獵。


    “怎麽?我今天不好看?”金維騏優雅的端著一盞清茶,看著寧舒走神呆滯的目光,皺著眉頭問道。


    “好看好看!”袁有桃一邊獻上自己誠摯的誇讚一邊用腳在下麵踢寧舒。


    “好看好看。”寧舒回過神來,機械般的重複著袁有桃的誇讚,但相比胖小夥厚臉皮的諂媚,這種誇讚從清秀小少年嘴裏說出來顯得格外幹巴巴,像是被咀嚼過後失去甜味的甘蔗。


    “哼!你們這些男生心裏想的什麽我可清楚了。”金維騏撇了撇嘴說道:“你們兩,一個每天徘徊在飯堂和教習室之間,一個坐在天涯觀兩耳不聞窗外事,我選修禦射兩科都兩個月了,你們才知道!”


    寧舒聞言羞愧捂麵,他自打進入太府以來,每日的活動區域也就不過是在教習室,飯堂與天涯觀,若是細數的話還能再加上一個湖邊與林間小路,平日裏與同窗之間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對於金維騏選的什麽課程以及什麽時候選了這兩門課,他還真沒了解過。


    袁有桃咽下口中咀嚼的食物後,含糊的問道:“不過話說回來,你結業後真的要從戎嗎?”


    “是啊,神律可沒有規定女兒家不能上戰場吧,我考核時射禦兩科可是甲等呢!”金維騏仰起小臉驕傲地說道:“等我去了北邊,一定要殺好多好多的匈人!”


    女兒家俏生生的口吻說出的話語卻鏗鏘有力,寧舒正準備問一下她家裏人對此事有沒有意見的時候,突然想起金維騏的家世,笑著搖了搖頭。


    “喂!幹嘛搖頭!”


    “沒有沒有,我想這一定是一件極有趣的事情。”


    這當然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至少在寧舒經曆了那個雨夜以及前不久的殺局後是這樣認為的,他想起自己也有一個友人此時應該正在北方的邊疆同匈人強者廝殺,不知道有沒有改一下那憊懶的性子。


    他想起那天下雨的夜晚那些被煉成傀儡的邊疆將士,還有一樁樁自古流傳下來的紛爭,都來自神朝那不死不休的宿敵——恨天氏。


    大家抱著不同的理想來到這個學府,而後在這完成一些夢想的過程中再不知不覺中萌生出另一些夢想,那些於國於民的歸屬感以及凝聚力在太府的授課中得到了更大的體現,同時還有更多的平日裏在其他地方了解不到的曆史。


    比如......神朝與恨天氏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結。


    一般來說,能讓自己從中獲得某種快感或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樣的事被稱作有趣的事,因為感興趣,所以有動力。


    而能以戰止戈,讓黎民百姓避免戰火的侵蝕,守護這一片盛世淨土,在這些心中有著家國天下的學子心裏,便是一件有趣且有意義的事。


    在寧舒說完這句話後,金維騏看著他笑了起來,一邊盯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透露出赤裸裸的需求,又或者說是某種類似於威逼利誘的信號。


    寧舒被盯得有些發毛,想起那夜在紅堆雪,自己酒意上腦間和少女倚著欄杆聊天閑談的場麵,除卻略微有些尷尬外,最後更是承認了自己是修行者,雖然不管是承認與否,都無傷大雅,但此時金維騏明顯是想用這一件事來換取寧舒某種可以去做的權力。


    “這個......那個......有什麽事可以盡管說。”寧舒硬著頭皮開口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臉皮薄。”金維騏咯咯笑著說道:“好了說正事,你應該知道吧,後山開啟的時間定了。”


    “我......並不知道。”寧舒聞言一愣,轉頭看向袁有桃:“什麽時候的事?怎麽這麽突然?”


    自從在來到洛城的路上聽到了有關太府後山的消息,之後在太府中又經曆了種種玄妙的事情,使得寧舒越發的確認自己一定要進那後山。


    而太府後山開啟的日子並不像那最初的考核那樣有確定的日期,那些外人所知的小道消息也都是從四處流傳出來的,就像那妖族太子陸星移也不知道何時開啟,所以才很早的就來到了神朝,而眼下竟然有了確定的消息。


    不知何時,不知何地,不知是怎樣的考核方式,太府的後山就是如此的神秘又隨性。


    “忘了忘了,剛才光顧著打趣那些南方小白菜,一時間忘了大事,我要說的第二件事就是這個。”袁有桃打了個哈哈說道:“其實也不算有準確時間,隻是那天聽餘老教授提了一句,太府後山的考核應當就是在這個冬日。”


    寧舒算了算日子,此時正值中秋,再過些時候便是十月深秋時節,滿打滿算離冬日已不太遠了。


    “所以你想要什麽?”寧舒轉過頭看向金維騏


    略一沉默,金維騏看著少年稚嫩的麵頰,緩緩開口道:“太府後山開啟,當中定然是一個能使人更進一步的聖賢之地,我見家中長輩提起時,無不是充滿仰慕之情,既有這樣一個地方,太府學子必然當仁不讓,隻是我等都清楚,雖然這裏倡導有教無類,但俗世之人機會恐怕寥寥。”


    “天涯八子中,有四人都是來自南方諸國的世家子弟,其中那南越的王予懷更是傳聞即將突破神思境,這等天賦實在令人吃驚,而我們神朝的修行者中,童瞳雖有天資,但畢竟年紀尚小,決計是比不過已經修行多年的王予懷。”


    話說到這個份上,寧舒大致明白這金家大小姐要說什麽了。


    “我神朝人族共主,當日考核紅榜出來的時候,讓一個異國學子拿了第一已然失了臉麵,天涯八子定了後,那以王予懷為代表的南方諸國學子更是趾高氣昂,雖然我等不至於如此小心眼,但畢竟臉上多少有些無光。”


    “寧舒你是修行者,又是我神朝中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境界如何,但想來不會弱於王予懷。”


    “眼下後山即將開啟,如此機會,若是再而三的被南方彈丸小國壓上一頭,我們神朝學子的驕傲該往哪兒放?所以不論於公於私,我想請求你等後山開啟後,參加那後山的考核。”


    金維騏說罷起身向寧舒長揖及地,極其正式的行了一禮。


    寧舒不得不承認,這金家大小姐的一番話將一位洛城貴女的驕傲演繹到了極點,甚至有一些蠻橫不講理,但這恰恰也是神朝千年不朽傳承所映射出的一部分特質。


    驕傲。


    不允許有人踐踏的驕傲。


    你要敢在我之上,我就要想辦法把你壓回去。


    金維騏見寧舒沒有回應,以為他心中有所顧忌,遲疑了一會又開口道:“你若是答應參加後山的考核,無論你最後成功或是失敗,我都會回家稟告家中長輩......”


    不待她話說完,寧舒笑著擺了擺手,說道:


    “俗了俗了。”


    “這本就是一件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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