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雨夜裏,洛城兩大幫派背後的底牌盡數而出。


    以凶狠霸道而著稱的熊斧幫不同於百姓們猜測的那樣,他們的靠山並不是什麽神朝的大人物,反之他們背後站著的是盤踞在北方的遊牧民族——匈人。


    而在所有人看來都異常神秘的鳳凰亭的幫主是神朝年輕一帶的第一人——謝希孟,那麽這鳳凰亭自然就屬於神朝管轄。


    很多人都以為洛城的幫派是神朝上層大人物之間的博弈,卻沒有想到這其實是一場千年的戰役的延續,縮影在了這巍巍皇城中。


    人們都知道這鳳凰亭中有一位幫主,卻不知道他是誰,江湖中人都知道這幫主是個青年人,卻不知道他是神朝的謝希孟。


    熊斧幫的三個當家都是修行者,所以他們知道修行界中的諸多事宜,加之他們又是匈人潛伏在洛城中的棋子,自然也對神朝的戰力進行了充分的調查。


    除了太府神秘莫測外,神朝明麵上的戰力就是道部,而謝希孟正是道部中的佼佼者。


    修行界中很少有關於這位神朝年輕一代第一人出手的記載,但從僅有的三次流傳出來的戰鬥,足以使他坐實這個第一的名號。


    神思境擊敗南海仙島藏天真人。


    望生境擊敗前來挑戰的仙宮二仙殿的大弟子靈雲子。


    知夢境擊敗無量山的蒼龍三太子敖昀。


    沒有人知道每一次對戰的詳細情況,但通過那些三方沉默的態度可以看出,他們輸的很徹底,這是擺在明麵上的對陣記錄,但既然有著神朝年輕一代第一這個頭銜,相必上門挑戰的人不會少,但這個神朝第一這麽多年依然未變。


    說明想要挑戰的人都失敗了。


    當他散發出渾身劍意的時候,金掌櫃再也無法將他看作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了,因為他明白,擁有這樣一個一路打出來的名號的人,腰間的配劍絕不是年輕公子們華麗的裝飾。


    就算謝希孟自己並不在乎這個名號,但對於想要和他作對的人看來,那就是雨夜裏的電閃雷鳴。


    沒有人敢試一下他腰間那柄長劍有多麽鋒利。


    寧舒撐著傘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他沒見過謝希孟出過手,但同為劍修的他知道那是一把怎樣的劍,更是通過熊斧幫大佬們的反應知道了這神朝年輕一代第一人的名號有著多麽駭人的威懾力。


    感覺到自己有些被震懾住了,而對方隻是簡單的拍了拍衣袖上的雨水,金掌櫃深吸了一口氣,抽出腰上揣著的兩把短斧。


    身後的一百多熊斧幫大漢們也像自己的大哥一樣從腰間抽出一柄斧子,握在右手上,然後將右臂伸的筆直,斜斜的垂在身下,與自己的軀幹形成一個角度。


    動作整齊劃一,殺氣四溢。


    因為他們都知道今晚是自己的存亡之戰,因為身份被對方識破,如果今晚能夠殺了對方,那麽自己定然會平安無事,如果對方不死,自己要麽死在他的劍下,要麽天一亮等著神朝的軍隊,然後也是死路一條。


    當兩死一生的選擇出現在他們眼前,從古至今都是為了生存而戰的遊牧民族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即使麵對比他們要強的修行者也是如此,勇猛而無畏。


    金掌櫃右手拿著斧子狠狠往下一揮,衝著身後的漢子們吼道:“他還不是大神通者!都給我上!”


    隨著金掌櫃這聲厲吼,熊斧幫的漢子們舉起手中的斧頭在洛城勝業坊這條不長也不短的街道上衝了起來,像是草原上衝鋒的騎兵。


    謝希孟麵對這樣浩大的聲勢並不驚慌,隻是一個簡單的從腰間取劍的動作,甚至都未將劍出鞘。


    他的劍鞘上刻著一隻小孔雀,身姿雖然嬌小,但卻顯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氣,孔雀背後有五根絢麗無比的羽毛,光華流轉,像是包含世間所有的色彩。


    寧舒依然沒有出手,他隻是看著那把劍,因為謝希孟連劍都沒有出鞘,所以自然不需要他出手。


    麵對凶悍的一百多號人,號稱神朝第一的強者不出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像大神通者不會對一堆螞蟻用出自己驚世駭俗的最強一擊。


    因為沒這個必要。


    首先是一聲如棒擊沙袋的聲音響起,接著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然後是身體撞在牆壁上的悶響。


    那些揮舞著斧頭的漢子們竟是連謝希孟的半點衣角都沒有碰到,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然後在慘呼中飛向兩邊看得見的牆。


    謝希孟簡單的揮舞著劍向前走著,五彩光華籠罩在劍上,像是一把刷子,隻要沾到五色光的人,統統被刷到了兩邊,當然,對於謝希孟而言是簡單的一刷,對於被刷到的人來說,就像是被急速奔馳的馬車攔腰撞飛。


    地上的水窪原本是映著漆黑的夜空,但隨著謝希孟的前進,水麵上變得十分好看,如同被丟下了一把絢麗的虹光,連雨水都變了顏色,每一滴雨水中都......飛出去一個大漢。


    劍修不用劍鋒,倒是將手中的劍用的像是青樓姑娘們手中搖曳的彩帶。


    那些視死如歸,打算用肉體堆死比他們境界高的修行者的勇猛漢子甚至都沒有看到謝希孟的臉,隻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團五彩雲氣,然後便被撞飛了出去,落在道路兩側的牆壁上,像是被小孩子踢出去的沙包。


    若不是有牆壁阻擋,隻怕不知道會飛出多遠。


    一個個凶猛豪勇的北方漢子,一個個以體格著稱的匈族人,一個個在洛城橫行霸道的不良人士,此刻都變成了被扇飛的蒼蠅。


    ......


    ......


    謝希孟除了先前拍袖子時展現出了一股殺氣,在五彩光華出來後又變回了憊懶的模樣,與他劍鞘上那隻有些驕傲的孔雀相比,他就像是一個吃飽了昏昏欲睡的孔雀。


    慵懶。


    但就是這樣慵懶的一個人,卻使得勇猛的漢子們停下了奮不顧身的衝刺,他們看著衝在自己身前的兄弟們紛紛化作夜空中一道完美的弧線,看著那滿地四散錯落的斧頭,這種不講理的暴力使他們從心底裏生出一種巨大的恐懼。


    他們本以為會麵對一個寒光畢現的青鋒,然後自己勇敢無畏的挨上一劍,長此以往下去,就算是再厲害的人也架不住如此的劈斬,再厲害的劍也會卷了刃,自己的身體格外的強悍,不說耗死對手,起碼也可以讓他感到疲倦。


    但他們沒有想過,會有人這樣用劍。


    蠻不講理,驕橫無比。


    看著青年憊懶的眉眼,再看著橫躺在道路兩側的弟兄們。


    這些衝到一半的漢子們愣在原地。


    但敵人永遠不會給死對頭喘息的機會。


    謝希孟並未停下前進的腳步,就像是一個沒有愛護草木意識,管不住自己手的遊客一樣,走在花叢中,左摘一朵花,右拔一棵草,他向左揮一下劍,向右揮一下劍,每有一道五彩光華閃過,就有一個人慘叫著飛了出去。


    隻有風雨聲的街道上此刻響著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四周的牆壁上都沾染著大片的血跡,牆下的人東倒西歪,有躺著的,有半坐著的,還有掛在牆頭的。


    無一例外,他們都是飛出去的。


    跟在謝希孟身後一同前行的寧舒心裏翻湧著震驚,他和那些熊斧幫大漢一樣也沒想到劍還能這般用,更重要的是劍上的那道五彩繽紛的霞光,看似美麗奪目,實則重若巨山,他猜測那便是謝希孟的法意。


    此前他見過的法意有好多種,宋先生的玄金玄土法意,自己眉心的清光和太陰之意,算命道士張當然的烏光,昆侖玄離子的血紅色殺意,以及妖族太子陸星移的赤金色如同太陽的至陽之意。


    現在又多了謝希孟的五彩神光。


    在他看來,也隻有陸星移和玄離子當日在寒山寺前所展露出來的法意可以與謝希孟相媲美。


    寧舒看著道路兩旁的人暗暗咂舌,心想看上去這樣隨意的一個人下手居然如此狠辣。


    謝希孟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轉頭說道:“我隻是覺得如果他們都躺在我身前,走起來的話會很麻煩。”


    寧舒聞言一愣,然後朝他豎了個大拇指道:“狠人!常說文人以筆為劍,殺人不見血,你這才是真的殺人誅心。”


    在他們說話的這一會時間,已經沒有再不畏死往前衝的漢子們了,熊斧幫所有人都退在後麵,忍不住的顫抖著自己的雙手和雙腿,原本豪言壯語喊著往前衝的金掌櫃等三位大佬早已肝膽俱寒,他們終於看到了神朝年輕一代第一人的出手。


    在這場夜雨中,他們才明白,原來第一人是這樣出手的。


    怪不得平時鳳凰亭的幫主十分低調,甚至都沒人見過他,因為隻要他出手,這洛城大大小小的幫派哪裏還有活路可走?


    第一人果然是第一人,不論在各行各業他們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修行界更是如此,能在這被稱作人族共主的絕世神朝中成為第一人,又哪裏能是被尋常江湖幫派所傷到的?


    這一夜的風雨中,五彩神光中飛出去的不僅是人,還有他們那顆來自草原不畏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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