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舒撓了撓頭疑惑的問道:“跑什麽?”


    金維騏輕哼了一聲道:“咱們進入太府已經兩個月了,同窗們還沒有聚過,那甲丙丁三舍都已經一同出去玩過好幾次了,我們乙舍豈能甘為人後,本來打算前幾日就一塊兒聚一下,哪知道你每天在天涯觀讀書讀那麽晚,沒辦法,大家隻好來這裏抓你了。”


    寧舒看了一眼身前微笑著等待自己的同窗們,知曉了他們是為了專門等自己才將聚會推遲到今天,心中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本想著待會直接回白鹿國庠,這下怎麽說也躲不過去了。


    上一次借著自己是先生的身份才有理由拒絕,更別說之後還出了那樣尷尬的事,若是這一次再拒絕,隻怕這金家大小姐會將自己吃了。


    而且同窗聚會這樣的事,聚一聚也沒有什麽不好,大家都在等著自己,哪裏還有拒絕的道理......


    於是寧舒微笑的問道:“好,我們去哪!”


    “老地方。”


    ......


    ......


    一輛輛貼著太府標簽的馬車在洛城城門前停了下來,乙舍的學子們像是搖頭晃腦的小麻雀,嘰嘰喳喳的走在前往平康坊的路上。


    大家第一次集體出行,自然歡聲笑語。


    除了夾在人群中的某人。


    寧舒的左手邊是金維騏與上官雁,右手邊是袁有桃與蘭清卿。


    袁有桃是被他叫來陪伴的,而金維騏美名其曰給他講一下今晚的安排,但寧舒怎麽想都感覺她是為了防止自己逃跑。


    “大家都是從各大州來的,除了我們這些洛城本地人外,同窗們大多都沒有太多的了解洛城,畢竟以後要相處好幾年,說不定還會同朝為官,一起出來玩玩是很有必要的,所以經過前些日子商量過後,今天就由我們本地人做東,帶著大家領略一下洛城的風光。”金維騏對寧舒說道。


    “一起聚聚我沒意見,隻不過咱們都是學生......去那種地方不太好吧,不如我們去找一家有名的飯館,和同窗們......”寧舒極力想把聚會地點轉移到別的地方。


    “呦呦呦,還咱們都是學生,你可比我們還小嘞,也不知道那晚在樓裏碰見的是誰?”金維騏一臉不屑的說道:“再說了,我們女孩子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磨嘰什麽?能不能爽快點,你看人家袁有桃多痛快,說走就走!”


    聽著金維騏的一番話,寧舒不禁感慨女兒家真是個善變的生物,前一句還說自己年紀小,後一句便稱自己是個大男人,袁有桃當然很痛快啊,因為他是那裏的常客啊,可不就跟回家一樣。


    “就是,痛快點寧舒,既然都在路上了,咱們一幫老爺們可不能讓這些小娘們瞧不起,就當回自己家了,你不是最輕車熟路嘛!”袁有桃低聲在寧舒耳邊說道。


    “既然是去平康坊,不如我們換一家,總盯著一家總會膩的!”寧舒還想做一下最後的掙紮。


    “不行!”金維騏揚起白皙的脖頸,微微抬起下頜說道:“你沒有選擇地方的權力!”


    寧舒聞言一怔,剛準備說自己也是乙舍的一份子,平日裏禮科先生常把人人生而平等掛在嘴邊,憑什麽自己就沒有選擇聚會地點的權力!


    身邊的袁有桃扯了扯袖子說道:“你就認命吧,誰讓當時大家在教室裏選擇聚會地點的時候你不在呢?”


    “那我在哪?”


    “天涯觀發呆。”


    “......”


    “莫說你不占著理,就算你占著理又能如何?那可是金家大小姐,這洛城惡霸一樣的存在,今個兒就老老實實走吧。”袁有桃歎了一口氣,滿臉喜悅的說道。


    寧舒想起上一次在樓中的遭遇,心裏泛起一陣淒涼。


    ......


    ......


    說起洛城中最能體現傳統文化的地方,不是茶樓,也不是酒肆,而是平康坊的青樓,要說到平康坊的青樓,那就不得不提起天字第一號的紅堆雪。


    紅堆雪夜晚的花燈據說自從成立以來就從未熄滅過,天下各地的賓客在無數個日日夜夜為這裏的燈油貢獻著自己的一份力量,這些賓客不乏城中的富商,外國的皇族,甚至朝堂之上的人臣。


    但今夜的紅堆雪很反常的有些寂寥,原本旖旎的大堂顯得有些空空蕩蕩,因為今夜有人包場,或者說,是被包場。


    以金維騏為首的乙舍學子們氣宇軒昂的帶著年輕人的朝氣進入樓子內,再也沒有第一次來時偶遇長輩們的尷尬情景,因為那些樓中常客們早就得知了今夜太府學子們的聚會,索性老老實實待在家中做一些正事。


    紅堆雪的管事也不像上次那般狼狽的從樓梯上連滾帶爬的出現,而是老早就領著小廝們在門口候著,微笑著將一眾學子們領進大堂。


    寧舒低垂著頭跟在袁有桃身後,借著他寬碩的身子擋住別人的視線。


    他之所以不情願來紅堆雪,不是因為討厭這個地方,而是不好意思來,因為自打進入太府後忙著修煉與看書,這兩個月竟是忘了再來一趟,樓裏的佳人們與周夫人都對他倍加關心,這下怕不是要落上一個薄情寡義的名分,這還都是輕的,他怕被發現後,姑娘們將他打出來。


    金維騏挽著上官雁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對著管事吩咐道:“我這可是第二次來了,上一次就沒能見到花魁,這一次說什麽都得請花魁姑娘出來舞上一曲,我這些個同窗可都耳聞燕歸舞已久了。”


    “一定一定,雪散姑娘早就準備好了,今晚上還有湫婠姑娘在,她前些天剛從宮裏回來,這會恰好有時間。”管事恭恭敬敬的答道。


    每個青樓中都有自己的花魁,說起這紅堆雪中的花魁,自然得少不了雪散這個名字,作為燕歸舞的領舞,更兼得一身才學,早已被世人所知曉,但湫婠姑娘卻又有所不同,姿色用絕世來形容都是在貶低,曾有人說過,在這平康坊百家樓子裏,沒有一個姑娘可以和湫婠姑娘相媲美。


    這句話傳開後,無一人有反對意見,就連那些以姿色為傲的佳人們也都隻能仰視這樣的存在,拋開姿色不談,這湫婠姑娘據說身上有妖族的血脈,一曲天妖舞不在燕歸舞之下,對神朝與妖族的聯誼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這段時間有妖族大人物來訪,所以湫婠姑娘一直在宮裏待著,近些日子才回到樓中。


    聽聞紅堆雪兩位紅人今晚都在,大堂中的學子們歡呼聲四起,紛紛舉杯慶祝。


    推杯又換盞,換盞又推杯。


    台上佳人舞動著手中的長袖,變換的燈火,悠揚的古琴,飛散的花瓣,嫋嫋的腰肢......


    雪散作為領舞的頭牌在台上展示著優雅的身段,其實她本不願意出來領舞的,要知道像她這樣的頭牌可不是能用價錢和身份來衡量的,不要說是金家大小姐,就是大將軍本人親自前來,若是她不願意,說不見也就真不見了。


    之所以她今晚上放下身段出來領舞,一方麵是因為這些都是太府的學子,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自己的師弟師妹,另一方麵更重要的原因是,某一位薄情寡義的少年再參加太府考核後便人間蒸發,了無音訊了,寒了一眾姑娘們的心。


    聽得有太府學子們的聚會,雪散決定出來看看,身後的那些個佳人們也都是這般想的。


    舞曲悠揚,霓裳與花瓣相交融,美豔的不可方物。


    燕歸舞是紅堆雪一直傳承下來的,不論是早年間在金陵又或是如今在洛城都不曾斷絕過,據傳該舞的創作者是在感慨時光易逝,青春不在,取自最出名的那一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該舞以飄逸為主要風格,伴隨著舒緩的琵琶聲,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在各個節奏的配合下如同一隻隻飛燕。


    要跳出這樣的效果對舞女的要求極高,對領舞的人更是嚴苛,除卻最基本的身形要求外,還要求要有紮實的基本功,尤其是在這天字第一號的青樓內,要跳的好是極為困難的。


    但這裏有天下最優秀的舞姬。


    琵琶聲若隱若現,古琴貫穿著整首舞曲,半抹胸下輕紗中的細腰如水一般,潔白的藕臂和絲帶融合在一起,仿佛天上的仙子。


    寧舒拉著袁有桃與蘭清卿坐在角落的小圓桌上,一邊偷瞄著四周的動靜,一邊同袁有桃說著話。


    這燕歸舞雖然少見,但對於寧舒而言倒是也曾看過幾次,因為姑娘們在後院中經常會演練,而經常造訪後院的少年郎自然有在一旁觀看的資格。


    袁有桃看著台上姑娘們罩著薄紗的軀體,忍不住讚歎姑娘們保養水平,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隻見他屁股坐在凳子上向寧舒身邊挪了挪,用手攏在嘴邊湊近寧舒的耳朵,說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進過雪散姑娘的閨房?”


    寧舒以為袁有桃這般神秘,有什麽大事要和自己說,沒想到竟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下意識回答道:“是啊。”


    不料袁有桃聽完後張大了嘴,半晌後驚恐的喊道:


    “寧舒你真是個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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