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倒不像是來吃飯的。這幾個貨氣勢洶洶地坐在我們背後的桌子,斜楞著眼看我們身後斜對麵的一張桌子上的人。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但見那張桌子上坐著六個年輕男人。這幾個男的感覺也不是啥善類,不過總體低調點兒,起碼人家都穿著衣服。


    這時候,那幾個光膀子的叫道:“哎哎,這不是偉哥麽,怎麽,見了哥兒幾個也不吱聲?”


    “你別這麽喊,讓人聽了還以為咱們賣什麽藥呢。”另一個哈哈笑道。


    “哎我說偉哥,上次你那小情人怎麽樣了,牽出來給我們看看啊,嫂子知道麽?”另一個用更挑釁的話喊道。


    趙羽見了,下意識地將小滿抱到懷裏去,對我們低聲道:“咱們走吧,這幾個都是流氓混混,看上去是來挑釁打群架的,打起來的話萬一誤傷小滿可不好了。”


    我看了身後那個所謂的“偉哥”一眼,【這名字真無語啊】見他像是另外一群人的老大,神態倒是很淡定,也沒見惱火,甚至臉上帶著挺和氣的笑容。我不由細細打量了這個人一番。見這老大跟段清水差不多的年紀,是個胖子,卻也不算太胖,個子不高,看上去尤其敦實。胖子眼睛不大,這一笑更沒了,手腕上戴著一串跟吳聃樣式差不多的木手串,脖子上掛著挺粗的金鏈子,手上悠然地轉著倆核桃。


    這種打扮的人,不是土豪就是流氓。看來還真對。


    吳聃拉住我和趙羽,笑道:“沒事,傷不到我們。等等看,熱鬧著呢。”


    我好奇地問道:“師父,你認識他們?”


    吳聃笑道:“別人不認識,就這胖子我認得。他跟段老大一樣都是混社會出來的,現在開什麽個人信貸公司呢,說白了就一高利貸。不過人還挺仗義的,比一般混黑道的流氓好多了。”


    我笑道:“我還以為整個兒天津都是段老大跟馮老爺子的地盤,沒想到還有別的。”


    吳聃說道:“有一些小幫小派,成不了氣候,段老大肯定也就不管了。再者,這胖子人還不錯,可能段清水也不想跟他過不去。”


    阮靈溪笑問道:“別人居然喊他偉哥,這胖子叫什麽名字呀?”


    吳聃說道:“好像叫宋煒,是不是姓宋來著,我也忘了。以前經常在老城區那邊吃燒烤,常遇到他,三四回的就認識了。”


    我一聽,或,這胖子還是我本家呢。既然吳聃都說傷不到,那我們幾個也就留下來觀戰。果然這兩批流氓越鬥嘴越凶,胖子這邊兒的一個人抄起凳子砸到那個總喊“偉哥”的傻叉頭上,罵道:“操,不是不讓你喊偉哥麽?!媽的老子給你長點兒記性!”


    “垮差”一聲,椅子砸到那人後背和肩膀上,我感覺木椅子的腿兒都要斷了。周圍的人“嗷嗷”叫著四散奔逃,沒多會兒就隻剩下我們幾個和這兩批勢如水火扭打在一起的流氓們。


    這時,我見那叫宋煒的胖子居然氣定神閑地吃著盤子裏的燒烤,對一旁的打架漠不關心似的。我不由有些佩服這貨的膽量和氣度。就在這時,另一批流氓【人數明顯多一些】的替補隊員們指著那胖子喊道:“打他們老大!!”


    這話一出,我見三個人衝了上來,圍住那胖子。


    第四百七十二章 紅珊瑚手串(中)


    那胖子依舊很淡定地吃完最後一串,閃身躲過攻擊,隨即飛起一腳踹飛其中一個小混混,順帶著還擦了擦手。我心中暗樂,心想以前以為胖子一身肉,動作肯定不夠靈活。沒想到吳聃和這個胖子都是胖子界的精英,動作跟泥鰍一樣機敏靈活。


    胖子身手不錯,很快給那三個人揍出得鼻青臉腫,爬都爬不起來。他手下人的功夫也不錯,將另一群人都揍得服服帖帖,不過自己人身上也掛了彩,桌子凳子吃的東西掀翻一地。


    那燒烤店老板倒也淡定,漠然地走到宋煒跟前。胖子二話不說,掏出一疊錢給老板:“桌椅,飯錢。”


    老板很淡定地收了。我心中暗想,這得習以為常了吧。這胖子是常客吧。


    宋煒看著那群人,笑道:“趁著警察還沒來——”說著,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這點兒他們也該下班了。說說吧,你們為什麽故意挑釁?”


    另一批戰敗的流氓們互相看了看,垂下頭沒人說話。宋煒於是跟手下使了個眼色。那手下會意,立即抓起一個個子瘦小年紀比較輕的,啪啪甩了兩個大耳刮子,罵道:“問你話呢,他媽的聾了?!”


    這話一吼出來,倒是把小滿給嚇哭了。小滿哇哇縮在趙羽懷裏哭得傷心,趙羽忙抱著她走遠了些。宋煒聽到小孩哭聲,往我們這邊兒看了一眼,笑了笑,扭頭對手下嗬斥道:“別嚇著小朋友!怎麽回事,注意素質。”


    這句話倒是把我逗樂了。這年頭流氓都知道注意素質,可我看滿大街的人也都不知素質是什麽東西。


    宋煒坐下來,笑道:“我知道你們今天要來找我,特別在這兒等你們呢。說吧,你們老大呢?你們老大跟我差不多年紀了,還惦記人家小姑娘,今天怎麽不敢出來了?讓我猜猜。”


    說著,宋煒翹起二郎腿,抽出一支煙。立即有手下掏出打火機點煙。宋煒抽了一口煙,眯著眼笑道:“你們老大肯定躲在某個地方,抓著人家小姑娘當擋箭牌呢是不是?他絕逼的不敢跟我單挑,現在你們也打不過我,更不敢出來了。這樣吧,你們去讓他過來見我,這樣我就放了你們,否則我就挨個砍你們的手指頭,我看他是要兄弟還是要跟我作對。”


    “我靠砍人了,”我低聲道:“師父我要不要去管?”怎麽說咱也是警察,不能一直看著吧?


    吳聃擺手道:“你都下班兒了,警察也得休息唄,你管他呢。這種黑道上的事兒說不好黑白對錯,先看明白再說。”


    於是我隻好接著看。就在宋煒威脅要砍手指頭的時候,我見一輛黑色麵包車開了過來,車門一開,一個人拽著一個姑娘下車來,另一個男的則跟在他們倆身後。


    “等等,這女的還給你,把我的人都放了!”跟在後頭的人喊道。由於那人站得遠,我也看不清是個什麽樣的人,隻知道是個男的,個子也不高,蠻瘦。看來是另一批流氓的頭頭。


    那邊放了那姑娘,其他流氓們便也被放了回去。等鬆開束縛之後,兩方又要揮拳頭,卻聽到遠遠地有警笛聲傳來。於是兩方隻好作罷,另一批流氓上了麵包車,速度開走了。


    我見宋煒上前扶起那姑娘,問道:“怎麽樣妹子?他們沒為難你吧?”


    那姑娘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說著,卻撲到胖子懷裏嗚嗚哭了起來。其他人都很默契地扭頭不看,暗笑不語。


    我見那姑娘十分年輕,像是個學生,穿著白t恤和淺藍色牛仔短褲。腿很漂亮,長發飄飄,低低地紮了個辮子。容貌不是十分漂亮,眼睛也不大,但是看上去楚楚可憐倒是很清秀。


    “這姑娘不像是原配啊。”吳聃打量半天說道:“前年見過他媳婦,不長這樣。”


    “情人?黑幫不都流行這個麽。”阮靈溪笑道:“沒想到咱們還免費看了一場黑幫電影。”


    我見宋煒將這姑娘推開,笑道:“我讓人送你回去吧,一會兒警察來了不好說。這幾天小心點兒,再有麻煩就喊我,我去教訓那幫孫子。”


    姑娘楚楚可憐地問道:“今晚能跟我一起住麽?我害怕。”


    胖子揮了揮手上的大金戒指:“哥我都結婚了,得回家啊。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這樣吧,我找人保護你。”


    姑娘的臉色立即黯淡下來。胖子吩咐了別人送這姑娘回去,警車也便開了過來。宋煒便催促道:“你們快走吧,這兒我應付。”


    姑娘一步三回頭地看著他,冷不丁回來,遞給他一隻包裝精致的小紅盒子:“送你的,一定要戴著,是辟邪的哦。”


    胖子順手接過去,點頭道:“行,快走吧。”姑娘於是被拉走了。這時警車到了跟前,宋煒不知跟警察說了什麽【估計是大家都老熟人了】,很快警察查看了一遍也就不了了之。因為店老板得了賠償,另一方打架的也沒了影兒,本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態度,巡警們幹脆開車又走了。


    我正想問吳聃,咱們這飯還繼續吃不?卻見那胖子回頭看了看我,又跟吳聃打了招呼,隨手將那包裝盒遞給我:“小夥子,轉送你的。”


    “送我?”我吃驚道。胖子將盒子塞我手裏,說道:“你看著處理吧。”


    說著,胖子跟手下人走了。我無語地盯著手中的盒子,扔也不是留也不是。阮靈溪好奇地催促我打開看看是什麽。我於是將那紅色包裝盒拆開一看,但見裏麵躺著一隻晶瑩的紅珊瑚手串。珠子比較大,應該是給男人戴的。隻是一個大男人戴著個紅色的手串總是有些娘炮。


    “沒想到胖子還挺專情。”我嘖嘖地將包裝盒丟掉,看著眼前的珊瑚手串:“這姑娘應該是挺喜歡他,送這東西價格或者不便宜啊。”


    說著,我盯著那紅珊瑚手串細看,卻隱隱地覺得手串中央有盈盈的光亮散發出來。原本以為是反射了燈光,但是轉頭背著光去看,卻真的是在發光。這玩意居然自己發光?!該不會是普通的夜光仿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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