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慕南冰突然眉頭一動,臉色泛出一點動容,說道:“對,我怎麽沒想到,是年紀,是時間。”


    “什麽時間?”我皺眉道。


    此時,一股飯菜的香氣飄到鼻端。我不由回頭一瞧,見阿漱站在廚房門口衝我們喊道:“我做了點野味米粥和粑粑,你們要不要嚐嚐我的手藝?”


    胖子有點餓了,便笑道:“馬上去!”


    說著,他拔腿要走,慕南冰卻拉住他,在胖子耳邊兒低聲說了句話。胖子微微一怔,倒也會意,衝他點了點頭。


    馮小泠和米朗月幫著阿漱將飯菜端到前麵茶樓去。我們便找了角落裏一處桌子坐下來,準備吃早飯。米朗月自始自終一臉不高興,坐在一旁垂眼看著手邊的米粥。


    我笑問道:“你看什麽,難道這裏麵有人下蠱了麽?”


    米朗月啐道:“沒有!所以你可以放心吃了,人家不會忍心害你的。”


    我笑了笑,見阿漱進了門來,便閉上嘴。


    胖子趕緊殷勤地去給阿漱盛了一碗粥,端到她麵前。阿漱臉色一紅,低聲笑道:“謝謝。”


    我在一旁笑看胖子獻殷勤,心想這小子從來眼裏隻有錢,沒想到也總算是喜歡美女的。


    此時,胖子笑道:“這裏經常有人來嗎?”


    阿漱點頭道:“前幾年來玩的人特別多,這幾年少了許多,但也經常會有。”


    胖子繼續說道:“那些男人經常糾纏你麽?”


    阿漱聽了這話,臉色暗了暗,繼而歎氣道:“也會有。但是為了打聽我丈夫的消息,我也隻好忍著。可是,他們多數都在騙我,沒有人見過他。”


    我抬眼看了看阿漱的神色,見那一張清純美麗的臉上,有一絲怨毒一閃而過。


    但隻如流星閃過天際一般,倏忽間便消失不見。我疑惑地再看那張絕色的容顏,卻再也找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嚴絲合縫的清純,一如既往。


    我歎了口氣,心想我們的猜測到底對不對?這見鬼的湘西,隱藏了太多神秘的人和事,無從斷定。


    胖子狀似無意地歎道:“你老公也真是,無論去了哪裏,都該帶上你一起,不能放著你不管。”


    大概是這一句話觸動了阿漱的情腸,她輕輕歎了口氣,臉上現出神往的神色來:“他說了,一定會回來找我,而且會吹響號角讓我聽到。隻要我聽到那聲音,就知道是他回來了。”


    “號角?”胖子問道:“那是什麽?”


    阿漱笑道:“是牛角做的,可以響的東西。我記得那號角上還掛著珍珠串成的流蘇,很好看。”


    阿漱越說越興奮,見胖子吃完早飯,便說道:“我給你看他留給我的東西。是他寫的情詩,還有送給我的同心結。那同心結是跟當時一個小販買的,特別好看。”


    說著,阿漱已經放下碗筷去拿她那所謂的定情信物了。


    我對胖子笑道:“得,人家拿你當閨蜜了。”


    胖子啐道:“這些問題都是師弟讓我問的。我怎麽覺得自己跟個娘們一樣八卦。”


    不多會兒,阿漱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竹籃子走了過來,放到胖子麵前,說道:“裏麵就是他留給我的東西。給你看看。這是我一直珍藏著的,誰都沒給看呢。”


    我的目光也落到那籃子上麵。那竹籃上蓋著一層紅布,看起來也不算新了,多處有些褪色。


    阿漱將那紅布掀開給胖子看。我也好奇地伸過頭去一看,見裏麵放著一疊泛黃的紙張,上麵是一隻紅色的同心結。做得相當精巧。


    胖子忍不住讚道:“很好看。”說著,下意識地想拿那同心結出來看看。


    但是,讓我們震驚的是,當胖子的手碰觸到那同心結的時候,那個紅色的結竟然驀然間化為飛灰!


    我嚇了一跳,心想這是什麽情況?


    不隻是我,我瞧著麵前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充滿著驚詫訝異和不解。當然,隻有慕南冰,似乎是窺見了真相一般,冷冷一笑,去看阿漱。


    但現在,阿漱的臉色也變了。


    此時阿漱的臉色如暴雨前夕的天氣般陰霾,臉上的親和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怨毒和憎惡的神色。


    胖子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便訕訕笑道:“那個,我不知道會是這樣,這怎麽回事?不關我的事啊。”


    阿漱咬牙切齒地說道:“是你毀了我的信物!!!”


    說著,她豁地站起身來,張開雙手抓向胖子的麵門。


    慕南冰喊道:“當心她的指甲,有劇毒!”


    胖子即刻向後退,嘴裏說道:“別逼著我對女人動手啊!這不關我的事啊這!誰知道這中國結的質量那麽差!!”


    此時,我心中卻翻湧出無數個念頭。那紅繩做成的結不可能突然消失,質量再怎麽差勁,也不會被手指一碰就化為飛煙。


    那麽,什麽東西會經不住輕輕一碰?


    細細想來,除非是曆經了無數歲月滄桑的,經曆了許多年的物件。


    在時光中漸漸老朽,從內部開始酥散,輕輕一碰便會化為飛灰。


    能完成這一切的,唯有時間!


    那麽,麵前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不死不老的僵屍,還是永葆年輕的老怪物?!


    此時,馮小泠和米朗月已經一人一邊地抓住阿漱的手,製住她。


    我心中一涼,一種麻酥酥的感覺從心底湧上來,繼而全身一陣哆嗦。


    這貨怕是個幾百歲的老女人了,或者是僵屍!


    不然,誰會不老不死,永遠是青春年少的模樣?!


    慕南冰走到阿漱的麵前,冷冷問道:“你究竟是什麽東西,是人還是僵屍?!”


    我覺得他這問話多此一舉。人他媽能不老嗎??


    阿漱仰天大笑,笑到最後卻帶著哭音,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麽東西,隻是知道我要等他回來,等他回來看看我,我不能變老,不然他會認不出我。”


    這番話讓我聽了有些動容,卻又有些說不出的異樣。


    第五十章 紅顏枯骨(下)


    突然地,阿漱的話音收住,臉上神色一變,目光中現出幾許猙獰之色。


    隻見她雙手一揚,一陣亮閃閃的東西衝我們撲了過來。


    所幸我們現在已經養成條件反射的好習慣,危險到來,及時反應。


    我趕緊向後一躲,卻聽米朗月嚷道:“大家快躲開,那是飛降!”


    我一聽是降頭術,頓覺頭疼,趕緊能躲多遠躲多遠。


    於是我們頓時像武俠片的大俠一樣各自連蹦帶跳四散開來。阿漱見一擊不成,於是又出一擊。我們幾個倒是躲得開了,但此時茶樓前卻來了一男一女兩個路人甲,看上去也是來遊玩的。走在前麵的一個是個中年男人,阿漱手中的亮閃閃的東西,正巧灑了他滿頭滿臉。


    我們一陣愕然。而我心中十分黑暗地想道:中了飛降到底會怎麽樣,這會兒應該能看到了。


    那男人莫名其妙被灑了一身亮粉,先是愣了愣,後來便嚷道:“這什麽啊這什麽?!你們怎麽回事,你們都誰啊?!”


    但那男人剛叫囂完這句話,突然臉色一變,雙目凸出,繼而尖叫著撕扯自己的衣服。他身後是個年輕女人,見他這樣子,趕緊衝了上去,急急忙忙地嚷道:“老公,老公,你怎麽了?!”


    隻見那男人嗷嗷叫囂著疼了半晌,突然像是身體裏生出了一把刀子一樣,冷不丁的他的頭與身體分離開,倏忽間飛走了。


    但是更驚悚的是,這顆頭的下方,還串懸著一大串累累的腸胃和內髒。


    太重口味了。


    我頓覺一陣惡心,而剛才那個年輕女人更是驚叫一聲,倒地不起。


    直接嚇暈了。


    馮小泠見狀,趕緊舉起手中的降魔杖,趁著阿漱來不及防備,一下打在阿漱的身上,將她擊暈,拖到屋子的床上去。


    我看著躺在床上的阿漱,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混亂。


    這個女人,又單純又狠毒,實在無法定義。而且,她的年齡是最讓我糾結的問題。這算起來,怎麽也得上百歲了吧?但是她的容貌是怎麽保持到今日的呢?


    馮小泠將我們拉出去,繼而關上阿漱房間的房門,問米朗月道:“剛才那就是飛降麽?”


    米朗月說道:“確切的說,是玻璃降。你們看那男人的屍體就知道了。”


    我們於是轉回去查看那男人的屍體。這會兒米朗月已經扶起那男人的年輕老婆,掐了掐她的人中,才讓她緩緩醒轉過來。


    但那女人一見自己老公的屍體,臉色一白,尖叫一聲,翻了翻白眼,又想暈。


    胖子在一旁皺了皺眉,嚷道:“你再暈,我就趁機搶了你的所有家當。我想你應該帶了不少錢和卡在身上吧?”


    胖子這話一出口,那女人果然堅強了許多。


    這會兒我才仔細去看那男人的屍體。其實那屍體看上去有些惡心。沒了頭,內髒又遺失了大半,從脖頸處,可以看到那身體裏確實叮叮當當散落出一大堆玻璃碎片來。


    我見狀打了個寒噤。什麽樣的降頭術,可以讓一個人的肚子裏,無端端長出一大堆玻璃或鏡子?又有什麽樣的降頭術,可以讓一個人的頭離體飛行?


    這也太逆天了。


    米朗月解釋道:“這是很古老的一種蠱降術。飛降比藥降更為厲害,更具殺傷力,也更具危險性。屬於飛降的降頭術最厲害的隻有十二種。其中就包括了詭異無比的玻璃降,及電影常見的蛇降、蜈蚣降……等。”


    我搖了搖頭,歎道:“果然阿漱不簡單,看來我們真沒必要幫她,人家殺個人,根本就易如反掌。”


    慕南冰說道:“看來伏龍澗死了那麽多人,未必都是失足墜崖而亡,說不定也是阿漱殺的。”


    米朗月皺了皺眉,說道:“那怎麽辦,阿漱留在這裏也不成,後來人會有危險。但是我們也不能帶上她吧?那我們都有危險。”


    慕南冰說道:“沒法子,隻有帶上她。”說著,他看了看米朗月:“你向來隨身帶著不少藥物,找出一種,可以讓她全身無力手腳發軟使不出力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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